是个惊喜。这样的情形,许识敛很熟悉。他抱怨父亲:“打个巴掌给个枣。”
许慎置若罔闻道:“好了,礼物你拆了,咱们就回去吧。”
“可我喝完了。”许识敛跟上去,“没有给小呓剩下……”
“这是给你的。”父亲说。
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不仅是妈妈,还有爸爸……爱的天平再次失衡了。这一次,通通倒向了他。
今天又是父亲归来的日子。许识敛心事重重地往家走,而魔鬼的声音是另一种聒噪:“我解释了好几遍了,你倒是说句话呀!”
小耳觉得自己要完蛋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宿主讨厌自己。
许识敛打断了他:“行了。我知道不是你。”
小耳一喜:“你知道了?”
他竖起耳朵,收听人类的逻辑:“你伤成那样……不会是你。”
“对的对的,”小魔鬼附和道,当然,他没少在这段描述里美化自己,“我只是想和那个魔鬼交朋友,结果他不仅攻击我,还爆炸了。”
完了还不忘虚情假意地可惜两句:“可怜的胖胖。”
许识敛闷声说:“这种魔鬼……真是很可怕。”
“这不就是你们人类意淫的魔鬼?”
“我没和你开玩笑。”许识敛沉默片刻,又说,“我要替他报仇。”
小耳乐道:“为什么?他不是坏蛋吗,一个坏蛋死了,还有两个被抓走了,这么好的结局,你应该高兴!”
“你是真的不懂尊重生命,是吗?”
“什么呀!”小耳说,“就拿我们最怕的东西吧,兔子。对,你看兔子吃草又吃花,狐狸吃兔子,狼又吃狐狸。最后是什么,你们人类吃狼。”
“……谁吃狼?”
“你们自己都是弱肉强食,还说什么尊重生命。”小耳说,“大家吃来吃去才能活得下去。”
“这不一样,你说的是生存,那只魔鬼是虐杀,他不……”
“我们也是为了生存,这就是我们魔鬼生存的道理。”
“魔鬼生存的道理是骗人吗?”
“你要是不相信我,我说什么都没有用。”小耳刚说完,又垂死挣扎了一下,“但主人,你是相信我的,对吗?”
“我没有这么说。”
“你明明都知道不是我了。”撒泼打滚。
许识敛开始和他秋后算账:“血契的规则,你没有都和我说清楚吧?这是你说的共生关系?还是你才是捕食者,你想吃了我?”
要是能让他笨一点,我做什么都行。小耳心里这么想,嘴上却甜甜道:“我不是说了嘛,你死的话,我也会死的。所以我会保护你,也会听你的话。”
许识敛冷漠道:“但你从没有提过,如果不要你,我也会死。”
“这不是一个意思嘛。”小耳无赖道。
“这不是。”人类清醒答。
“啊呀,不管啦!”
“好好说话。”
真是再也等不来什么突破性的进展了,小耳摆烂道:“算了,咱们没缘分。”
“……”
怎么前面站着只高魔鬼?小耳打起精神来。
“他怎么这么骚。”魔鬼嘟囔。
“那是鱼腥味!”许识敛又生他气了,“他是我爸爸,是渔夫。”
“他就是许慎?”不同于儿子视角里高大伟岸的父亲,魔鬼只觉得这男人奇怪,“他好像一只会睁眼的僵尸。”
“不许这么说他。”
“你又来了,”小耳用天真的口吻问道,“主人,你也会这样和别人维护我吗?”
“不会。”许识敛就像把意有所图的小刀,咻咻咻地削掉魔鬼翘起来的小脑袋瓜,“你本来就一无是处。”
魔鬼问:“你要是牛逼,你能遇上我?”
“……”
说回许慎,他在树屋门口等儿子回家,当然了,还有不会缺席的礼物。
有时候许识敛觉得小耳是童言无忌,说出的难听话没有恶意。
许慎常年在海上暴晒,身上的皮晒了掉,掉了又晒,蛇皮似地蜕不尽。他很高,大约一米九几,但由于常常挺不直背,视觉上只有一米八五。
他看过来时——这画面,活像我的丑陋同胞!所以地狱对许识敛来说真的那么可怕吗?魔鬼心想。
“回来了。”父亲说。
“魔鬼说话了!”小耳说。
许识敛千万个无语吞在心里,已懒得再和他费口舌。
许慎问他:“怎么了?”
“没事。”许识敛想起小耳的形容,莫名想笑。
波光粼粼的月光洒在空气里,像阳光映在海面。
父亲是树林的舵手,他操控着风的方向,再一次将命运交给许识敛。
“咦?好小的棺材。”
“这是礼盒。”
“礼物吗?快拆开快拆开。”小耳兴奋道,“会不会是太阳?”
许识敛已经习惯了,习惯了接受。如同这个好坏难说的礼物。其实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收到太差的东西,印象里最具欺骗性的是一些橘子。看上去金灿灿得很诱人,太阳?可以这么形容吧,都怪这只给他洗脑的魔鬼。
但其实很酸,酸得许识敛牙疼。
父亲看到他的表情,竟然是笑了一声。
“早告诉你了,”他卷起帽子在许识敛头上软软一敲,“别高兴得太早。”
这个亲昵的瞬间甚至让许识敛开始期待恶意。在成长的过程中,除了小骑士服,他还钟爱水手服,喜欢幻想父亲是船长,而他是他最骄傲的舵手。
拆礼物的过程中,许慎问他:“钱还够吗?”
“够。”许识敛说。
他嗅到了母亲做饭的味道:厚吐司和新嫩的鱼肉摆放在碟子上,烤化的黄油滋滋作响。
妈妈和妹妹就在家里,而他和爸爸也即将进去。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值得他珍惜了。
许慎站在黝黑茂密的草林里又问了一句:“最近身体还好吧?”
比起许梦呓,许识敛的脉搏和心跳明显有力不少。他体内的魔鬼最清楚不过:“怎么他们都问你这个问题?我真不觉得你有病。你有病吗?”
“我没事。”许识敛咬牙道。今夜的风太凉了,把空气都冻得雾蒙蒙,没等到父亲的回复,他声音又大了些:“挺好的。”
“你可以说实话。”
魔鬼又开始焦虑了:“他的反应好奇怪,你不觉得吗?”
到底有没有人爱过魔鬼?许识敛在思考这种问题。他觉得小耳或许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我觉得还不错。”他回答父亲,“老样子吧。”
风把夜空吹散了,他们这处似乎要黑得更浓稠,很久,空中才落下一个“嗯”字。
在这一刻,许识敛想到了很久之前在海边见过的父亲。那时许慎站在船上,正在和船长交流,露出那种又守纪律又羞涩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