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的人也有所察觉,比如朋友:“你刚刚瞪着我了!眼睛好红好可怕,好像生气的牛犊子。”
许识敛说起最奇怪的事情:“可能是脑子出了问题,我控制不住自己。有的时候第二天醒来,会发现身上有一些伤口。”
“谁干的?”
“刮痕吧,应该是我自己挠的。”
小耳圆圆的眼睛瞧过来,眼神就像羽毛扇子,轻浮地在许识敛身上跳跃,一扫,又一扫。危险的狐狸尾巴。
许识敛心头一跳,小耳跳到他腿上,作势要扒开他的上衣。
“你干什么?”
“我检查检查你的伤口清单。”魔鬼说。
小耳胳膊肘对着他,温热的手贴在他的心口,几道浅浅的疤。他凑近了看,神情认真,绝没有坏心思。许识敛无力发作,越看他,越觉得口干舌燥,只能把头偏了过去。
“这不像是你自己挠的。”小耳评价那几道不规则的疤,嗅了嗅,舌头一截一截地,寻找谜底般地探索过去。
“你别抖,”小耳抬眼看他,“魔鬼的舌头是放大镜,等我,我马上就知道真相。”
即便是第一下,许识敛都受不了。他愣在原地,笨拙又费解地读着魔鬼。小耳……太简单了,他大概真的不懂。
魔鬼把头抬起来,舔着嘴巴道:“像是刀刮的。”
他需要找一把刀,四处看了看,并没有。他只能伸出舌头,去舔自己的鼻子,这里还存在着对刀的嗅觉记忆。
“主人,是刀。”他再次判断,问许识敛,“你不相信吗?”
许识敛压抑着呼吸声,将他推开了些,短促道:“听不懂。”
“我说,”小耳重复,“你的伤口像是刀刮的。”
许识敛甩了甩头,依旧浑浑噩噩,被心悸包裹:“这不可能。”
魔鬼瞪着他,很快,就重振旗鼓道:“那我再试试。”
许识敛这次眼疾手快地躲开,“知道了。”
“有这个可能吧。虽然我早上起床,从没见过什么刀。”许识敛说,“我那会儿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在心口这么危险的位置自残吗?小耳不是很理解:“如果无法控制自己,这种位置早该成功了。”
并不是。许识敛说:“每次发病最严重的时候,他们都会陪着我,守着我睡,基本没有离开过我。”
你父母?魔鬼耳朵一动:“他们又在楼下说话了。”
他看向宿主大人,对方纠结半秒,便给了豁免令:“允许。”
一场伟大的偷听开始了。
“主啊,求您听到我的声音,哪怕一次也好,一次也好……就让他们都康复吧!我愿拿我的命去换……”
楼下,妻子正跪在床上磕头乞求。
另一旁,背对着她的丈夫正握着从床底下拿出的刀,扭头盯着她看。
小耳吸着鼻子,突然站起来,煞有其事道:“我得下去看看。”
许识敛拦着他:“下去干什么?你在这儿听不清?”
“听得清,但我好像闻到了一种我需要的味道……”
“别贪吃了,等会儿给你找水果。他们还说什么了?”
“为什么突然祈祷这样的内容了?”丈夫问她。
“今天在店里,”温若桐说,“神显灵了。”
她在烛火里回过头,看向丈夫手里生锈的刀。
“在店里,”她满脸泪痕,疲倦且平静地说,“坏掉的衣服忽然都修好了。神显灵了,他眷顾我们。”
楼上,魔鬼复述着听到的内容。
“你妈妈让你爸爸‘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问他‘怎么还没有丢掉,太吓人了’。”
“什么东西?”许识敛问他。
“那我怎么知道,你不让我下去,我又不是千里眼。”
“千里眼是什么?”
“就是眼睛怪。视力很好的垃圾东西。”
“算了,”许识敛没心情管垃圾,“先听听他们说什么。”
“神是不会骗人的,神不能,神不会骗我们……”
“我不知道店里发生了什么,但是突然变成信徒是没有用的。”丈夫把玩着旧刀,随后,将它再次压到床下,“神不会因为你信他,对他忠诚,就不骗你。”
他们度过的所有时光里,压抑都是主旋律。妻子总是用重复表达情绪:“那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
月光照在他脸上,像苍白无力的面具。丈夫说:“你想要的太多了。”
“我没有后悔!”这句话连许识敛都听到了,绝望似乎要穿破楼层传来。
然后就寂静的什么都听不见。他们会发疯的,许识敛觉得自己也要疯了:“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他们现在变成耳语了,嘘……”魔鬼把耳朵贴到木板上,“‘小点声!老这么一惊一乍的……他没准都已经猜到了!’这是你爸爸说的。”
我?许识敛抓了小耳一把,他说的是我吗?
“他知道了?”妻子煞白着脸问道。
“应该不知道。这种事,谁能猜得到?”丈夫安抚她,但是,“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今天还跟我说要解决问题……”
母亲开始哭泣。她捂着脸,泪水舔舐着她颤抖的手指。
“本来我们就只有一个。”丈夫复述这个世界的规则,“塞给你的,终究不是你的。你又怎么能两个都要呢?”
“我不想他这样,”妻子哽咽道,“我想他快乐,我要我的小石头快乐。”
“既然这样,你也别哭了。”
“那我们什么都不做吗?”
“这些年,试过的还不够么?”丈夫轻声问道,“没有办法了。不会好了。跟你说过,是时候道别了。”
“我做不到。”她说。
“你可以继续向神祈祷,”丈夫提醒她妥协,“但你真的认为小岛存在神吗?神,不应该是慈悲的吗?为什么还要惩罚别人?”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母亲又开始崩溃,“这是现在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你快救救我,我不能呼吸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父亲冷静道。
魔鬼重复:“‘在她还没断奶的时候,就跟你说过,不要抱她’……”
“我一直做得很好,若桐。”丈夫对妻子说。
他提醒:“是你出了问题。”
再也没有声音了,小耳结束了工作,锤了锤肩膀,自顾自道:“好像你猜对了。你爸爸妈妈似乎都不想你管妹妹了,他们已经做出选择了。”
对于这个结果,魔鬼很满意:“咱们是安全的。”
他没等到回应,抬头去看,许识敛的表情一个接一个地变,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在喊“救命”。
“你怎么了?”魔鬼问他。
这个问题更让他毛骨悚然,他的声音惊中带怒:“我怎么了!你是一点都不明白吗?”
“我知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