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今天很不自在。没做亏心事,怎么怕人盯着自己看呢?
因为没有把魔鬼“收”起来。他其实在来的路上提议过,但小耳不知道在生什么气,“没那么多能量去你身体里了。”
昨天夜里,他觉得小耳是一种特殊的陪伴。实现他愿望的小神灯……之前是这样说的吧?真不要脸。
小神灯的确不该成为他的一桩亏心事。
小耳抬起头,看见许识敛像早上那样对着他笑了下。但更快地,象征着善意和接纳的笑就被收了回去。不知为何,许识敛总觉得小耳什么都不懂的眼神会令他分外尴尬。
魔鬼连这份尴尬也看不明白,他的眼神里也有人类不明白的怨气。
“许识敛。”
二号雕像,小耳记得这个声音。
可能是井舟太瘦了,能清楚地看到颧骨是如何清晰地撑起他的皮肉,这难免让人感到刻薄。偏偏他还这样精致,珠光宝气的,举手投足都仿佛在发光,更让人忍不住挑剔他的瘦。
井舟快步跟来,漫不经心地瞥了眼许识敛后,就走得很慢了,直到与之并肩。
“你迟到了。”他幼稚地开口,愉悦微笑,“课已经上了十分钟了。”
小耳看着他。井舟注意到了。
小耳突然指着他说:“明明你也要迟到了。”
“……”
好眼熟,他恶趣味地问许识敛:“这是谁,你有儿子了?”
通常来讲,个头高的人和小耳说话都会低下头。井舟不是这样,他只把眼睛耷拉下来,背挺得笔直,手背到后面去。很像个有样学样的小贵族。
这是学谁的?小耳问井舟:“你爸爸很有钱吗?”
井舟立马把手放下来,生气地看向许识敛。
“是亲戚家的孩子。”许识敛回答他。
“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看你是带小孩上课,给他买糖吃来拉票!”
许识敛朝小耳看去,这才发现他下巴糊了一块糖渍,他边拿手抹去,边回答:“不是这样。”
魔鬼忽然很共情井舟,和许识敛这样的人置气,真的很没有意思吧。
井舟果然更不高兴:“你是不是也想去找骑士大人要赞扬信?”
许识敛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那个朋友,木于林,他也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听说他每天晚上都去找阿肆要赞扬信,真不要脸!”
“他去争取想要的东西,这有什么错?”
“我就知道你们是一伙儿的。”
许识敛加快步伐,不理这个人了。小耳腿短,跟不上,越跟越不乐意,后面干脆放弃了。
井舟倒是宛如鸭子刨水地跟上了:“你功课做得怎么样?”
许识敛只答:“我做完了。”
“箭练得怎么样?也很好吗?”
“还行。”
“哼,看来你胜券在握啊。”
“我没有这么说。”
他很擅长处理这样的问题。不论井舟怎么样,他都不给过多反应。
但魔鬼多次捕捉到许识敛的欲言又止。对这个年纪的男生来说,许识敛的克制里时常夹杂着不甘和暴躁。
“就是仗着老师喜欢你……”井舟怪他傲慢,只能把注意力给小耳,“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这类话术好耳熟,魔鬼疑惑道:“你要和我求婚吗?”
“你说什么?”井舟惊讶地瞪着眼睛
许识敛回头去拉小耳的手,而井舟被一个人拦住了。
一位目光专注又呆滞的老婆婆。她坐在路的正中央,张着干瘪的嘴,很亲切地攥住了井舟的手,真挚、热情地对他说:“你好漂亮,好可爱呀,做我女儿吧,好不好?”
“嗨呀!”井舟挣脱掉,生无可恋地离去。
现在他们经过了,婆婆又注意到了小耳,激动不已地握着小耳的肩膀说:“好可爱好可爱哟,做我女儿吧,小宝贝。”
小耳说:“可以的。”
许识敛:“……”
“啊哟,”婆婆小圆点一样睁不开的眼睛眨巴着,“你不是女孩。”
她放他走了,自言自语:“不是小岛的,不是。”
后面经过了几个女生,老婆婆很快就忘记了小耳——她的记性显然糟糕极了,每时每刻都在快乐地赞美别人,央求她们成为自己的女儿。
“以前学校里的女老师,后来女儿失踪,人疯了。”许识敛说。
“你们小岛的人不是很善良吗?”魔鬼说,“怎么只有我答应做她女儿?”
许识敛问他:“你怎么了,从早上就一直这样。”
井舟已经进了海底教室,进去前幸灾乐祸地朝着他们看了眼。
许识敛站在门口,讲课声停止了。
一个米白色的贝壳讲桌前,站着一个老人。这是许识敛班级的大导师,已经很有年纪。
他像某种动物,披着厚重的衣服,头上戴着夸张的尖顶帽,遮住了耳朵。有的时候,你会觉得看不见他的眼睛,怪就怪他的眼皮耷拉得实在太厉害。大多数人由于不能捕捉到他瞳孔的存在,或许有一天会怀疑他是在闭着眼睛说话——说瞎话。
井舟说自己:“不好意思,老师。路上有个马车上的马铃薯掉了一地,我帮那个人捡了很久,结果晚到了。”
“没关系,”那位老头说,“进来吧。”
小耳感觉他像座山,也可能他脱了衣服会没有那么显胖。
魔鬼都搞不懂这个老头的审美。
大导师名叫昌决,是云间学院的资深导师。很多岛主都曾经是他的学生,他也是元老院的研究学者。但最近由于上了年纪,他很少再亲自带过什么学生。前不久其他导师提起这事,看淡一切的老学者只说:“名誉都是身外事。”
“他真好说话。”小耳对许识敛说。
许识敛看他。
魔鬼说:“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许识敛,你别再讨人厌了。”
井舟回去坐着了,昌决对着门口的下一位来者说:“你呢?”
许识敛垂着眼睛看自己脚下的涟漪,像站在水面上,小岛就是这样神奇。
小耳低声教他:“说你不舒服,起晚了。不是说老师很喜欢你吗?”
“我迟到了。”许识敛对昌决说,“很抱歉。”
昌决凝视了他一会儿,继续讲课了。
魔鬼和许识敛一起在外面罚站。
许识敛在等,等雷声爆炸,等小耳发飙。但小耳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像失灵的爆炸物,沉默地令人不安。
“他那么说,一听就是在撒谎。”许识敛跟他说,“我不想和他一样。”
“只有你自己介意。”小耳说。
“我是介意。”
等了半天,许识敛又问:“我们是不是做不成朋友了?”
小耳说:“干嘛?”
许识敛还是察觉到了:“感觉你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