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现在……是哑的,变声期?完全换了种味道。
正这么想着,小耳开始清嗓子。他还在快乐地转着圈,灯光都因此变得昏暗。许识敛有些头晕,随手将自己的衣服丢给他:“试试这个。”
小耳竟然当着他的面开始脱衣服——这好像没什么值得奇怪的,但他还是把脸偏过去了。
小耳还当他是小孩子,衣服一件件丢在地上,许识敛叹着气,在后面跟着捡。
“有点大,”小耳甩着袖子,最后松松垮垮的,他把手漏出来,“主人。”
不一样了,听着太奇怪。许识敛说:“停。”
小耳觉得他好严肃,他误会了意思,以为许识敛嫌他吵,于是安安静静地在床边坐下来,一坐下来,又很惊喜:“我好高。坐着都高。”
许识敛从未觉得他如此聒噪过,他坐在床对面的摇椅上,望着窗外整理思绪。
“你怎么不说话了?”小耳很无聊,随手剥开床头的一颗橘子,“我的手指好长,你看到了吗?我可以同时剥两个,给你一个吧?我的心好善良。”
橘子的味道在房间弥漫开,许识敛却说他不吃。
大概他太沉闷了,小耳吃了两个橘子,他还是不说话。小耳开始恶作剧了,他的兴奋还没有发泄完,悄悄地光着脚踩在许识敛的摇椅上,让他轻轻地晃起来。吱呀,吱呀。
许识敛低头一看,站起来,又丢给魔鬼一双短靴——都快忘了他是魔鬼了。
“你睡够了?”许识敛问他。
“睡够了。”小耳说,“我最喜欢当小偷了。”
“谁跟你说是做小偷?”虽然两个穿着夜行衣的家伙,的确看着不清白。
小耳不乐意地看着他,眼睛相较以前变长了些,更深邃了,有情绪的时候,像有水在晃。
他还在满意自己当小偷的事情,许识敛却掐住他的下巴让他朝上看。
“嗯?”小耳脸上的肉都挤在一起。
许识敛似乎在笑:“你到底是不是小耳?”
小耳又开始瞪他:“你才不是小耳。”
我本来也不是。许识敛松手道:“脾气变大了。”
可能不是性格变了,是声音听着成熟,表达也更加饱满。小耳现在只比他矮一头,无法忽视,也无法将他的意思再粗暴地简单处理。他不再是小孩了。
你的脾气倒是一直很大,小耳嗅了嗅桌上的东西:“这是什么?”
“补药。”许识敛言简意赅地回答,从小耳的黑色腰带上扯下来一个小袋子,小耳问他是什么,他说:“用来装东西的,你用不着。”
能装什么?打火石,刀,还是别的武器?
小耳向许识敛的腰间摸去:“你装了什么?给我看看。”
许识敛重重压住他的手,同时用一个帽子盖住他的脑袋。小耳摸上去,还有一支羽毛。
我被打扮得真好看,魔鬼正在自我欣赏,许识敛突然将一个东西贴近他。
好讨厌的感觉!小耳立马后退几步,恶寒道:“这是什么?”
是一支箭,箭头似乎有微弱的黑烟冒出,箭头上缠绕着灰金色的符文。强烈的寒意让魔鬼紧闭眼睛。
许识敛见他这样,把箭收了回去,看来有效果。
小耳不知道这是实验,他抱着头缩在原地:“原来你刚刚都是骗我的。”
骗他什么?许识敛回过味来:“你听到了?”
又去看小耳,“我以为你睡着了。”
“那就是不算话。”小耳说。
“算。”许识敛难得解释起来,“我没说过讨厌你,你也不应该自己下定义。”
小耳没听出来这是安慰,但他很高兴:“那我说什么,你就会做什么吗?”
有时候真觉得他和傻子一样,许识敛说:“总之,你不用换宿主。”
他打开门走了,小耳还在原地发愣。答非所问?是这么一回事。
“等等,你等等。”他在后头跳着追。
许识敛在楼梯上转过身,这里更昏暗,他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对面黑乎乎的一团突然就撞过来了,是小耳,他一手接住。
呼吸就这样随随便便地喷上来了,他惊愕地后仰:“你干什么?”
为什么没吃到?小耳认为自己是着急了,打算重振旗鼓,许识敛却把他推远:“看路。”
微雨,他们走在树林里。小耳宛若新生。
他像只黑豹一样上蹿下跳,许识敛偶尔会说:“省点力气。”
小耳从没有这么精神过。许识敛背着弓箭在草丛里默默走着,是一缕沉寂坚定的风。其实他做不到对小耳视而不见,也不觉得反感。小耳是他压抑生活里的旁白,跳动的标点,无处不在的朗读者。
但是,小耳猛地从树上冲到他面前:“你都说不讨厌了,那不就是喜欢吗?”
要是他和以前一个身高,许识敛说句喜欢也没什么。
可惜那是过去了,随着小耳一夜之间长大,这句话落在许识敛耳朵里,只有烧伤般的错觉。
“又不理我。”小耳抱怨。
罗生门前,他们回来了。回到这个魂牵梦绕的地方,对许识敛而言,他大部分的噩梦都和这里有关系。
但在这之前,他们还有个事情要做。就在这个小山坡上,长满了魔鬼喜欢的东西。
许识敛揪下来一颗樱桃:“好像没熟。”
原来他都是在这里摘的,说着,又给小耳几个,算是兑现承诺:“吃吧。”
赝品,炸魔球的赝品。小耳觉得这是他喜欢樱桃的原因。小耳在看着樱桃树想入非非,五姐能做到的事情,现在活力充沛的他也可以做到。
“小耳,”许识敛问他,“在小岛快乐,还是在地狱快乐?”
一回头,小耳的嘴巴张得和樱桃树一样高,许识敛平静道:“不许吃它。”
魔鬼只能恢复原状,同时回答宿主:“在小岛快乐。”
许识敛好似松了口气,他没有看小耳的脸。其实没有必要,小耳又不懂。
“我梦见太阳了。”小耳从小山坡上滑下来,“以前在地狱我很少梦见他。”
这一次,许识敛终于听明白了:“‘太阳’是一个人?”
“我也觉得。”魔鬼很有共鸣。
“什么话,”许识敛轻笑,“这都不清楚?”
小耳说:“以前……好多都忘掉了。我总是睡觉,脑袋不太好。”
这倒有可能。许识敛问这懒鬼:“他是你什么人,父亲?兄长?还是朋友?”
好问题,小耳冥思苦想:“他是个辛勤的好园丁!”
园丁?许识敛看向远处的罗生门,若有所思:“如果我们平安回来,我会帮你找他。”
他这语气,好像在提前报恩一样。小耳风风火火地跑到他跟前,像只小狐狸一样弯着腰抬头研究他,带着可爱又复杂的天真。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