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太多了。”魔鬼说。
许识敛说:“你出来。”
小耳于是飘了出来,顺便吹了口气,点燃一根蜡烛,捧着它跪坐在他面前。
他们对视着。许识敛得出结论:“你不对劲。”
不是小耳不敢说,是他知道这次没法儿再和宿主商量了。难道要他告诉许识敛,虚伪魔鬼的宿主可能是他父母?还是告诉他,嫉妒和虚伪似乎在联手搞他?
他基本可以想到许识敛的反应:一定是又不相信又心痛。
与其跟着一起倒霉,还不如省着力气自己去研究怎么回事。他打算等宿主睡着后,就去找虚伪魔鬼对峙。
装聋作哑的魔鬼用一贯的口吻撒娇道:“哎呀,我们还是睡觉吧!”
许识敛竟是一眼看穿他:“我睡了以后,你打算去哪?”
小耳露出尴尬的表情,他于是说:“我要去找太阳。”
不完全是谎言,他本来就计划以后每晚少睡会儿去做这件事。
许识敛说:“那我和你一起。”
“不要。”
“为什么?”
“你……你不是魔鬼,你需要睡觉。”
“你不需要吗?你不是最喜欢睡觉吗?”许识敛拨弄着他的头发,手滑下去,将魔鬼提起来,“现在居然觉都不睡了要去找人,你能让我怎么想?”
见小耳瞪着眼睛,他低了低头压抑情绪,抬头时换了更直白的说法:“我现在需要你,我没有安全感。你能不能陪陪我?”
小耳不介意撒个谎:“好吧,那我们现在睡觉吧。”
在昏暗的烛光里,许识敛只是沉重地摇了摇头。小耳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不满意,难道是听出来我在撒谎?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亲上去。
许识敛阴沉着脸,竟然躲了几次,最后两下没躲过,被魔鬼按在床上亲了几口。他躁动且克制地接受了这些吻,即使他们的牙齿磕在了一起。这令他很痛,于是反过来咬他。小耳这时才察觉到他的怨恨、不解、失望与无助,但他不明白为什么。
他们就这样你啃我我啃你的,较劲了十多分钟。
许识敛停下来,就这样静静看着他。时间变得特别慢,蜡烛早不知道去了哪里。小耳借着月光看清他的眉目。
喜欢你……爱你……
大概是在说这些,边说,边吻得温柔且忧伤。许识敛撬开他的牙口,甚至去舔舐他嘴里的伤口。这更像一种不甘心的恨,怨他是个小混蛋,非要主动招惹他,又不懂人类的心意。
亲吻……好像是安眠曲一样。
小耳只觉得自己化身成一座小船,正飘在寂静的海上。宿主的嘴唇就是载着他的浪花,太温柔了,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舒适和安心。
许识敛嘴里反复呢喃的,不管是喜欢还是爱,他都是一知半懂,但在此时此刻听着像是安慰和祝福。就算是魔鬼,也觉得无比恬静。
“你到底对我什么感觉……”
小耳猛地惊醒,这才发现自己睡着了,宿主抱着他,眉头紧锁,在梦里也是不快乐的样子。魔鬼从他怀里咕噜噜地滚出来,又看他几眼,随后飞出了屋子。
虚伪魔鬼不在家。他找了半天,生出翅膀,隐在浓浓夜色之中。小耳打算花一晚上把岛上所有人家走访个遍,他要找到那个人。
窗台的黑猫急促跳开,窗户缓缓掀了上去,魔鬼的剪影落在木于林身上。
木于林睡得很熟,很香。
魔鬼挂在屋顶上,双目乍现凶狠红光。睡梦中的人类开始不安地转动眼球。
“木于林,你背叛朋友,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永生永世都要轮回在噩梦里——”
一阵黑风闪过,狰狞的魔鬼融入了木于林的梦里。不出片刻,他便浑身冷汗,挣扎翻滚,徒劳地想睁开眼睛,却无论如何也醒不来。
大功告成后,小耳从梦境里钻出来。正打算扬长而去,听到虚伪魔鬼的声音:“这么大仇呢。”
回头一看,虚伪魔鬼长腿长脚地坐在窗台上,像个松懈的蛤蟆精。不知道他看了多久了,这真恐怖。
小耳一惊,很快镇静下来:“我就知道是你。”
虚伪举手道:“喂喂,可别冤枉我。他的宿主可不是我。”
“我今天都看到你了!你和嫉妒是一伙儿的。”小耳指着他说,“你们想对我的宿主做什么?”
虚伪抚摸着自己的面具,哽咽道:“都是你二哥逼我,你知道二哥的,他的讨厌可没有道理,讨厌谁就要折磨谁。”
小耳怒道:“那算什么折磨!你们潜伏在他的亲朋好友身上,唆使他们伤害他,是想把人逼死!”
虚伪啜泣道:“我也觉得他可怜。可是你二哥那么厉害,我能怎么办呢?”
小耳不理会他假惺惺的样子,逼问道:“你的宿主是温若桐?还是许慎?”
“小七,我是真的想帮你。”虚伪突然苦口婆心地劝起来,“跟着他你也得死,还不如换到其他人类身上,你到底为什么不让我帮你呢?”
小耳说:“先回答我的问题!”
虚伪长叹一声,丢给他一张画像。小耳拿到手里一看,这不是宿主吗?
虚伪说:“地狱的小酒馆,这你知道吧。去那里,你很快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那帮魔鬼赌徒!小耳目光一定:“你是说,他们拿许识敛当赌注?他们赌的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了。”
“你就这么告诉我了?”
“所以说,”虚伪又开始哽咽,“我是真的想帮你啊。你还怪我,但是魔鬼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你说说,我能怎么办?”
小耳将信将疑,待他准备离去时,虚伪突然说:“你真的不打算跟我做?我可提醒你,没有多少时间了。再这样下去,你也会跟着死的。”
为什么要这么说?好像许识敛的死才是他们势在必得的东西,至于小耳,他觉得自己只是虚伪想要的赠品。
是啊……魔鬼不能直接杀害人类,所以就弯弯绕绕地用其他方式逼死他。但是为什么要这样大动干辄?难道许识敛就是他们一直不停寻找的十七岁少年?
他思考的时间过长,一回神,虚伪已经不见了。
夜里,许识敛突然睁开了眼。
他的眼神渐渐聚焦,小耳刚刚回来,被他这一睁眼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做了噩梦的宿主在夜里惊醒,在艰难的喘息中,他很想问小耳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像他的呼吸,轰隆隆地响彻血色梦境。因为背部被朋友捅了一刀,只有他一个人流血的梦。
小耳近在咫尺的脸就像罗生门前年轻的樱桃。
“做噩梦了吗?”小耳问他。
他反复查看着许识敛的状况,确保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你回来了?”许识敛倒是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