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里最不会演戏的人。刚开始还劝他慢点,后来发现他眼中闪烁水光,表情突地凝固住了。
她呆呆地半张着嘴巴,不知道该怎么办。
“哥哥,”梦呓叫道,“吃慢点!你怎么了……”
小耳听出她声音里的虚弱,竟然已经到了气若游丝的地步。表面上看着正常,但实际上再受一两次刺激,就要一命呜呼了!
就是不受刺激,也就是半个月的事情。
要命!许识敛啊许识敛,能不能振作点?要是让他们发现你妹妹快死了,现在就要你的命,你是不是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喂喂,”他忧心忡忡地呼唤宿主,“别再吃了,你的胃很痛苦。干嘛要让它受这个罪!”
许识敛站了起来,他双目无神地扫了眼满桌令人毫无食欲的荤肉,魂不守舍地离去,身后一片寂静。
等回到房间,他看着上方,一动不动。
小耳顺着他的视线往墙上看去,是框起来的“识敛”二个大字。
宿主的胳膊在打颤,听上去骨头都散架了。听觉的错误同样延伸到了视觉,白鸟变成了乌鸦,槐树化作枯木。总之,世界都变了。
他晃悠悠地走过去,将那幅字从墙上夺下来,扔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小耳冒了出来,挠着右手说:“给我看看你的手,从刚刚就想说了,你的手是废了吗?”
许识敛半坐在地上,喘着气,任由他去拉自己的手。
“上帝啊……”魔鬼说。
这怎么可能是真的?他不停眨巴着眼睛,许识敛的右手同样在眨巴。
是的,宿主的手上有一只眼睛!
他仔仔细细地看着这个部分,确定这不是梦,也不是什么地狱里的幻术。
“你的手上长眼睛了,”小耳举起他的右手,“你自己看看,这像话吗?”
许识敛目光无神,根本没有在听他说什么。
“怎么办?”魔鬼试图和这只红色瞳孔的眼睛对话,“你叫什么名字?”
既然不说话,就叫它小红吧。
和他在地狱里看到的鹿眼不同,红眼睛的眼神非常的……犀利。应该这样说吗?真是只精致的眼睛,睫毛像水草那样柔和地飘,甚至越拉越长,咦?
小耳向上看去,小红的毛笼罩在他的头顶上,像一朵云形成的手。
光……魔鬼浑身一颤,他仿佛看见了光。
奇异的舒适感受……
接下来,更神奇的事情出现了。
小耳发现自己在生长。
他的嘴里情不自禁发出呼噜噜的声音,低头看,手臂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了……这怎么可能!
难道说……
“啪”!小红亲在他的唇上,不,是宿主的右手捂住了他的嘴。
红眼睛消失了。许识敛说:“有人来了。”
小耳刚刚太过陶醉,现在竖起他灵敏的魔鬼耳朵,听到有人朝着阁楼走来。
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了沉闷且低沉的脚步声。半开的门缝里,一条幽暗的影子扭曲地爬行上来。楼梯吱呀、吱呀地响在安静的夜晚。
魔鬼嗅着,模糊不清道:“是你爸爸。”
许慎,他的养父。那个“一直做得很好”,不爱他的养父。他在半夜的时候回来了,朝着养子的房间走来。
小耳不明白许识敛为什么这么害怕。他的绝望和愤怒在这一刻全部化为了恐惧。
小耳觉得自己需要挺身而出,他要去帮他去出出这口恶气!但许识敛不让,他死死抱着小耳,屏住呼吸,双腿在地上滑动着,困难且徒劳地后退。
小耳的后脑勺一片温热,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哭了。
许慎的影子落在了门后。
他站在这里,是半夜敲门的死神。
不要怕。小耳反握住许识敛的手。
“咚”,很轻的一声。
有什么东西被放在了门口。随后,许慎离开了。
等他的脚步声彻底听不见,许识敛才脱力地松开小耳。
小耳爬过去一看:“是礼物。”
如同以前的每一次,养父带来了礼物。
但现在,一切都值得怀疑。魔鬼拉着宿主躲得远远的:“你之前怎么跟我说来着……他送你礼物,有可能好有可能坏,你可以选择接不接受,但是后果要自己承担?”
为什么要定这样的规则?
小耳用爪子拨拉着它:“以前都是好的吗?”
“是……”
“那这次会不会是毒药?”小耳猜测,“如果是我,为了转移愧疚,我会找这样的说辞来送你上西天。”
许识敛突然想起来,不全都是好的礼物。有一次,礼物是一杯橘子味的汽水。闻着清甜,喝起来却十分苦涩。还记得他被苦得皱起了脸,父亲却笑着提醒他:“这可是你自己选的。”
如果是毒药,如果是害死他的毒药,父亲也会这样说吗?
这又是为了什么……为了不承担这份愧疚?为了让他这个“怪物”自我了结,罪有应得?
小耳用魔鬼的爪子打开了礼物。
嗯?他歪着脑袋:“圆滚滚的……”
“是炸弹!”魔鬼花容失色,嗷嗷叫着要带宿主跑路。
许识敛却一把按住他,愣道:“不,不是炸弹……是……”
——皮球。
礼盒里,放着一颗圆滚滚的皮球。
小耳不懂:“你确定?还是让我把它切开,说不定里面有毒药!”
许识敛拦着他,嘴里念念有词的。小耳觉得他疯了。
“是这样……是这样……”他确实疯了,神神叨叨地说,“我就知道是这样……”
“小耳!”他像抓住救命稻草,按着魔鬼的肩膀说,“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用恶去试探恶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呢?小耳不明所以。
“所以是没有意义的。”许识敛说,“是魔鬼,一定要看人类自相残杀。都是魔鬼的错,只要我继续……继续找到办法救她,我们就能和以前一样……”
他说着,把皮球拿过来,露出古怪的笑容。
是那种挡住他扬起的嘴角,只看眼睛,看不出笑意的笑容。
“你看,这是皮球。是我一直都想要的皮球……你知道吗?他们爱我。养了这么久,就算是猫狗都会有感情……他们怎么会不爱我?这个赌是没有意义的……只要我瓦解它,只要我找到办法……”
他就这样翻来覆去地说,小耳也只能回答:“好吧……”
比起这些,他更希望宿主睡一觉。无关乎懒惰的能量,许识敛现在太需要休息了。
小耳给他盖上被子的时候,他都在呢喃:“我要找到办法……我要救小呓,你要帮我,小耳,你会帮我的,对吗?”
“会。”小耳的手在他充满血丝的眼前一晃,他就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懵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