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还在为他求情:“你把小红吓坏了,不要这样……它其实很听话的。”
许识敛缓缓转向他,好可怕的表情。
小耳像只笨重的蜂蜜,正鼓足勇气一点点地飞到他身边去。看呀,他捧着花朵叠纸。什么形状的花都有,他像上帝撒星星一样,把它们抖在地上。
“你看,我还记得。”小耳对着这张可怕的脸说,“这是以前你教我的,我昨天晚上教给小红了,它和我一起叠的。”
小魔鬼的表情在瞬间凝固。
花朵们被拍扁了。
“从刚刚到现在,你到底在说什么?”许识敛竟对他说,“和你一起叠?它是怪物!你知不知道?真恶心!”
小耳被吼得浑身一震,他懵懵地看着地上的碎纸,眼睛像被灼伤了。
“为什么会在我身上……”
许识敛赤着脚走来走去,找尽一切可以伤害自己的东西,嘴里不断咒骂着,变成了小耳完全不认识的样子。
小魔鬼不知道该怎么做,抖着手想救救地上不成型的纸花。快点振作起来,他对着本就没有生命的花朵说。
砰、砰,砰!
杀死纸花的凶手正在伤害他自己,撞击声令小耳本能地抱住脑袋。
“为什么不死?”他发出干呕声,听上去和疯子没什么两样,“真受不了。太恶心了。”
血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碎花们被赋予了二次生命,乍一看,就像葬礼上的玫瑰花瓣。但小耳不想救它们了,他现在更想救救许识敛:他的手在流血,一定疼坏了。
阳光刺得许识敛睁不开眼,他需要找更锋利的东西,从而把寄生在手里的恶心东西剐出来。
“太阳……”小耳叫道。
太阳?这个世界根本不配有这么好的太阳。许识敛第一次产生这种奇怪的想法,他摇摇欲坠地朝着门口走去,强撑着扶了一下墙,这一瞬间,意识到是右手,猛地又朝墙上砸去。
持续的伤害最终对红眼睛造成了影响,它失去了两根睫毛,流出血泪。
“哈……”他嘴角勾起来。这就对了……
他高兴地抬起头,在小耳害怕又担心的眼神里四处张望,边甩着流血的右手,边看向窗外:树下放着一把斧头。
“不要!”小耳抱住他的腿,惶惶然地恳求,“它是你身体的一部分……”
烦死了,一直说个不停……真是烦死了!低头看去,这对犄角和地狱赌馆里的魔鬼没什么两样。是没区别,魔鬼能有什么区别?
许识敛将他粗暴地提起来,表情疯狂又扭曲:
“是不是你?是你对我做了什么,是吧!你这个怪物……”
小耳眼前的世界颤抖起来,他失声否认:“不是!不是我……”
没见过这样癫狂的表情,他看上去既强烈的悔恨,又漠然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魔鬼都是一样的……呵呵,说不定你和他们是一伙儿的,我怎么就把你带回来了?还跟个傻瓜一样相信你……”
“我没有!”小耳眼睛一热,他也不懂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是怪物,你也不是什么怪物……”
在他的挣扎里,这份疯狂逐渐冷却。许识敛的声音淡了下去,只听出来失望:“谁知道?你这种怪物,连最基本的感情都不能理解。”
小耳被丢到了床上,不停地咳嗽。
世界的太阳在屋外晒出了好日子,小魔鬼的太阳却在橘红色的屋内结成了冰。
都说魔鬼不会哭泣,所以他也不懂为什么眼睛这样难受,越来越热,却像是被堵住了似的发泄不出来。
不是这样的……想象中的重逢,不是这样的。
在下楼梯的过程中,许识敛觉得自己在走钢丝。他的手脚都在不听使唤地战栗,随时都可能脚一滑,然后咕溜溜地摔落。好可笑的受伤方式……
到底怎么回事?他的右手在灼烧,不同于以前的困惑,这次他竟然感觉这或许是一种警示。是的,警示。
那只眼睛在眨,目露红光。他喘不上气,心也快从胸口跳出来了。
斧头……得快点拿到那把斧头……把手砍掉也好,或者干脆连带着胳膊一起,无论怎样都好,他必须解决这件事。
他怎么可能是怪物?怎么可能和赌馆里那帮骗子魔鬼说的一样……才不是这样,绝无这种可能!
在这种时刻,晴朗也是一种残忍,残忍到人类会质疑伤心的自己究竟是否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遥遥的一片草海在斑驳的光影中随风扬,压得很低的云就要落下来了,一条条地指向地平线。
钮凝凝正站在地平线的交界处,这位美丽的债主来到了许识敛的家门口。
什么债?情债!
今天早上,岛民们又被报纸鸟折磨得苦不堪言。
这一次的内容是钮凝凝对审评院的痛批,她找的代笔先生在报纸里提到审评院是如何对她无辜的心上人进行了精神羞辱,以及他们是如何拒绝承认自己的错误的。
报纸末尾写道:“这种审评制度是否还有存在的意义?!”
至于报纸上的画像,更是惨不入目:两个鼻青脸肿的丑陋老人,他们被绑在一起,不知道接受了怎样暴力的惩罚。
现在,始作俑者带来了登上报纸的榜眼和探花,他们被架在马车上,一路游街示众。为爱情效力的小公主带着他们来找她的王子邀功。
“许识敛。”她快乐地叫起来。
钮凝凝……许识敛立刻认出她来。
怎么这么多人?他背过右手去,吃力地分辨模糊的人影:树林里远远站着几排人,目光快要把他们吞没,好奇心永无止境。
“你怎么这么憔悴?”钮凝凝提着裙子快步走来,“快别为那些不值得的人伤心了,我都把他们带过来了,随你怎么样。”
火,右手好像燃起了火。一路烧到心口。
怎么办?他努力睁开眼睛,吃力地控制着因疼痛而痉挛的胳膊。
他大概出现了幻觉,钮凝凝洁白如瓷的脖子上竟飞溅出了血沫,而凶器是他化成刀的右手。
杀了她,好想杀了她。
这么想着,他偏开头,躲过钮小姐的手绢。
“咦?”钮凝凝疑惑道,“怎么回事?”
“是怕我介意你上次不告而别?其实我早就不生气了。”钮凝凝万分慷慨地说道,不仅如此,还漂漂亮亮地来找他,真是没有人比她更愿意为爱情付出了,“你也不要再闹别扭,我们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聊点开心的事吧!女仆看懂她的眼神,递上来一个鞭子。
“我知道是谁让你这么难受的。”她冷哼一声,看向狼狈的榜眼和探花,他们眼中的惊恐让她兴奋起来,“亲爱的,随你教训。”
“滚。”
竟然是许识敛说的。
只是声音很弱,他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