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秃尾巴魔鬼。
他们面面相觑:“到底怎么回事?”
许识敛——全身上下,只剩下脑袋还是正常的,他全想起来了,脸色很可怕:“你想把我变成魔鬼?”
都要死了,还不愿意吗?小耳有些伤心,又跟他解释:“但是你看,我找来了上次跟你说的草,就跟麻药一样,你不疼吧?”
许识敛出现了奇迹般的沉默。小耳一喜,难道生死一场,他终于换了个脑子?
可惜并不是,他声嘶力竭的叫声甚至吞没了黑暗。
小耳震撼道:“你干什么!”
还不如杀了我!许识敛大概是这个意思吧。又开始了,又开始了!
魔鬼的手变成了一条不容抗拒的铁链,绕了许识敛一圈又一圈。对这样重伤且死里逃生的人来说,算得上是没必要的屠龙之技。
许识敛本就呼吸不畅,现在脖子上多了圈冰冷的铁链,只能喘着粗气怒视他。虫子魔鬼不禁浑身一抖,不知怎么,就是无法招架他的怒气。
他们对峙很久,谁也不开口。小耳突然忍无可忍道:“闭嘴!”
许识敛:“……我没说话。”
“那也闭嘴,不许动,血喷得我到处都是。”
许识敛冷笑:“我活着对你有什么好处?”
小耳赌气道:“没有!完全没有。”
许识敛一愣,没想到他回答得如此干脆,血要吐不吐地从唇角漏出来。竟有一丝笨拙的美丽。
许识敛通身上下,只有脖子没有铺上草糊。于是小耳勒紧链条,致力给予他痛苦:“你好好感受吧,活着就是会疼的。”
这对软硬不吃的人来说根本不是恩赐。如他所料,许识敛的眼神像把锋利的锯子,他更不肯低头了!
要的就是斗志,魔鬼踩在他颤抖的腿上:“我今天就是要把你变成魔鬼。活着很痛苦吧?变成我的同类会比活着更痛苦吗?”
许识敛怒笑道:“好,好!等我变成魔鬼,也有的是办法让自己死。你就白费功夫吧!”
脖子要快被魔鬼的铁链手臂拧断了,在这种窒息感里,他就像是个脆弱的婴儿,只能徒劳地在眼里维持恨意。
他听到魔鬼说。
“许识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么虐待自己,还不是心里期待他们会因为你的死愧疚!你就是弱,太弱了!只有弱者会通过伤害自己来报复别人。”
而他呢,听得更不肯服输,蓝色的血液要随着主人的滔天怒意一起喷出来。
小耳却不怕,凑过来在他颤抖的耳边说:“你也知道,对不对?人人都慕强,别指望他们就慕弱!”
金属碰撞出火花,猩红的火点子跳到他高耸的膝盖上。许识敛的灵魂烧成虚幻的烟影,与魔鬼的影子混乱地纠缠在一起。
但小耳的嘴巴仍如电锯般突突个不停:
“你以为牺牲自己就能换来愧疚吗?愧疚——你的命就值两个字?那你告诉我,你靠着愧疚得到什么了?命都没了,再送你一箩筐愧疚,也就你这种蠢货会觉得划算!”
魔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甚至一只脚踩在他肩膀上,令他止不住地咳嗽。
一定要这么侮辱他,“反正你都不认为自己的命值钱,你管我对你做什么?”
链子收了起来。小耳有种眩晕感,同时,许识敛也倒了下去,最后一点力气也耗尽,失神地看着上空。
小耳余怒未消,踢了他没知觉的身体一脚,“这么想死?快点去死,赶紧去死!”
虫子魔鬼没想到他这样有出息,在角落里对他竖大拇指。
小耳累了,又疲惫,又后悔,看着许识敛失神的样子,心想要不要给他那笨蛋脑袋来一拳,让他晕过去或者失个忆。
见他好像没力气说话,小耳立马抢占上风:“我当你同意了。”
但是他不忘打个巴掌再给个枣:“别担心,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会让你喜欢的……”
“开始吗?”虫子魔鬼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许识敛又开始喘:“小耳。”
他叫了两遍,向小耳的身上靠去:“我是真的,真的……”
就在这时,古怪的水果味传来,像浓烈的青草酸与血的腥甜,二者互相不配合地交融在一起。
许识敛不得不看过去。
黑色的藤蔓布满了房间,地上爬行着戴着松鼠头套的蝙蝠和蜥蜴,它们摇头晃脑地前行着,自己也不理解这一切。
然后,它们找到贴着松果贴纸的血瘤啃了下去。
墙上挂着一副歪掉的哥特风格的画作:一只目露血光的地狱疯兔正在啃食一只魔鬼的脖子。
虫子魔鬼里三层外三层套上树叶缝起来的衣服,戴着歪歪扭扭的假胡子,不熟练地说着台词:“呃,让我看看……是哪颗调皮的小牙齿最喜欢吃糖?”
他身旁还有三只穿了护士服的女魔鬼,正抱着缺了头的破旧娃娃。一只魔鬼抱着的娃娃头颅还滚落在地,只好慌不择路地转身去捡。
小耳气喘吁吁地挪动一个花瓣床,这是用曼珠沙罗做成的床。他和虫子魔鬼把许识敛抬了上去。
要说还有哪里没有复刻成功,小耳只记得那天玩过的壁虎玩具。但这玩意地狱是真的没有,他只好给蜥蜴的嘴巴里灌满了水,然后捏他可怜的肚子。
蜥蜴张开嘴巴,喷出来的水溅在许识敛的脸上。
就是这样!小耳得意地询问反馈:“怎么样?”
许识敛呆呆地,颤抖地笑了一会儿。他笑什么?魔鬼们不安地四处检查,难道还有哪里没有模仿到位吗?
他笑得满眼是泪,最终躺了下去,手臂伏在眼前,低低地说:“随便你吧。”
第84章你也是魔鬼(二)
小岛下了一场雨,在夜晚前,黄昏后。
这场雨水将日落洗刷褪色,就像半梦半醒之间的一场风景。
许识敛觉得自己还在岛上,这算是哪门子幻想?一定是浓重的血腥味引领着他回到了和小耳藏在树上的那一天……
那时候,树下的成年人以刽子手的角色宰杀乳猪。
猪还小,不需要那么多人,一男一女带着盆和锅子,以及几把刀。等待吃猪肉的小孩在唱歌。血腥味、猪的悲鸣,还有烤肉香一同从回忆里翻涌出来。
许识敛看着自己的血落在地上,坑坑洼洼,让他想到男人杀猪时溅起红色泥浆似的血,大大小小地掉下来,充满了生命力。
男人的刀就像虫子魔鬼手里的这把大剪刀一样,干净利落地剪下来,从他的脖子划出一条口,顺着背脊,划出漂亮的线条。他好像听到大人们在谈笑风生,讨论着乳猪的重量,肥肉有多少,叮叮当当地,安葬了他这具用血肉铸成的艺术品。
小耳在不安地踱步。
他非常不舒服,灵魂仿佛已归天。光是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