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只露出了一半的脸,乌云密布。
许识敛朝她手上看去,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故事书。
他发出一声嗤笑:“会编故事了。”
梦呓仿佛在看根本不存在的人,但矛盾的是,她至今仍和这个“陌生人”存有亲密感。
许识敛说:“放心吧,我亲爱的妹妹。真有那一天,我会赶在他们烧死我之前,先烧死他们。”
门利索地合上了。这次,彻底安静。
小王子又不见了。剩下的这个人,扭曲、狰狞,混沌。许识敛在房间踱步,脸色很差劲:“这个蠢货……敢诅咒我?她嫌命长?真以为我不敢动她……”
小耳也不知自己在以怎样的心情作答:“那你杀了她,我帮你……”
许识敛大步跨过来,疯狂道:“你说她是不是知道了?他们告诉她了,对不对?一定是这样,他们见我没死,要一起再合谋杀了我……”
他的眼睛瞪得好大,好像临死前的那种不可思议。
小耳的心碎了一地。他说:“应该没有。告诉她,她应该会很愧疚吧。”
许识敛喃喃:“为什么不告诉她?怕她愧疚?怕她伤心?呵呵……”
他瘫坐,抓着头发在可怕地笑。
小耳小心翼翼地滑下去,坐到他身边,摸着他的脸。
他还是说了:“你不也……没有告诉她?”
许识敛没有回答。
梦呓不懂的事情有很多,虽然她不再问了。
她不懂,为什么哥哥会每晚拿着牛奶去父母门前喝完。很多时候,甚至是半夜,他会敲母亲的门,让她看着他一饮而尽。
这段日子,父亲一如既往地很少回来,母亲也开始频繁外出。
母亲日益憔悴,以前只是定期去祷告,现如今却改成了每一日。
哥哥快把妈妈逼疯了。
事情要从几天前说起。
那天晚上,许慎回家了。
过去到家的时候,梦呓听到动静一定会下来。这次他开门的时候却听到了关门声。从女儿房间的位置传来。
被冷落的久了,她也开始生气。
他咳嗽着,捂着嘴巴,一脸麻木地上了楼。这个家,谁都很疲惫。
妻子在家,门开着。
床上很乱,衣服们就像战后的尸体一样横七竖八地摆放着。他虚弱地问:“怎么回事?”
妻子没说话,坐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正神经质地咬着指甲,眼睛滴溜溜地转。
许慎继续咳嗽,东张西望起来。他早已习惯这个乱七八糟的家,还有不说话的妻子。
但这次,他很快就找到了让妻子疯狂的原因。
桌子上放着一个礼盒。和过去他送给养子的如出一辙。
“给我的?”他开口。
“不是我,”妻子立马否认,“不是我给的。也不是给我的。”
他又指床上:“你在整理衣服吗?礼物藏在衣柜?”
他认出一件:“这不是梦呓的衣服吗?”
“你先看那个!先看那个!”妻子像小孩一样胡搅蛮缠地喊道。
许慎只能看向桌上的礼盒。他离近了,进一步认识到了为何妻子会露出毁灭般的表情。
礼盒下方是红色的,底部缓缓流淌出液体。
是血。
他毛骨悚然地震在原地,缓慢地弯下身,嗅了嗅。
一股腥气。里面是……
那天之后,温若桐就开始日日外出祷告了。
这日清晨,许识敛下楼的时候,闻到了面包和牛奶的香味。
梦呓喊了声“哥哥”。
她对门口一闪而过的影子说:“妈妈!你不能再去了……你真的需要休息。”
门用力关上了。那人逃跑了。
许识敛神色如常地下楼,随手抓起牛奶杯,嗅了嗅,冷笑一声。一饮而尽。
“哥哥,”梦呓犹豫地叫住他,“你……能帮忙劝劝妈妈吗?”
他就算拒绝,自己也是决不放弃的。她勇敢地跑过去,听到许识敛说:“劝什么?”
她说母亲没日没夜地去悬崖边上祷告,很期待他能做点什么。
“为什么要阻止?”许识敛不冷不淡地问,阐述这件事是多么理所当然,“妈妈不是在和她喜欢的上帝对话吗?”
心寒就是这样开始的。许梦呓忽然觉得对他彻底失望了,她大概也写在了眼里。许识敛看见,对着那份失望无所谓地笑了笑。
哥哥说:“也许妈妈是在求上帝杀了我呢。”
许梦呓诧异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这会是一场捉弄。她拦住了要离去的许识敛,惊魂未定:“为什么要这么说?”
盼着他说点什么,盼着他告诉自己事实并非如此。
可是都没有。
梦呓说:“我在神庙遇到了一个姐姐,她说她一直都记得你,因为你曾经为她的丈夫撑伞……还有其他人,他们说你一定受到冤枉了,都很心疼你……”
他要走,她含泪拦着:“还有以前那些孩子,白雪公主,还有美人鱼……他们都说对不起你,是父母逼着他们说恨你的。”
“哥哥,哥哥……”她追在后头跑。
而他不停。
“许识敛!”她愤怒地吼出来,“停下!我在跟你讲话。”
许识敛终于停下来。
“还有那么多人爱你,还有人相信你!”她说着说着,黯然神伤,“我不知道,我不懂……哥哥,我还有当英雄的机会吗?”
久久的沉默过后。
许识敛看着她,又出现了那种表情。那种空洞的,像在羡慕她,嫉妒她,却又在惩罚她的表情。
“你知道吗?不管结局是什么,我们家……都没有人是赢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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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黑心国王(二)
许慎得到了一把尖锐的斧头。
他走在清晨的小道上,路过白鸽教堂,远远凝望着。一位岛主教的教徒看到他,走近了,却见他摆摆手。
“我的妻子就是岛主教。”他耐心道。
那人就懂了,不再来宣传,而是点头:“神明不会再让你痛苦,就像她一样。”
刚结束诵经,他的声音是哑的。
许慎问:“为什么?”
那人一愣,说:“上帝会宽恕你,豁免你的痛苦。”
许慎已经很久没有和人开口聊天。他有些庆幸,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令他感到好些了。他点点头:“会结束的。”
他低头看向包里的斧头。有它在,恐惧就不会吞噬他的妻女。
他把常年压在床下的小刀交给刀匠,委托他将其改造的更锋利。
刀匠问:“用来做什么的?”
他心不在焉地回答:“镇魔的。”
刀匠点点头:“我给你做漂亮些,挂墙上,客人去你家都赏心悦目。”
许慎难得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