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对我……这么对我们……”
这段路在小鱼的呢喃下走完。
引路蝙蝠在天空盘旋,留给他们一条灰白色的云痕做线索。
小耳认为许识敛一定有所察觉,尽管对方始终在前进——他绝对不会把这场幼稚的“刺杀”当一回事。
直到。
数条云痕交错在一起,颜色很淡,小耳还是看清楚了。
这意味着引路蝙蝠不仅仅只有一只,数量很多,多到……
小鱼道:“太好了,我们有同伴了。”
小耳不安道:“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想他死的人有很多。”小鱼理所当然地看着他,“拜他所赐,所有人都过着屎一样的日子。圣主想他死,岛民也想他死,他总会死的。”
小耳默默地跟上她,步伐不是那么的流畅。有种不适应这冰冷异世界的局促。
沙沙地,他们前进的步伐与冷风同频。
他们遇到了同伴。
这些人,有大人也有小孩。每个人都拿着点“武器”,戒备又麻木地看着他们。
互相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小耳了解到,这里面有失去儿子的父亲,也有常年饥不果腹的年轻人。什么样的人都有,不幸却各不相同。
甚至有一个人说,她结满苹果的果园彻底荒芜了。那是她老伴生前种下的。即使到了花甲之年,她也要让“凶手”付出点代价。
这帮亡命之徒都不想活了,同时他们坚信,罪魁祸首必须和他们同葬。
“本来我是很冲动的,但没想到能遇到你们。”一个看上去很有头脑的人建议,“人多力量大,不如我们合作?说不定真的有胜算。”
事情逐渐朝着小耳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听到这句话,突然就变得很激动,他说:“还真有个好办法!”
办法是爆炸。
没有错,在现如今的小岛,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他现在的位置离‘地狱岩浆’非常近,天知道他为什么要飞到那里去。”男人的脸都以为激动而涨红起来,“只要一点点小火苗,那里就会发生爆炸,他很快就会被火势吞没……”
小鱼说:“真的?”
那人力大无穷,竟拿着斧头劈开一条地缝。
猩红色的岩浆流出,冒着白气,滚烫无比。
“听着,”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的氛围里,男人压低声音,“需要让我们的引路蝙蝠来互相报位置,就像六芒星那样,我们需要分散开,等他被我们包围在中心,每人一根火柴,来引爆他——砰!就是这样。”
小耳觉得牙齿坏掉了。
口腔里酸痛无比,他无法忽视这痛苦。
远处高峰上,那个熟悉的身影令他更觉得牙齿空荡荡。现在,牙疼蔓延全身了,他哪里都很痛。
很快,这群人就开始以男人为指挥统帅开始行动。
只有小耳没有引路蝙蝠。男人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其他人稀稀落落地效仿。一时间,氛围非常古怪。
“你很奇怪。”男人评价小耳,“从刚刚到现在,你都不说话。”
小鱼是唯一的保护者,她焦急地解释:“我们是一起的。”
有没有人听呢?不要紧,动物都是从众的。最有话语权的,当然还是从始至终在出主意的男人,他微微皱着眉,始终不说话。
男人探究道:“你到底是谁?”
小耳说:“你过来,我们单独聊聊。”
男人拎着斧头:“来!”
小鱼急得团团转,她跟上来说:“我和他都是这里长大的孩子。真的!您一定对我有印象,小时候,我特别喜欢扮演美人鱼……”
她拿出来一条撕下来的裙摆,波光粼粼的淡蓝色鱼尾。
裙子早就被破坏掉了,但女孩留下了裙摆作纪念。
男人安抚她:“我相信你,别担心,我们只是谈谈。”
小耳看着男人,心想,我要杀了他。
这个人必须死,他好像很了解小岛,懂得怎么利用资源,也好像很恨许识敛。总之他今天必死无疑。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魔鬼和男人来到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
并未再多想,小耳打算动手——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魔鬼黑漆漆的手臂从男人的肚子穿过。这么快的速度,对方当然无法察觉。他甚至一动不动,仿佛感受不到痛,脸上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
等手臂收回来,小耳发现男人肚子上的窟窿在缓慢愈合。
这不是人类,是有愈合能力的魔鬼。
除了七大魔鬼以外,竟然还有魔鬼能自我愈合?
这触及到了小耳的知识盲区。要知道,在这种环境下,一点点无知都能要了他的命。他只能快速做出判断,依靠身体的本能战斗。
战斗是进行不下去的,因为男人的嘴巴变成了长长的喙。小耳立刻就想起来了,“鸟嘴人”。是这么叫的。
鸟嘴人面无表情地举起手,食指一划,小耳就这么目瞪口呆地被一双小翅膀架在半空,在岩石的间隙里弯弯绕绕地飞上高坡。
噗的一声,落在许识敛的身边。
小耳撑开双腿,眼睛迷茫地看向他的背影。就在二十分钟前,他认为自己将有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他,并为此做出觉悟。
但现在,他们又见面了。
小耳刚想开口,许识敛快速来到他身后,捂住了他的嘴。
——隔着一层黑色的手套。
“嘘。”魔王的嗓音优雅又压迫感十足,感觉会被杀死,又会被他疼爱。
这还是重逢以来,许识敛对他做的最亲密的一件事。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个从后面环绕的拥抱。
值得浮想联翩的一刻,小耳想到的却是另一回事。
那是在小时候的某个夜晚,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了沉闷且低沉的脚步声。半开的门缝里,一条幽暗的影子扭曲地爬行上来。楼梯吱呀、吱呀地响在安静的夜晚。
彼时的他们刚刚得知真相,小耳记得自己跟许识敛说:“是你爸爸。”
那个“一直做得很好”,不爱他的养父。他在半夜的时候回来了,朝着养子的房间走来。
就像现在一样,许识敛抱着小耳,双腿滑动着,带着他后退。
不同于过去的慌张与绝望,无助的童年时期早已逝去,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此时的他胸有成竹,甚至在狞笑。
下面,一无所知的人们在报数。
他们一一来到鸟嘴人规定的位置,等待着凶手被惩处的一刻。
原来在上面,下面的人什么情况,是如此的一览无余。他们焦灼地等待着,小鱼在问鸟嘴人:“好了吗?我们可以点火了吗?”
“可以了。”鸟嘴人回答。
事到如今,小耳终于明白许识敛要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