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前一夜,其一

海文与佩尔露丝

为斗士准备的房间相当宽敞，海文目测在他们的床铺间隔着要有五米的距离，中间只摆着张木质大圆桌，才进来时上面摆着不少甜点，佩尔露丝却命令天使撤去，自己用从旅馆带来的一堆工具堆满桌面。

佩尔露丝刚洗完澡，此刻正穿着件宽松的麻布衣坐在床边，用块磨刀石对着长剑仔细打磨。海文无事可做，也不想出门，索性就坐在自己的床边看这女人忙碌，看火花四溅，听钢铁嘶鸣。

等剑身最后一点磨损都变得光滑，佩尔露丝随手将磨刀石抛至空中，单手提剑，随意甩了几个剑花，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而剑刃甚至无需接触，锐利的剑气便已将石块砍碎。

“厉害。”海文由衷发出赞叹，轻轻鼓起掌。他从没试过磨刀，未来教会虽也有佩剑，但都是制式的，完全用不着保养，损坏就去领把全新的。

“没什么，骑士不会保养自己的装备可是个大笑话。”佩尔露丝用食指在剑身轻轻划过，确认没有问题以后收剑回鞘，“倒是你，那把大剑不需要维护吗？”

“你说忆旧世界？”海文不确定的看向靠在墙边的黑色大剑，到手以来他确实一次没有保养过它。“它的材料比较特殊，应该没这个必要吧？”

“介意给我看看吗？”

“当然。”

海文起身拿剑，抓着剑柄顺手就将其抛给佩尔露丝。换做别人他可不敢这么做，不然以大剑的重量非得将人砸死不可，但女人不一样，她的力气说不定比海文还要大些。

佩尔露丝稳稳接过剑，小心翼翼拔出半寸出鞘，好奇的打量会粗糙剑身，随后从桌上拿起另一块磨刀石，试着比划两下，却没能留下任何痕迹，石头反而不堪重负，在她的手里直接碎成粉末。

“看不懂，”佩尔露丝坦然承认，将剑又丢还给海文。“要是给铁手看到保不准得流口水，他是个铁匠，手艺相当不错，我这身都是他给我打的。”女人拿过左肩甲，用指节在上面轻敲两下。“如果有机会你可以找他也打一套，在首都哈尔顿玛尔的血骑士街道，叫熔火铁铺。就说是我让你来的，不收钱。”

“我会考虑的，”海文将剑给放回去，继续坐在床边无所事事。看见女人又拿起麻布开始擦拭盔甲，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可以帮忙。“需要我帮忙吗？”

“算了吧，装备这种东西还是自己......”佩尔露丝擦拭肩甲的手停顿了片刻，接着起身，改口道，“不，可真是帮大忙了，我确实有不少东西要整理呢。”她将自己的胸甲交给海文，同时又送上软布和油。“稍微擦干净就好，不算太难吧？”

“当然。”

“谢谢”佩尔露丝再度道谢。

“无用道谢，”海文嘴角微微上扬，“我们是同伴，不是吗？”

“当然，我们现在可算得上同生共死。”佩尔露丝声音中也饱含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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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欧与米歇拉

在佩尔露丝与海文仍在忙碌的时候，兄妹二人已经早早熄灯睡下。雷欧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无意间感知到妹妹的神之义眼仍在散发波动。

“米歇拉，你还没睡吗？”

“嗯，有点睡不着。”黑暗中米歇拉轻声叹气。

“担心明天的事？”

“你也看到了，对手不仅是姐姐他们，其他人也都很厉害。”女孩的声音里满是忧虑与不安。

“没关系的，我们一路走到这里，也不算太亏。”雷欧竭力装作自信满满的模样，其实心里也没有把握。他自己知道，米歇拉同样清楚。“更何况我们不输给任何人，克利夫兰从坟墓里爬出来不一样被我打回去了？”

“瞧你自大的模样，明天可别轻敌！”即便明知是谎言，他们紧张的心情还是有所缓和，米歇拉笑道。

“当然不会，我从不轻敌。”

“你敢保证？”

“当然，要是因为轻敌失手就让鬼手婆婆把我抓去！”雷欧笑呵呵的向妹妹发誓。鬼手婆婆是他们在路过尖叫者沼泽时遇到的怪物，据说是专门炼制小孩的巫婆，曾给二人带来不小的心理阴影。

“你现在这么厉害，鬼手婆婆根本不是对手，这个不能算，换一个！”米歇拉抗议。

“嗯，那该说谁呢？”雷欧思索还有什么厉害角色，“那就在布拉德遇到的怪人博士吧！”

“他的改造铁皮人你能打十个！我看你根本不想好好发誓吧！”米歇拉还是不满意。一想到妹妹气鼓鼓的样子，雷欧忍不住发笑。

“好啦好啦，开个玩笑而已，别生气。我现在好好发誓可以吧？要是明天轻敌我就叫至上真神把我带走！”

雷欧本以为妹妹会开心，却没曾想直接没了声音。不说话的米歇拉永远比说话时可怕，雷欧被吓得不敢开口。他小心翼翼的去感知妹妹的位置，却发现米歇拉已经自我隐藏，根本无法寻觅。

但雷欧失去的只是眼睛，即使看不见，耳朵仍在忠实履行自己的职责，寂静中女孩的抽泣声格外大声。

女孩的每一声都扣动着男孩心弦，令他痛苦难耐。雷欧知道自己妹妹远比外表看起来坚强，比自己还要坚强。旅途中他很多次想要放弃都是在米歇拉的鼓励下才能站起来，即使濒临死亡她也从未哭泣。

“抱歉。”雷欧开始自责。

米歇拉的抽泣声渐止。“你不该说至上真神的，无论结果如何祂都会将我们带走，诅咒我们的就是祂。”她说。

“不会的，祂不会将我们带走。”雷欧再也忍不住，翻身从床上爬起，跌跌撞撞来到妹妹床边，将其拥入怀中，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好生安慰。“我们会赢下比赛，然后恢复正常，你会爱上英俊的骑士，过上幸福的生活.......”

“我不要什么骑士，我只想要你陪着我。”米歇拉用力捶打雷欧胸膛，可男孩却什么也没感觉到。

“当然，我会一直陪着你。”雷欧屏住呼吸，强忍住泪水。“无论何时何地。”

在情绪得到发泄以后，米歇拉呼吸逐渐平稳，很快便安静下来————她睡着了。

雷欧轻轻将妹妹放下，自己起身离开，他扬起头，尽可能不让泪水流下，可还是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他们是被诅咒的孩子，对即将到来的命运都有所预感，而接下来要到来的，只有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