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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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进入新的时空，多恩和安格隆的武器与盔甲便会焕然一新。只要他们的信念没有垮塌，那么战斗就能够持续到银河熄灭的时刻。

而他们的确这样做了。

在失去了时间概念的时间中，多恩发现自己的心灵与安格隆的联系愈发紧密，就如同在角斗场中的第一场战斗一样，无形的锁链将他们束缚在一起，连接在一起，有形与无形的羁绊永远无法消失了。

多恩将自己的坚韧分给安格隆，而对方则报之以清泉般的抚慰，弥合磐石在重压之下形成的裂痕。

他们踏上了十数千年前未经战火的泰拉，从一间茅草泥棚屋前的海滨沙滩上路过，一个棕色皮肤的男孩正在屋中手捧着父亲的颅骨，他家族其他亲戚的骨白色头颅正在阴影中注视着他。海边的沙滩化为了贝塔·伽蒙遍布燃烧着的泰坦残骸的海岸线，随后，他们躲避炮火的路线又通向了考斯的阴暗的地下世界，其中的一条小径九曲回环，又弯折抵达了巴达布主星巢都地下的反应堆核心。

吞世者和帝国之拳没有放弃，他们击垮了一切前来阻拦他们的敌人，亦或者，至少从对方手中全须全尾地逃离。但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发生在可能性之树的另一条枝干上的另一种过去，或者未来。

不知第多少次，罗格·多恩发出一声怒吼，撞塌了一堵红色的砖墙。伴随着赭红色的砖块四散迸飞，另一个世界的光景显现在了眼前。

黑暗，浓稠的黑暗，笼罩了多恩的视野。他能勉强分辨出面前的空间曾是一座大厅，但如同泄露的原油一般流淌爬行的黑暗已经几乎要覆盖了地面、墙壁与天花板，只有几扇窗户被人为打破，尚未来得及被完全包裹。

多恩看到了若干个人形的轮廓。最为显眼的，是一个悬浮在空中的金色身影，黑暗正是从其中汩汩冒出，一如悬浮在空中的喷泉；而另外的一个人形则是蓝色的，手中夹着什么东西，已经打破窗户跳到了空中。

多恩意识到，自己周围的时间竟然凝固着。他抬头看向上方，发现天花板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束极黑的光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延伸，所到之处的一切全部被泯灭殆尽。

这想必是统御大贤者按照多恩的命令，对整座要塞发射的启示录级武器了。

“我们回来了。”多恩喃喃自语。

“这就是你原本的世界吗？”安格隆也从传送门中现身，充满了好奇地四下张望。“看上去和我们之前经过的那些也没有特别多的不同。”

“不论如何，终于，我们回到了原点。”多恩露出了少有的笑容。他指了指窗外，罗伯特·基里曼一跃而出的方向，“走吧，兄弟。”

在整个空间中，多恩没有看到另一个自己，那么这必然意味着，时空形成了闭环，他本人不会因为某种悖论的产生而就地消失。

多恩听到安格隆发出一声惊呼，循着声音望去，他看到自己的兄弟指向那个自称多姆妮卡的存在中心的什么东西。下一秒，帝国之拳开始为自己的粗心而懊悔。

在被带往多姆妮卡的领域之前，多恩清晰地记得基里曼与自己正在试图跳窗逃生，多姆妮卡在攻击它们时显露出了自己的真身。现在，他在那黑暗和虚无组成的怪物的核心当中，却看到了一个婴儿。它被流动的黑暗包裹着，安详地睡着了，仿佛处在母亲的子宫当中一样。

“哦不，”安格隆说，“这是我自己。”

短暂却致命的沉默。

在多恩来得及说出些什么之前，安格隆抢先开口了：

“我明白了一切，兄长。”他看着帝国之拳，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无奈与悲伤，“看到这个婴儿时期的我，以及结合你所讲过的故事，我明白了一件事——我是多姆妮卡创造出来的赝品。从每一个角度模仿了名为安格隆的存在，但终归不是我自己。”

仿佛死刑宣判一样，迷你马格努斯发出了一声没心没肺的“YEEEEEEEES~”。

赝品哈哈大笑，指了指基里曼怀中的婴儿说：

“我就知道，果然如此，我们本不应出现在同一个地点。现在，我想一切都很清楚了——那个被变成女人的安格隆，是多姆妮卡用来引诱你们进入陷阱的道具，而我则是诸多赝品中的一个，预备使用的道具之一。”

“不，兄弟。”多恩抓住了安格隆的胳膊。“真假与否，我绝不会以这一点来判断一个人，是后天的行为而不是先天的出身决定了你是谁，我想，罗伯特也会这样接纳你。”

安格隆挣脱了多恩的手，向着处在静滞状态的多姆妮卡走去。由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他们并没有受到机械教秘密武器的时间停滞影响。

“谢谢你，罗格。但是，战斗还不能就此结束，不论你逃到哪里，多姆妮卡都会追上来，一次又一次，直到你再次沦为她的囚犯。我并不认为，这个存在会第二次犯下同样的错误”

“但是——”

“我们曾经试图找到战胜多姆妮卡的方法，当时没能得到答案，但是现在，我有了一个计划。”安格隆说。

“我认为我不会喜欢你的计划。”

“我似乎理解了这里发生的一切的逻辑，罗格。”安格隆停在了逐渐崩坏的女禁军的躯壳前，注视着其中虚无黢黑的核心，“我们穿越了如此之多的时空，在身后留下了自己的印记，就像是一根不断延长的红线，它从这里开始，”安格隆环视四周，“它又在这里结束。”

“你告诉过我，一个长得像我的有翼怪物曾经在谈话时袭击了你们，让女禁军皮囊下的多姆妮卡露出了原型。我想，那应当就是我了。这个‘我’，站在此时此刻此地的我。”

“没有办法击败多姆妮卡，但我可以将它困死在时空的循环当中，让有关它的一切变成一个解不开的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