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精彩的睡前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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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罗格·多恩独自离开了训练场后，安格隆便立刻下定了决心。他首先拜访了山阵号的物资仓库，收集了必要的装备和给养，随后向着自己所知道的、最近的登舰甲板前进。在那里总会有一两架空余的穿梭机，而安格隆已经学会了足够的技术知识，让他可以与机魂交流，自动控制机仆完成起飞前的准备工作。

整个过程中，安格隆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一方面是因为，所有的凡人都清楚小原体的地位，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安格隆帮助不计其数的辅助军伤员摆脱了噩梦的缠绕，山阵号上的凡人以一种崇敬而感激的态度对待着他。

安格隆找到了一架无人看管的穿梭机，在检查了控制面板上显示一切状态良好后，他沿着周围的阴影从登机坡道溜进了驾驶舱。

在娴熟地操作面前的仪表时，他突然意识到，倘若自己继续发育，就会很快没办法钻进这一台为了凡人设计的载具了。不过，他仍然有信心在努凯里亚的社会中隐藏下来。在此前的学习中，他的很长一部分时间都用在了对努凯里亚社会的实地调研上。事实上，对于帝皇的抵触情绪，正是在他大量接触了当地的原角斗士们所逐渐产生的。

突然，他听到了背后传来的一个声音。

“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还是很希望回到年轻的时候。至少我可以进出一切载具和建筑，而不需要担心过大的身躯挤爆舱室的隔板，或者从精美的大理石门廊上刮下一大片碎石。”

安格隆径直原地起飞，如同被电击的虾米，在一声巨响中用头部撞击了穿梭机驾驶舱的顶部，导致其上的装甲玻璃出现了肉眼可见的龟裂，而小原体只是感到有些许的眩晕。

“多恩？！”

罗格·多恩正半蹲在穿梭机后部的登机坡道处，双开门冰箱一样的宽阔身躯挡住了出口的所有光亮。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安格隆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多恩伸出了一只手。“你一定累了。现在是休息时间，我来带你回去。”

“我...我已经回不去了，不是吗？”

“这么看，大贤者菲利亚对你思维方式的预测是准确的。”多恩自顾自地说，“无论如何，如果你认为我们会因为你方才在训练场上的言行而抛弃你，这是一种错误的想法。”

安格隆目瞪口呆，僵直在了原地，像一台没电的机仆一样盯着多恩。

他竟然是如此坚信自己的错误想法。多恩想。他是如此坚信，以至于让我感到了他的愚蠢，但考虑到他只是一个孩子，这却又...惹人发笑。

一丝罕见的笑容挂上了多恩的嘴角。

“我必须为我先前的缺乏考虑向你道歉，安格隆。我并没有意识到你的灵能感官会在战斗时为你带来那样程度的影响，我对你的要求是不符合现实的...至于帝皇，”多恩停顿了一下，看到安格隆显然因为‘帝皇’二字变得更加紧张，等待着对自己的处罚。

“你尚且不是为帝国效命的军人，也还不是一支军团的军团长，这个时代中也不会有猎巫人、审判官和疯狂的教士，因为言论的不同而对你大肆迫害。我明白了，我们对你的教育显然还没有足够深入，你尚且没能理解大远征的理想的重要性，而这将是我们未来的重点之一。”

多恩伸出的手仍然没有放下。

“来吧，现在是你的休息时间了。”

突然，安格隆意识到自己已经相当疲倦了，随着思想的稍微懈怠，困倦立刻抓住机会占领了高地。对于一名年幼的基因原体来说，与战斗机仆的战斗也算得上相当耗费精力，而他感到山阵号上的夜间周期即将到来，一股难以抵抗的困意袭来。

在他的面前，穿梭机的舱室中的细节变得模糊不清，地面时而扭曲成了波纹，时而布满了虚幻的坑洞。

安格隆感到自己超脱凡人的部分全部离他而去，此时此刻，他与一个和他一样的、生理年龄一岁的人类儿童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他暂时忘掉了所有的不安与焦虑，在本能地指引下走向了多恩伸出的大手。

在感到自己确实抓住了多恩的手后，安格隆本能地想要抱住什么东西。下一秒，他发觉自己的双脚离开了地面，多恩的臂膀将他高高托举起来。

安格隆靠坐在多恩右臂形成的弧形上，倚靠着他巨大的肩甲。小原体打了一个巨大的哈欠。

“我想听一个故事。”安格隆要求道。

“我明白了。”多恩回答。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多恩一边走向安格隆的卧室，一边开始了漫长的叙述。

这是一个在因维特的磐石看来，相当具有教育意义的文本，同时极富趣味性，相当适合一名生理年龄一岁左右的幼年原体在睡前聆听。它并不是多恩的宇宙所存在的文本，而是从统御大贤者手中得到的、对于卡迪亚防守作战的战略性总结：

“摘自《克里德在卡迪亚：一次战略复盘》，达巴塔拉维将军著。

后来，当历史学家试图赋予这一事件一种宏大感时，他们将其称为“克里根集结”。但这个称谓具有欺骗性，因为当时尚不清楚敌人的主要攻击是否会集中在克里根之门的金色穹顶上。虽然在广播发布后二十四小时内，情报分析已确定克里根之门将成为目标，但我们自己的战术参谋部仍然激烈争论，这是否只是一个虚张声势的伎俩...”

“这是什么东西？”安格隆瞪大了眼睛。

“这是一卷知名的战术总结，我发现它对我很有启发作用；它不仅包含着如何组织多个帝国军事组织进行作战的经验和教训，同时还不断地提醒我，一些凡人中军事指挥官的才能事实上并不逊于星际战士，如果不是超过他们的话。”多恩以满腔的热忱回答道。

他并不指望小安格隆能够理解自己所说的，但就像菲利亚告诉他的那样，教育是一个润物细无声的过程，即便儿童从一开始并不理解所讲内容的全部意义，但单纯的记忆终究会在不远的未来有所裨益。

于是，多恩继续背诵道：

“...目前，一些人认为，最好留在城内的地堡，待确定敌军攻势的重心以后，再搬到前线。

有人抱怨说，克里德如此明确地将他的旗帜插在克里根之门，是在引诱敌人攻击——故意让自己暴露在火力下，以一种冒险的策略迫使大敌攻击最强的防御点。事后看来，我认为这一派观点是正确的，尽管他们并不是以赞美的语气来表达的。在他们看来，克里德是在冒着遭受黑色军团著名斩首战术攻击的风险，而正如我们将看到的，他们的担忧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如雷的鼾声打断了罗格·多恩的激情背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