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0章 含光靡靡天后音,上官密事子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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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内苑北侧，大明宫西侧，含光殿。

与大明宫内皇帝李显居住的含元殿，同属大明宫。

天后武则天正是居住于此。

“陛下，事情就是这样。”一名内侍恭敬的跪伏在地上，如是说道。

武则天慵懒的躺在殿内的凤榻之上，她的两位幸臣张易之、张昌宗兄弟一前一后，跪在地上，轻柔的捏着她的双腿和双肩。

听完内侍的通告，武后摆了摆手，一旁侍立的女官示意，走下陛阶，对内侍道：“走吧，随我去领赏。”

那内侍喜出望外，惊喜的说道：“谢天后，天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完，磕了三个头，亦步亦趋的跟着女官出去。

等到殿门重新闭合，武后终于睁开了眼睛，嘴角挑笑，用手抬起榻下跪着的弟弟张昌宗下巴，露出英俊的面庞：

“六郎，你说，朕能不能活到万岁？”

“陛下千秋万代，凤仪天下，定是能活到万岁的。”

听完这话，武后不再妩媚的脸霎时绽放，舒展不太灵活的腿，搭在张昌宗的肩上，又向后倾倒，倒在张易之坚硬的怀中，闭上眼说道：

“朕也是这样认为的。”

张易之兄弟看着闭上眼的武后，相互一视，不敢说话，只是静静的不动，做好一个脚凳和靠椅。

就在二人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武则天醒了，直起身，不容拒绝道：

“传左相白望宗入宫见朕。”

送完内侍，才回来不久的武后贴身女官躬身应道。

走在西内苑的路上，看着沿途生机勃勃的景象，白望宗一点也没有因为武则天召见的紧张感。

因为朝臣初立政务的三省六部，在紧贴着太极宫南的皇城之内，所以朝臣欲往含光殿觐见武后，需要穿过太极宫、西内苑，一路往北。

武后之所以选择含光殿作为自己的寝宫。

一则含光殿处于太极宫、大明宫之间，可以很好的掌控两宫。

二则含光殿仅靠西内苑，位于城外，利于逃跑，往南可以经由西内苑逃入太极宫，往东可以直接逃入大明宫，退路多。

三则相较于大明宫诺大的宫殿群，含光殿可以用最少的兵力，做出最严密的保护，防守压力最小，安全系数高。

对于没有完全掌控大唐军权的武后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看着白望宗一路欣赏的神情，带路的女官有些犹豫说道：“左相受到陛下召见，不紧张吗？”

白望宗闻言看向女官，和蔼的笑道：“我没有做过违心之事，有何紧张？”

女官看了几眼，欲而又止，低下头往前带路。

“你是上官家的女子吧？”

就在将要看到含光殿外的宫墙时，白望宗突然开口。

“左相知道？”

白望宗点点头：“上官仪，是你的祖父，上官庭芝是你的父亲。”

女官沉默，好似不愿意提起这件事。

白望宗仿佛没有看见，继续说道：“当年上官仪与我座师白侃同为宰相，共同辅佐高宗，可惜最后上官宰相被许敬宗诬告与废太子李忠谋反。”

“包括你父亲，全家都被下狱，家产抄没，女眷被没入掖庭，朝廷本议斩首之罪，我与座师想尽办法搭救，但最终失败，只能判以流放岭南。”

“但流放之路何其艰难，虽然有我们的打点，按理说应该安全抵达岭南，但许敬宗从中作梗，你父亲、祖父终究没有活到岭南。”

“这些年你与你母亲在掖庭中历尽艰辛，苦了你们了。”

上官婉儿拭去眼角的泪水，恭敬的对白望宗行了一礼，说道：

“婉儿并不是不知恩的人，这些年小女子也知道庭外有人替我们打点，不然我与母亲早已命丧掖庭之中，如今才知，恩人当下，请受小女子一拜。”

白望宗连忙虚扶，叹息道：“当年终究是没有救下你家人，我们本就心中有愧，莫要多礼，若可以，唤我一声伯父即可。”

上官婉儿没有拒绝：“伯父。”

白望宗高兴的笑了笑，随即二人继续边走边聊，所聊甚是高兴，直到抵达含光殿外，二人才装作一副互不相识。

“陛下，左相到了。”

“让他进来。”

“臣白望宗，拜见天后。”

“平身。”

直起身后，白望宗低眉垂眼，静待武后的问话。

“朕听闻，自古你们白氏最是开放，常有白氏女抛头露面主持商事，自主择夫的故事，不知是真的吗？”

“是真的。”

“既然如此，为何你们朕就如此苛刻呢？”

白望宗抬头看了眼武则天，没有看出所以然，斟酌的说道：

“白氏虽常有女主之事，然白氏代表不了天下，常言顺天者昌，逆天者亡。”

“今之天下，还没有开放到允许女主天下的风气，逆天而行，终究害了国家。”

“哼。”武则天站了起来，下到阶陛之下，距离白望宗仅仅三四步之远，看着他道：

“你怎么知道，朕主天下，不是天道大势？你们如今的举动，才算是违背天下人心。”

白望宗面对武则天的威逼，仍然毫不畏惧，这是他在这几年与武则天政斗时养出来的气。

“大势如何，白氏自有定论，天后说了不算，臣也说了不算，臣只想问天后一句。”

“若天后当真主天下，百年之后，谁可为嗣，李氏否，武氏否？”

此言一出，武则天被问住了，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决定。

白望宗继续道：“李氏者，天后之血亲也，武氏者，天后之族亲也，若传李氏，千百年之后，天后仍享血祀。若传武氏，请问千百年后，天后与其父孰亲孰重？”

“既然终究是要传位于李氏，何故要主天下，不过是野心而已，如此肆意玩弄权势，受害的终究是国家、百姓，此白氏所以对抗也。”

随着白望宗的款款而谈，武则天居然动摇了一直以来的决心。

她烦躁道：“你的决定，朕已经知晓了，关于这件事，朕自有决断，退下吧。”

“臣告退。”

自从召对白望宗后，武则天竟然一时没了以往的霸气，不仅减少了对朝政的干预，而且对此对张昌宗、张易之两兄弟说：

“权力的欲望岂能比得上情爱之欲，今后你们一定要好好服侍朕啊，千万不要因为失去权势，而感到不满。”

一直想要依靠武后，来达到自己成为人上人的张氏两兄弟，听到武后失去了进取之心，害怕因此失去了权势。

连忙找到武后的侄子武承嗣、武三思二人，告诉了他们这件事。

二武闻言大惊失色，召集来俊臣、侯思止、王弘义、郭弘霸等武后心腹，商议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