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良辰跟袁二出城之时,不等那些巡查差役问话,袁二便拿出了一个竹牌,上面写着煤场的名号,然后陪笑道。
“各位差爷,我是三里煤场的人,这是我弟弟,我们是一起去上工的。”
差役接过来看了一眼,又瞅了瞅那辆运煤推车,然后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去吧!”
“多谢差爷!”
袁二赶忙收起牌子,领着武良辰出了城。
整个过程全无波澜,武良辰看在眼中,心中不由一定,果然有戏。
“二哥,那牌子是什么?”
“哦,那是煤场的工牌,待会等你去了也会有的。”
很快他们两个便来到了三里煤场。
尽管寒冬腊月,冷风刺骨,但装煤的汉子们还是全都脱掉了上衣,下身仅着一条单裤,手舞着铁锹,一铲一铲的往车里装着煤。
这是一幅十分震撼的画面。
放眼望去,偌大的煤场之中无数赤膊汉子沉默无言的装着煤,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烟尘。
而且极目所见,一切都是黑的。
正常人进去,用不了片刻光景就会被煤灰染成黑人。
尤其这些装煤的汉子,只有偶尔的一翻眼皮,露出眼白的时候,你才能依稀看到他们的五官。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当看到如此糟糕的工作环境后,武良辰还是为之一惊。
就这样的条件,都不用说干三年五年,一年下去,铁打的汉子也得吐血。
怪不得工钱这么高,因为这根本就不是在干活,分明是在玩命啊。
似乎是看出了武良辰的震惊,一旁的袁二叹了口气。
“小武,如果你现在还能吃饱饭的话,哥劝你还是不要干这个了,这根本就不是人干的活。”
“没事,我先试试,不行的话我也像二哥你一样租辆车拉煤。”武良辰言道。
“也好,那跟我来吧。”
袁二领着武良辰来到登记的地方,负责登记的是个胖大的汉子,跟煤场中那些瘦骨嶙峋的装煤工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瞥了武良辰一眼,随即冷笑道:“袁二,这是你什么人啊?”
“这是我一个远房弟弟,之前拉车来着,现在城里不好混,所以想来这里干几天活,劳烦您给登下记。”袁二赔笑道。
“哼,小崽子,毛还没长齐就跑这来干活了。”胖汉嘟囔了一声,随手扯下一个竹牌丢了过来。
“去吧,规矩你都懂,就不用我再废话了吧。”
“是是是,您歇着!”
袁二拿着竹牌退出屋子,然后才吐出一口气。
“这就是你的工牌了,拿着它,待会干活的时候让监工的人看,他们自会记录你干了多少活,等最后干完了再拿着这个牌子来这里领工钱。”袁二言道。
“好!”
武良辰接过牌子小心的收起来,然后迈步就要往煤场里走,袁二有些不放心的嘱咐道。
“小武,要干不下去别硬撑着,你这么年轻,要累出病根来就麻烦了。”
“知道了二哥!”
袁二拉着自己的煤车去登记了,武良辰来到煤场之上,随便找了个位置将牌子给了监工的人。
“去那!”监工的人一指旁边的角落。
武良辰扛着铁锹来到这里,就见身旁左右有四五名运煤工,对于自己的到来,他们只是翻了翻眼皮瞅了一眼,随即便继续闷头干活。
武良辰也不废话,先吐了口吐沫,随后握住锹把便开始装煤。
这种专门用来装煤的铁锹又扁又宽,一锹下去至少也得十五六斤。
乍一听这个重量似乎不多,但别忘了,这是项几乎看不到尽头的工作,你唯一能做的就是麻木的挥动铁锹。
时间一长,不光身体受不了,精神也将受到极大的煎熬。
好在武良辰心智坚韧,再加上小三境的身体素质极为优越,所以硬是一声没吭,直接坚持了一整天。
等最后一车装完之后,旁边这几名装煤工直接瘫倒在地,全然不顾地上的脏污,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武良辰倒是没那么夸张,只是拄着铁锹略休息了下。
这时其中一名装煤工冲武良辰言道:“小子,之前干什么的,好体力啊!”
“之前在城里拉车,流民入城后就断了生计,只能来这里混口饭吃了。”武良辰言道。
这人点点头,“行,是条汉子,实不相瞒,刚才你刚来的时候,我们几个全都有些不满,因为看上去你就不像是能干这种活的,万一要是偷懒,我们几个都得受牵连,没想到你居然坚持下来了。”
武良辰一笑,“没办法,都是为了吃饭。”
“没错,都是为了混口饭吃,走,先去洗个澡,然后去吃饭。”
武良辰的表现直接打动了这几个人,令他们迅速的接纳了他。
一行人先结算了工钱,然后相伴着来到煤场外围,这里熙熙攘攘,居然有一条繁华的街道。
街道上大半都是开澡堂子的,除此之外就是饭铺酒馆。
武良辰也不避讳,跟着来到一家澡堂子,脱得赤条条的在那滚烫的大池子里泡了泡,等出来后再花三个大子让人搓个澡,整个人都为之焕然一新。
这时几个人都已经熟悉了,躺在外面的床铺上一人要了碗花茶,澡堂子额外附赠了一盘水切萝卜。
定海卫的萝卜甘甜爽口,有赛鸭梨之称,一杯花茶下肚再配上几片萝卜,劳累了一天的身体终于得到了慰藉。
至于晚饭则是武良辰请的,就在旁边小饭铺,吃的是定海卫特产熬杂鱼。
定海卫水产丰富,但鲜鱼也不是谁都能吃得起的,所以熬杂鱼就应运而生。
用的是最便宜的网漏,个头小不说,种类还繁杂,但胜在便宜。
先支上柴锅,底下用酱汤熬鱼,锅边则贴上饽饽饼子,然后扣上锅盖。
等出锅的时候,不但鱼熬的骨酥肉烂,饽饽饼子也被烤的嘎嘣脆,尤其靠下沿的那边被汤汁浸泡,一口下去可谓味道绝佳。
一行人吃的肠肥肚满,算是彻底接纳了武良辰这个同伴。
就这样等回到城中之后,袁二见面第一句话便问道:“怎么样?”
“还行,虽然累点,但是挣了不到一个银元。”武良辰笑道。
“那就行。”袁二点点头,然后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租车?”
“明天吧,今天我结识了几个朋友,等明天租辆煤车,跟他们搭伙干!”
个人租赁煤车拉煤的话都得有固定的搭子,这样不但节省时间,还能多赚点钱。
武良辰当然不是为了钱,而是尽可能的掩人耳目。
“好,明天我带你去见租车的头。”
商议已定,武良辰辞别了袁二哥,却没有返回西苑戏楼,而是借着夜色的遮掩来到了自己经常练武的那处荒宅。
这两日因为变乱骤起的缘故,连每日雷打不动的修炼都耽搁了。
如今正好有点时间,武良辰打算赶紧补上。
先是五禽拳,后是混元桩,最后又练了一通八步追风拳。
全都练完之后,武良辰稍稍平复了下沸腾的气血,随后便将之前藏在这里的那把横刀拿了出来。
虽然时隔两日,但樊姨亲自演练的那套惊蛰刀法依然历历在目。
值此危急时刻,任何的提升都是必要的,更何况还是自己最欠缺的兵刃格斗之术。
所以武良辰深吸一口气,随后便抽刀出鞘,一招一式的模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