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 从零开始

2023年12月半岛江东区某座大楼高层

这层楼原本宽广的空间被拥挤的工作人员和机器取代，众人有条不紊地进行工作，摄影师将机器对准巨大的玻璃窗，窗外汉江的景色依稀可见，汽车在地下如流水般划过。

这一次拍摄的机会十分难得，作为纪录片导演的金泰雄十分紧张，他不断在现场中走来走去，确保等一下拍摄不会有任何问题。

他有一种预感，这部纪录片会是他职业生涯中的一个里程碑。

众人簇拥着陆晓风下坐在玻璃窗前的沙发上，化妆师匆忙地赶在开机前一刻为他补妆，而副导演则在另一边向他交代拍摄时的注意事项。

“3、2、1。”场记人员在倒数结束后进行打板，清脆的声音在现场响起。

负责提问的金泰雄导演坐在摄影机拍不到的地方，他按照早就准备好的问题进行提问，引导陆晓风给予回答，后期制作时并不会将他的声音放进纪录片中，影片中只会出现陆晓风的模样以及声音，而剪辑师会想办法将对方的回答在片中变得具有连贯性。

“Angusxi，Got7在过去十年成为了K-pop最具代表性的组合之一，关于这一点你有甚么感想吗？刚开始时你有想过你们会取得这样的成就吗？”金泰雄开头先赞扬了对方获得的成就。这是一种策略，希望以这种问题暖场，然后逐渐进入正题。

只见陆晓风随意地坐在沙发上，听见金泰雄的赞美也没有太大的波动，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表示︰”首先，当然是非常感谢我们的粉丝这么多年的支持。毕竟我们真的没有想过自己可以来到这一步，尤其是在出道初期，我们经历了很多痛苦，但最后我们都克服了过来。”

金泰雄一边听着陆晓风讲话，一边点头附和。

下一个问题才是采访的真正开始。

“根据数据显示，你是最后一个加入Got7成员？”

陆晓风点头承认道︰”对，我大概是2013年的5月左右加入的，是所有成员中最晚加入的人。”接着又开始详细解释起来，因为刚开始时副导演有交代，希望他的回答可以尽可能详细些，这样可以有更多的素材留给剪辑师发挥。

“在进入JYP之前，我是在伯克利音乐学院念书，直到后来被JYP公司的员工发现，然后就到半岛当练习生了。”

金泰雄示意暂停录像。然后又和陆晓风交流起来，他希望陆晓风可以多谈论一下加入JYP公司前的事情。毕竟对于公众来说，他们已经非常了解Got7的陆晓风，所以金泰雄希望可以多发掘陆晓风的其他一面，这才使得这部纪录片更有意义。

陆晓风欣然同意他的意见，对方随和的态度也让金泰雄松了一口气。如果陆晓风对此感到排斥的话，他也没有太多的办法。

纪录片和其他种类的片子不一样，导演的权威有限，必须要和被纪录的对象共同合作才能达成要的效果。

同时，他也在心里嘀咕︰对方似乎没有传闻中那么难搞嘛！

“3、2、1。”拍板声再次响起。

“作为一个外国人，为什么会选择来到另一个国家当练习生呢？”

“当时在我的国家，hip-hop并不是一个特别主流的音乐类型。相比起hip-hop，人们更青睐其他类型的音乐，所以当时我也不认为会在那里获得多少机会，因此选择了出国寻找机会。”

“那你为什么选择了M国，而不是直接来半岛呢？”

“因为M国是hip-hop的摇篮，而伯克利音乐学院又是有名的音乐学院，我非常想亲自见识一下。”

听见陆晓风提起hip-hop好了几次，金泰雄认为是时候提问了︰”Angusxi，为什么你这么喜欢hip-hop呢？”

陆晓风想了一下，才说︰”大概是我十三、四岁的时候吧！我遇到了jin，他那时候从M国来到香江发展，却没有多少人认识他，我是少数看过他在M国表演的人。虽然我们年龄差距很大，但意外地谈得来，他带我了解到Hiphop的魅力。

“他告诉我hip-hop是一种从零开始的音乐。”

闻言，金泰雄不由来了兴趣，示意陆晓风继续往下说。

“过去曾经有一句话，白人玩摇滚，黑人玩hip-hop，因为其他类型的音乐多少都需要依赖乐器。”

“而hip-hop有个重要的特质，就是运用一切可以运用的元素来创作出新的事物。因为hip-hop是从M国低下阶层中兴起的流行文化，那些穷人没有钱去买乐器，就算买了家里的房子也放不下，所以他们只好将身边仅有的一切运用起来，然后在这种情况下想办法创作出了音乐。”

“也正因为如此，hip-hop有很强的包容能力，它可以和不同类型的音乐进行融合，如此多变的性质是它能流行起来主要原因。我认为这一点非常吸引我。”陆晓风兴致盎然说了许多，最后不禁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

金泰雄满意地点了点头，于是更进一步地问道︰”那你在M国有甚么其他的收获吗？”

“啊……”陆晓风露出苦笑，脸上的表情显然有尴尬。金泰雄顿时感到好奇，为什么提到M国时，对方总是支吾其词。

“说实话，我当时在M国试过将自己写的歌寄到唱片公司，但都没有甚么水花，所以我感觉有点……怀才不遇。”说到最后，陆晓风的语气渐渐减弱，不太好意思地看着众人。

看着陆晓风难得露出困窘的模样，众人哈哈大笑，现场的气氛顿时充满了欢乐。金泰雄也不由笑了笑，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没想到对方当年也有中二的时候。

下一秒，陆晓风又开口解释，声音也比刚才大上了许多。

“可是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确实很青涩，在很多地方都有不足，所以我想这是我没有获得好机会的原因吧！”

金泰雄见状，便换了一个话题︰”你去JYP的事，家人们有甚么反应？”

“我当时也没有和家人商量，就先去了JYP公司参加试镜，通过后就决定了从学校退学，最后才告诉家人这个消息。”陆晓风尴尬地抿了抿嘴，在之后回想起来他才意识到当时做的事有多荒唐。

“那他们知道了之后呢？”

“啊……我们当然有些争执，不过最后他们还是默许了这件事，我也很感谢他们的决定。”此时，陆晓风的表情十分真挚。

金泰雄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一个值得发掘的角度，心中不免兴奋起来。

“Angus，你会如何评价当时的自己？”

陆晓风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凝重。金泰雄注意到对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缓缓地在向房间四周扫视，只不过他知道，对方要寻找的事物并不在这间房间里。

在沉默数秒过后，陆晓风下意识地吐出几个形容词︰”有冲劲，但也很天真，最重要的是很迷茫。”

“冲劲、迷茫？”金泰雄疑惑地咀嚼着这两个形容词，不管如何思考，这两个形容词之间充满矛盾。

陆晓风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回过神来笑着解释道︰”那个时候，我有一个很清晰的目标，我想当一个歌手，但是我并不知道要去如何实现，身边也没有人可以告诉我这一点。于是只能带着迷茫的心情到处横冲直撞了，完全没有想过后果。”

“现在回想起来，我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死脑筋。如果现在的我回到过去，想必会用不一样的方法来实现梦想吧！”

金泰雄试图再从中深挖这个议题，于是提出另一个问题︰”那你有从这个过程中得到甚么吗？”

“我得到了——”陆晓风停顿了片刻，思考了过后才说道︰”很多挫折，呵呵……”他不禁轻声笑了起来。

“其实我也说不太清楚过去那些事让我得到甚么，但我想人的经历并不会因为时间而消逝，它们一定在不知不觉中一点一滴改变我们，从而塑造了我们现在的模样。”

“可以仔细说说，你都遇上了甚么挫折吗？”

“啊……虽然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记得特别清晰。尤其是刚来到半岛第一个月，那时候我满脑子只有出道，在之后的日子里我才了解到公司面临了许多困境。”陆晓风缓缓述说着过去的一切，语气中没有太多的感情，仿佛正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般，只是脸上偶尔浮现出若隐若现的笑容。

“那个时候刚好遇上EXO发行第二张专辑还有BTS出道，看着他们在台上发光发热的模样为我带来许多感触，让我对未来有很多想象……”

陆晓风一边向众人讲述过去的故事，过去的回忆也随之像洪水决堤般涌出，他想起那一个青涩、没有自信的小男孩，一个早已消失不见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