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干杯

“大发，帅、太帅了。”孙彩瑛激动地发出感叹，脸上甚至因为兴奋而浮现出淡淡的红晕，看起来就像草莓一样。

“内——”全昭弥脸上带着无奈的表情，十分敷衍地回答道。

她们两人站在JYP公司的门口，正在等待着父母接她们回家，因为半岛法律规定，15岁以下的练习生不可以住宿舍，所以她们两个都是以通勤的方式到公司练习，除了星期天以外，每天基本上都是学校、公司、回家，以三点一线的生活渡过一星期中的六天。

而在等待父母到来的同时，两人便交谈起各自在月考的经历。

自从这位姐姐结束月考后，简直就像进了邪教一般，嘴巴控制不住，三句两头就开始讲述起月考时发生的事情，只是偏偏她讲故事的能力又没有很好，故事零零碎碎地组在一起，让全昭弥对事情的经过仍然不是很清楚。

“真的跟机关枪一样，我从来没有听过有人的语速可以这么快、这么清楚的，比Twista、tech9还要厉害，已经是eminem的水平了。”

“啪搭啪搭啪搭，哒哒哒哒哒哒……”孙彩瑛最后还模仿了一下陆晓风rap时的节奏。

全昭弥在内心暗暗吐槽︰这是甚么鬼形容？

“我决定了！”孙彩瑛脸上浮现出郑重的表情，彷佛要作出甚么重大宣布一般。

金昭弥仍然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问︰“决定甚么？你从今天开始要追Angus欧巴？”

“不是！”孙彩瑛被金昭弥那直白的话语吓了一跳，连忙否认道。“我是想说从今天开始，我也要把自己的rap练得那么快。”

“切！”听到答案后，金昭弥立刻露出没劲的表情。

看着闺密大有成为狂粉的倾向，全昭弥在脑海里搜索起关于陆晓风的资料，一边想一边说︰“Angus欧巴，好像是Jackson欧巴的好朋友吧！我跟Jackson欧巴蛮熟的，要不要找Jackson欧巴介绍他给你认识。”

“啊！”孙彩瑛张大嘴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虽然她很仰慕对方的才华，但真要她和对方接触，她又有些却步。

全昭弥心中顿时兴起一阵恶作剧成功的爽快感，她早就知道对方最后的反应会是如何，所以才故意说这种话来钓她。目的只是为了故意看孙彩瑛露出这番表情，她才不可能真的介绍他们两个人互相认识的，因为她就是看那个叫陆晓风的人不爽，让她有一种自己东西要被抢走的感觉。

在半岛这种地方，混血儿的身份并不吃香，不少人会因此歧视自己，而这个欧尼是少数会对自己好的人，她才舍不得那么早就把她让给别人。

“啊——是Angus欧巴！”突然，孙彩瑛发出惊呼，让全昭弥不禁回头，朝着孙彩瑛目光的方向看去。

只见陆晓风在远处踩着滑板经过，路边的街灯像月亮般挂在高处，橙黄色的灯光彷佛电影滤镜一般，把眼前的世界渲染出一层朦胧的美感。对方修长的身姿在树木之间穿梭，移动起来就像电影胶片中的人物一样，最终一帧一帧地消失在两人眼中，只是残余的画面早已刻在她们脑中。

全昭弥率先反应过来，扭头去看孙彩瑛的反应。时间在她周围好像停滞了似的，眼睛痴痴地盯着陆晓风消失的方向，嘴巴不自觉地微微张开。

“欧尼！”全昭弥带着愠怒的情绪叫喊起来。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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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晓风踩着滑板来到约定的地点。权恩妃之前说过要请他吃饭，只不过两人的时间却一直对不上，毕竟权恩妃每天不是上班就是上学，而陆晓风也要练习，所以这顿饭不是太好约。

因此，两人才选择在今天晚上一起吃顿饭。

自从那天早上在咖啡店碰面后，两人偶尔也会在咖啡店见面，甚至权恩妃私下也会发讯息找陆晓风聊天。

这一来一往的，两人倒是熟悉了不少。在陆晓风看来，权恩妃也是属于自来熟的性格，平时在咖啡店内也颇受同事和客人的欢迎，只是也因为如此，她有时候没有甚么边界感。

不过，目前看来也不是甚么太大的问题。

陆晓风来到一家小餐馆门口，用脚一踩，然后熟练地把翘起来的滑板拿在手上。这家餐馆是由权恩妃选的，主打一个价廉物美的路线，毕竟她也只是一个学生，而且还需要打工赚钱，自然不可能负担得起高档餐厅的费用。

一开始陆晓风还有些担心，让权恩妃请自己吃饭会不会增加对方的经济负担。但权恩妃再三坚持如此，陆晓风也只好赴约了。

一走进餐馆，陆晓风便发现里面早已座无虚席，幸好权恩妃有向自己挥手致意，陆晓风这才找到方向。

带着滑板小心穿过犬牙交错的座席后，在位置上坐下的陆晓风大声问︰”你等多久了？”餐馆内充斥着其他食客的谈话声，在这里说话不大声一点，都没办法让对方听到自己说的话。

权恩妃眼噙着笑意说︰”才刚到而已。你呢？刚从公司练习完吗？”

“嗯，今天是月考。”陆晓风点头承认。经过这阵子的交流，两人对彼此都有些了解，所以也没有甚么好隐瞒的。

权恩妃已经知道自己是JYP练习生，而他也知道权恩妃目前正在就读首尔艺术高中，同时也在找寻合适的娱乐公司当练习生。

闻言，权恩妃立刻带着雀跃的语气，一口气问了几个问题。”是吗？月考是怎么样的？你表演了甚么？”

而陆晓风则像平常一样，为权恩妃细细地讲述在公司发生的事。大概是因为权恩妃自己想当练习生却不得其门，所以她对练习生的话题拥有异常浓厚的兴趣，平常聊天两人的话题主题也绕不开这些。

说话间，店员端上一锅鸡肉放在两人之间的炉子上，是这家店有名的招牌菜，春川辣炒鸡。料理的方式就是用辣椒酱、酱油、大蒜、生姜等酱料腌制好鸡肉，然后再放到铁板上炒熟，配上包菜以及洋葱等蔬菜，吃起来甜甜辣辣的。

说起来，半岛的料理似乎总是离不开甜和辣两个味道，只是半岛的辣吃起来一点感觉都没有，所以大部份时候只吃得到甜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习惯母亲所做的湘菜，陆晓风在吃辣这方面比普通GD人要厉害许多，更不用说王嘉尔那个完全吃不了辣的家伙。

以前他们两个一起吃饭，要是遇到有些看起来像辣的菜，王嘉尔会问陆晓风意见，等陆晓风告诉他不辣，他才敢去吃。只是陆晓风对辣的标准明显比较高，有时候他说不辣，但是王嘉尔一吃下去便被辣到哭出来，搞到最后王嘉尔还以为是陆晓风在耍自己。

“好吃吗？”权恩妃一脸期待地看着陆晓风问道。

陆晓风夹起来一块鸡肉放进嘴里咀嚼，一入口不意外就尝到熟悉的甜味，但鸡肉的口感很好，滑嫩而且没有渣滓，因此他微微点头称赞︰”挺好吃的。”

有了陆晓风的肯定，权恩妃立即笑得心花怒放，然后颇为自豪地表示︰”当然，这家店我从小吃到大，不好吃也不敢带你来。”

“听说你们练习生的体重管理很严格，所以每次吃东西的机会都要好好珍惜，要是吃到不好吃的食物可不行。”

权恩妃的话让陆晓风不由一笑，他没想到权恩妃会想到这一点，看起来她对当练习生真的很有执念。这让陆晓风忍不住好奇问︰

“你为什么这么想当练习生？”

权恩妃顿时一怔，很明显她没想到陆晓风会问这个问题，于是犹豫片刻后才给出答案︰”唔——小时候我很羡慕明星们的生活，每天可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后还会有很多粉丝，因为这个所以我很想当明星。”

看着权恩妃，陆晓风托着腮，若有所思地说︰

“真让人意外呀！”

“怎么？这个回答太肤浅了吗？”权恩妃露出笑容，并开玩笑说道。

陆晓风摇摇头，并开口解释道︰”倒不是说肤浅，只不过有些意外罢了！毕竟你平常除了上学之外，还需要做两份兼职来赚取生活费，更不用提你之后要是真的成为了练习生，还要时间来进行训练。如果不是有足够坚定的意志，一般人坚持不了这样的生活太久。”

“而坚定的意志通常来自一个无论如何都要实现的目标。”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认为你有一个不得不这么努力的理由。”语毕，陆晓风将视线重新投向权恩妃。

只见下一秒，权恩妃的双眼产生了变化，在陆晓风的注视下，她悄悄地把目光转向一旁。然后深吸一口气，把手上的筷子放下，用无可奈何的语气开口说道︰

“如果真要说为什么的话，大概是因为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所以我认为无论都要走下去吧！”

“当初为了实现当歌手这个梦想，我告诉爸妈想要报读艺校，但是他们坚决不同意，我用了好多办法都没能让他们改变主意。”

“那个时候我很苦恼，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所以最后只好去找我哥。从小我和我哥感情都不算太好，每天不是吵架就是打架，不过没想到我哥一听我想去艺高但没有人同意后，他就立刻把所有钱都给我了。”

“真是让人不知道说甚么好，明明只比我大一岁，平常也是像小孩子一样，总是喜欢跟我抢东西玩，但是……偏偏在这种时候把东西让给我了。”

说着说着，权恩妃看着别处并不自觉地露出微笑。陆晓风隔着中间的火炉看着微笑的权恩妃，火炉升上的热浪在空气涟漪开来，让原本清晰的空间轮廓微微变形扭曲。

然后权恩妃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眼神，看着陆晓风说︰”虽然我现在有很多挫折，但我觉得自己不可以轻易地放弃这条路，我不是想证明给父母看他们错了，只是让我哥的支持没有白费。”

不是想证明父母看他们错了，只是想让我哥的支持没有白费而已。

这句话触动了陆晓风的内心，一阵复杂的思绪从心底涌出。他记得自己也说过差不多一样的话，所以很明白那种心情。

不是不想证明自己，只是害怕辜负他们的信任，所以……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失败的模样。

随着心中的思绪翻腾，陆晓风不由脱口而出︰

“看来你跟我的情况一样呢？”

闻言，权恩妃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微微一笑，说︰”好哇！既然我讲完我的故事了，现在也正好轮到你说了。”

陆晓风的脸上带着微笑，眼睛里正在回忆起往事，用平缓的声调开始述说着︰”我的故事跟你有一点不一样，那就是我的父母并不反对我走音乐这条路。”

“我的父母不反对，可是家里的其他长辈却不这么看，在他们看来我的行为毫无疑问是不务正业。”陆晓风停顿下来，对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踌躇，而权恩妃虽然有些好奇，但也没有催促他，只是耐心地等待着下文。

“我家里的长辈……基本都是大学教授，他们不太看得起我做的事情。”

听到这里，权恩妃不由瞪大双眼，并且发出惊讶的感叹︰”大学教授，全家都是吗？”

“嗯！”陆晓风点头承认，然后又说︰”当然也有一位姑母不是教授，不过除了她之外，我的其他长辈都在不同大学拥有终身教职。”

“大发。”权恩妃木然地眨了眨眼睛。

“虽然他们在我面前未必会说甚么难听的话，但见面时总是会用一副奇异的眼光看着我。”陆晓风无意识地用手指磨蹭着光滑的玻璃水杯，一阵刺骨的冷意从上面传到他手上。

忽然，他彷佛想起甚么有趣的事，笑着说︰”我还记得当初准备升学资料的时候，他们还兴致勃勃地问我想去甚么学校，然后当我告诉他们要去伯克利音乐学院的时候，有几个长辈的脸瞬间僵硬了起来。虽然他们试图想要掩饰，但我一下就看穿他们内心的想法了。”

“大人总觉得自己能轻易地看穿小孩子，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小孩子对自家的大人也是了如指掌。”陆晓风语带嘲讽地说道。

“我的其他表兄弟姐妹，也都是名牌大学的学生，读的不是医学就是数学，不要说音乐，连文科生都没有几个。”

“在这种情况下，你父母还愿意支持你去学音乐？”权恩妃有些讶异地问道。但是不知道，她讶异的原因是陆晓风的背景，还是陆晓风父母的放任。

说起这件事，陆晓风脸上的笑意顿时变得和刚才不一样，眼睛里的光也柔和了不少，他双手捧着水杯柔声说道︰”我的父母从来不会要求我会去成为别人，不会要求我去成为一个坚强、优秀的孩子。相反，他们容许了那个软弱、在其他人眼中有些怪异的孩子存在，所以我一直希望向我的父母证明，他们没有做错这个决定。”

“虽然我一直都在和他们吵架，但是我一点也不讨厌他们，也没有办法说他们坏话。”

闻言，权恩妃附和地点了点头，看得出来她心里也是思绪万千。

接下来，两人不约而同地保持着沉默，因为此时他们正在蕴酿着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

良久，权恩妃率先打破了沉默，由衷地赞美道︰”你的父母很了不起呢。”

“谢谢，你也有一个很好的哥哥。”

两人不禁相视而笑。

“不管怎么样……”陆晓风停顿了一下，仔细打磨用词︰”我们两个都算是幸运的人，虽然梦想被人否定了，但仍然有人愿意支持我们。”

权恩妃赞同地点点头，脸上扬起会心的笑容︰“是啊，我跟你都很幸运。”

“所以为那些支持我们的人，要更加努力，干杯！”

“干杯！”权恩妃也兴高采烈地拿起杯子。

在这嘈杂的餐馆内，空气中洋溢着油烟味和食香，一对少男少女举起他们的杯子，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而杯中的液体则在碰撞后渐渐涟漪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