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思,又重点提醒丁楼:“你今天盯着点师兄,小秋偷摸着买礼物去了,师兄最近没事老往家里跑,别给他抓包了。”
丁楼连连点头,琢磨了会儿又奇怪地:“这么有仪式感呐?”
“那可不。”
“别说,小秋这人真的怪好的,脾气好性格好,偏还让咱师兄给遇上了。”
“是啊,有的人就是好福气。”
“——又嘀嘀咕咕说我什么坏话?”
身后骤然响起熟悉的声音,董清雨差点吓得把饭喷出来,战战兢兢回过头:“师、师兄,你你你你什么时候来来来的?”
“我啊,”周书闻拖长语调:“你猜?”
“……”
董清雨又是一口老血压在心底,疯狂给丁楼使眼色:你说他听见没有?
丁楼回了个“安啦”的神情:这货绝逼没听见,诈你呢。
周书闻端着餐盘,顺势在丁楼身边坐下,露出和蔼可亲的笑:“都在聊什么?也说给我听听?”
丁楼:“……”
董清雨:“…………”
周书闻的笑实在太装逼太做作,丁楼差点又被哽住,他给偷偷给董清雨打了个暗号,两人匆匆扒完餐盘的菜就结伴而逃。
周书闻坐在原处,看着两人仓皇的身影,慢条斯理吃上了第一口菜。
他心里已经有数了。
虽然没听见完整对话,但他听见了秋恬的名字,再结合这两人躲躲藏藏显然有事瞒着他的神情,答案呼之欲出。
有什么是大家都可以知道唯独需要瞒着他的呢?
当然是下个月他的生日。
而董清雨话里话外提到秋恬,多半是那家伙想给他准备什么礼物当惊喜。
周书闻摇摇头,一边吃菜一边翘起了嘴,嘴角越扬越高几乎快咧到太阳穴,最后又被他欲盖弥彰地压了回去。
对面桌的放射科主任艰难吞下一口没盐没味的青菜,抬眼看到神外的周主任居然在边吃边笑不由大惊失色。
这么难吃的菜他居然吃得下去?还吃得和颜悦色仿佛那菜是他爱人似的。
放射科主任以一种看怪物的神色摇摇头,果然再小众的东西都能有受众。
·
吃完饭周书闻哼着歌回到办公室,掏出手机给做饭的王阿姨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找了几个工人来拆床,今后衣帽间那张床将不复存在。
“下午人来了还麻烦你帮我盯着点啊。”周书闻语气平常,细听却有掩盖不住的愉悦。
“啊?”王阿姨那边有点吵:“可我今天没去啊,小秋给我说的让我今天不用去做饭了。”
周书闻眉梢一挑:“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就今早啊,差不多十点那会儿,怎么了吗?”
“没事没事,”周书闻握拳掩住嘴唇,“那就算了”。
他一定是去给我买礼物了,还有这么些天呢急什么啊,唉,真是拿他没办法。
周书闻心里嘴硬着,却又因为觉得窥探到了自己在秋恬心中无可比拟的地位而膨胀起来,嘴又翘到了天上去。
“哎哟没事的我去一趟就好了呀,”王阿姨热心道:“毕竟是不熟的人要进屋子呢,我就在下面花园里锻炼,上去帮你盯一下也好呀!”
“那就麻烦你了。”周书闻笑着说。
他的心早已飘飘然,以此刻的精神状态看坨牛粪都觉得里面能长出花,别人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下午的门诊周书闻也是坐得格外舒心,面对每一位病人都微笑服务,耐心体贴到好几位大爷大妈以为自己挂错号,挂到儿科去了。
难得今天心情奇佳干劲满满,放的号却不多,送走最后一位病人时间还早得很,周书闻拿出手机,王阿姨的电话打了进来。
“诶王阿姨,怎么样床都拆走了吗?”
“都拆啦,”王阿姨说:“我就是想问下你那个床垫要扔掉吗?”
那个床垫别说还挺好的,牌子货小贵。
周书闻想了想,觉得秋恬没睡多久,虽然后面用不到了,但万一贺旗丁楼他们有时候留宿,正好可以拿来打地铺,也免得贺旗老说他抠搜。
“不用了吧,”周书闻说:“先留着。”
“可以你这个床垫都脏了哦,染了好大一片墨水。”
周书闻奇怪地笑了笑:“什么墨水?不可能啊。”
“真的,就蓝墨水,”王阿姨急忙道:“好大一块,我给你擦了好久都擦不掉!”
“怎么可能,应该就是在哪里弄脏了吧,”周书闻语气轻快的:“我都不怎么用钢笔,用也是黑墨水,家里根本就没有蓝——”
他说着突然顿住了,脑海里闪过一个仓促的念头。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在短短瞬间让周书闻蔓延整天的愉悦消失殆尽,浑身僵硬冷汗直流。
他转身搓了把脸:“那什么王阿姨,你先回去吧。”
“啊?那床垫……”
“床垫就放那,你什么都不用管了,今天辛苦你了,先回去吧。”
哪怕竭力稳住声线,王阿姨还是从他突变的语气中听出了不对,犹豫道:“那,那好吧……有什么就叫我哈,阿姨一直在的。”
“嗯,谢谢。”
周书闻已经给不出别的反应了,挂断电话后在原地站了好几秒。
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盯着雪白的墙面,仿佛要从那上面盯出什么东西,又仿佛只是单纯地因为某件事感到恐惧。
几秒后他回过神,三下五除二扒掉自己身上的白大褂夺门而出,把正要进来的丁楼撞得一个趔趄。
“师兄?”丁楼惊魂未定。
“师兄你干嘛去——喂!师兄!师……不是这什么毛病?”
从医院到小区步行只需要十分钟,周书闻几乎没有开车上班的习惯,而打车绕路甚至比自己走还要慢。
周书闻在路上飞奔着,但不是权衡时间后的结果。
他这次根本没办法想这些,脑和心脏全被自己那个恐怖的猜测占满,再也做不出任何思考,全凭本能在寒风里狂奔。
步行十分钟的路程全力奔跑下缩短了一大半,王阿姨已经离开了,整座屋子空空荡荡,床垫摆在客厅中央。
周书闻喘息着上前,他脊背僵硬,小腿肌肉因为突然爆发性的运动而颤抖地跳动着。
他看见了王阿姨口中的“蓝墨水”。
果真是好大一片。
从右上方一路往下延伸,几乎占据了整张床垫三分之一的面积,痕迹集中在右侧,唯独在右上角突兀的缺了一块。
当时的画面一幕幕在脑海中平凑起来。
床单被铺上了,是秋恬很喜欢的、不久前换洗下来的蓝色床单;枕头也放上去了,秋恬习惯睡在右边。
脑海中秋恬身体蜷缩着,雪白的侧脸下开始洇出深色的痕迹,从枕头开始逐渐往下洇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