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不是能够进行二次循环的生命体,那他其实就已经处在生命消亡的末期了。
能量大量流失、消耗,像我们的癌症病人一样饱受折磨。
而血液是承载能量的最大载体。
“如果后面他不仅仅只是流鼻血,也开始腹痛、吐血、牙龈出血,你不要太紧张。”
潘文生说这话时,眼里那种仿佛亲身经历过的真实感让周书闻不寒而栗。
因而此时此刻,周书最害怕的,不是秋恬的咳嗽。
而是惧怕看到秋恬捂着嘴唇的细白的手指间,随着他起伏不定的咳嗽,会缓缓溢出某些深色的痕迹。
这副画面像噩梦一样萦绕在心尖。
周书闻甚至没感觉到自己后背出了一层的冷汗。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周书闻只是在自己吓自己。
秋恬并没有吐血。
咳嗽是有一点久,以至于秋恬脸颊涨红了,又因为牵扯起体内的疼痛转而变得青白。
但他至少没有吐血。
周书闻替秋恬顺了顺胸口,喂他喝了点温水,然后让他靠进自己怀里。
他竭力不表现出惊慌,给了秋恬一个安抚的拥抱,亲吻他的发顶,告诉他:“没事,没事的……”
但其实更需要这个拥抱的,好像是他自己。
·
回程的路上,秋恬又睡了过去。
他总是体力不支,所以每当身体里的疼痛不那么叫嚣时,都会抓紧一切机会补眠。
周书闻没有叫醒他,到车库后,轻手轻脚将他抱了出来。
但这样轻微的颠簸下,秋恬还是醒了。
他睡眠不如以前好了。
周书闻看着他迷迷糊糊睁开眼,下意识就想下去自己走,连忙将他抱得更紧。
“没事,”他亲了亲秋恬的额头:“睡吧乖乖,我抱你回去。”
秋恬眸光动了动,脸上溢出浅浅笑意。
他没有逞强,安分地将头枕在周书闻肩上:“你这么好啊?”
“这话说得,”周书闻轻笑:“我以前不好吗?”
秋恬闭上眼睛,嘴角的笑涡若有若无浮现着:“都好,都好。”
这样闭着眼,长长的睫毛阖下来,秋恬眼底的淡青色更明显了。
不知道为什么,周书闻心里有点痛又有点酸。
大概是想起秋恬刚到他家里时,在浴缸里呼呼大睡怎么也叫不醒的样子了吧。
他那时候真挺可爱的。
周书闻觉得自己当时一定是有病,才会将全部注意力只放在秋恬的瞳孔有没有对光反射上。
而刻意不去想他的眼睛是多么漂亮。
·
周书闻生日这天,天气尤其好。
他原本是不太在乎这种日子的,往常的这天他都在上班,有时候一台接一台的手术做下来,时间也就这么悄悄地溜了过去。
今年生日他正好休假。
早在几天前,秋恬看过日历后,就提议说要给他好好庆祝一下,朋友们纷纷附和。
周书闻骨子里是个爱热闹的人。
他其实不喜欢冷冰冰的手术台,也不喜欢空荡荡的家,只不过一直以来一个人单着,慢慢也就习惯了。
可是现在突然要他在这种欢庆热闹的场合里担当主角,他一时倒不太适应,拧巴地让大家不许起哄。
“我才不过什么生日,”周书闻硬邦邦地说:“多麻烦。”
但秋恬朝他撒娇了。
他对这种攻心之策一向没有半点抵抗力。
“这是我第一次给人过生日诶,”秋恬用灼亮的眼睛看着他:“你不想和我一起拥有一个特别的回忆吗?”
其实这时候秋恬不太舒服。
他吃过午饭后吐了,好像肠胃已经不太能适应人类的食物一般,开始吃得很少。
大家围坐在一起商量生日要怎么过,他就抱着一只热水袋靠在周书闻肩头,眉目格外安和宁静。
当时周书闻只想亲他。
但碍于还有外人在场,不得不按捺下来,假装镇定地点了点头。
从矫揉造作斩钉截铁的“多麻烦!”,到压着上翘的嘴角做作点头,前前后后顽强抵抗了不超过半分钟,周书闻就迷失在了温柔乡里。
不过应寿星本人强烈要求,大家还是稍微收敛了些,没有把周书闻平平无奇的三十一岁生日办得如同六十大寿那样铺张浪费。
商议之后大家一致决定,不订什么花里胡哨的酒店场地了,就在家里舒舒服服的庆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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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十三号当天,秋恬早早起了床。
他学着电视里演的那样,买了花和彩带,将屋子里四处都挂上了气球。
进门的入室大厅的那一整面墙,挂满了用字母气球拼成的“happybirthday”。
至于生日礼物,他悄悄咪咪溜出去买的那条领带早就被抓包了。
从潘文生乡下的宅子里出来的时候,还是老潘亲手把袋子交给周书闻提着的。
事已至此,秋恬也就不再把领带当做惊喜。
周书闻起床洗漱换好衣服后,他就攥着领带屁颠屁颠跟在周书闻身后,要他今天无论如何也得戴这一条。
衣帽间里,周书闻站在收纳领带的衣橱前,看着秋恬一大早的忙活劲,想逗一逗他,故意装作挑选其他领带的样子,朝秋恬抬了抬眼皮:
“想让我戴你这条?”
秋恬用力点头,像个献宝的小朋友。
周书闻将衣橱关上,侧身靠在门边,笑着说:“好啊,那你帮我系。”
秋恬神色一下子变得有些迷茫。
“我是很愿意的,”他为难道:“但是我不会呀。”
周书闻忍不住了,捧着他脸狠狠亲了一口。
太可爱了,可爱到他都舍不得再逗他。
他直接将秋恬抱了起来。
秋恬抓着领带的手环到他脖子上,他鼻尖嗅着秋恬发间的香气,两人一起坐到了沙发上。
周书闻让秋恬跨坐在自己腿上,一边亲他,一边抓着他的手教他怎么系好一条领带。
今天的天气是真好啊,隆冬里很少能见到如此明媚的太阳。
大片大片金色的阳光洒进来,他电视墙上那一整片油画里的麦浪宛如沐浴在盛夏里。
秋恬的发丝、睫毛也是金黄,侧脸被勾勒出淡淡的金边,浅黄的眼瞳明亮如透明的泉水。
一开始他很认真地在学习。
周书闻看着他认真垂落的眼睫,仿佛能读懂他的内心——他想让周书闻在生日这天拥有一个系得最漂亮的领带。
微凉的指尖时而滑过咽喉,周书闻忽然拉起他的手,在洁白如玉的手背上点了个吻,用灼灼的目光注视秋恬。
某种程度上说,秋恬真的很懂事,也很聪明。
往常学习能力极强,只通过人类的口型和肢体就能迅速掌握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