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的动静皱起眉:“他们干嘛呢?”
自己不过是睡了两个小时的觉,外面那叫一个热火朝天呐,愣是一刻都没消停过。
“过生日嘛,”周书闻面不改色的:“大伙高兴。”
“我瞧着他们比你本人还热情。”
“是啊,为我高兴嘛。”
秋恬:“…………”
秋恬冷静关上厕所门,开始洗漱。
刷牙的时候他其实胃痛得有些明显了,以至于不得不僵直地站了一会儿。
直到电动牙刷停止震动,胃里的抽痛重新回到可以忍受的范围,他肩膀才缓缓松懈下来。
随着循环日期的临近,秋恬的确能感到自己的身体在一天天衰败,无处不在的疼痛成了家常便饭。
就像蛇要蜕皮,凤凰也要经历过涅槃才能重生那样,秋恬的新生也是要伴随死掉一次的痛苦的。
从前那些无论如何也无法承受的细碎的疼痛,时间久了竟然也能慢慢地忍受,并加以习惯。
秋恬撑着洗手台无声地呼出一口气,匆匆结束了洗漱。
晚餐时分赵嘉也来了,带着家里几个备受宠爱的厨子现场开灶做了一大桌子菜。
秋恬勉强吃了几口就觉得胸腹饱胀,竟然一丁点也塞不下去了,撑着额角看大家吃肉喝酒好不热闹。
中途周书闻注意他脸色不好,问他要不要喝点热水。
秋恬回绝了。
其实水也喝不下。
周书闻神色凝重起来,抓着他的手腕靠近,低声说:“不然今天就到这里,我们先进去——”
“来来来让一下啊,小心别撞到!”
丁楼捧着蛋糕从身后出现,那是一个三层的皇冠样式的大蛋糕,在丁楼手里显得金碧辉煌又摇摇欲坠。
周宇泽跟贺旗一左一右小心护送着。
三人从中间穿过,周书闻不得不暂时松开秋恬的手。
“吃蛋糕了啊!”丁楼大嗓门地张罗着:“蜡烛呢,火机呢……咱寿星的纸皇冠哪去了……哎呀这桌子乱的,能不能来个人收一下!”
秋恬第一次帮人过生日,还是帮自己喜欢的人,看到这种场面终于来了点精神。
他找到蜡烛,插到蛋糕上,亲自点燃了火。
贺旗关掉灯,整座屋子陷入黑暗,又被餐桌上摇曳的烛光隐隐照亮。
周书闻担忧地看着秋恬,却被秋恬拉进人群中央,亲手给他戴上了皇冠。
“是不是要许愿唱生日歌了?”秋恬开心地说。
众人纷纷起哄。
周书闻不太自在的,“一定要这么正式吗?”
“哪里正式了?”大家笑着:“过生不都这个流程吗?”
秋恬呀拉着他手,在烛光下冲他笑:“快点。”
周书闻被他这个笑哄得一阵目眩神迷,顺从地闭上了眼。
周宇泽用音响放歌,大家一起打着节拍唱生日快乐,闹嚷中周书闻似乎听到秋恬咳了两声。
他立刻要回头,却被人推了推肩膀。
“别睁眼,”秋恬在他耳边很轻地说:“许愿吧。”
周书闻于是忍了忍,在忐忑中合十双手。
渐渐的秋恬咳得更厉害了,是吵闹的环境也掩盖不住的急促的咳喘。
赵嘉担忧的:“小秋没事吧……”
周书闻直接吹灭蜡烛,反手去拉秋恬。
房间霎时一片黑暗。
而他刚碰到秋恬的手腕,就感到秋恬绵软地倒了下来,心里狠狠一颤。
啪嗒!
灯亮了。
整座屋子在同一时刻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上一秒欢快愉悦的氛围就像被锋利的刀刃一刀斩断,余韵变得残损而心惊肉跳。
餐桌上,蛋糕的皇冠在明媚光辉中闪耀,周书闻的皇冠却仓惶地掉落在地。
他怀里抱着秋恬,洁白的衬衫和昂贵的领带变得凌乱不堪,染着一大片星星点点的蓝色液体。
是一种在光辉下神秘又幽美的深蓝色。
而这样美丽的色彩正源源不断从秋恬的口唇中溢出,滴进周书闻捧着他脸的掌心。
流经手腕,溅落至地面。
第67章
搞砸了。
秋恬想。
一切都搞砸了。
他是那么想陪周书闻好好过一次生日,但他还是搞砸了。
他回忆不起当时其他人的表情。
但他清楚地记得没有人再出声,时间就像被按下暂停键一样变得无限漫长而空寂。
他身体里是异常沉重的疼痛,以至于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去控制、去阻止血液从口鼻中流失。
深切的难过将他包裹。
他在遗憾和痛苦中感到意识渐渐抽离,世界彻底黑暗。
·
世界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像被定住了般动弹不得。
他们或是惊恐或是木讷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周书闻将秋恬从地上抱起来,一言不发地走近卧室,背影消失在漆黑的门框内。
地板和桌椅的角上深蓝的液体依然鲜明无比,烙进每个人的眼底,以至于他们甚至无法说服自己这是一场幻觉。
直到贺旗轰然一声跌坐在椅子上,刮擦地面划出尖锐的刺响,明亮的客厅才不像是一副安静的油画。
记忆飞速倒转,回到了周书闻第一次将秋恬带去自己心理诊所的那天。
秋恬花了整整三个小时向他描述的,关于遥远宇宙另一端的浩瀚画卷,关于另一种生命的栖息繁衍,全部细节洪水一样涌入眉心。
是那么历历在目。
以至于贺旗满头大汗,双目愣直,感到后背冒出的冷汗将衬衫全部浸湿。
他嘴唇无意识颤抖着:“难不成……难不成都是真的?”
·
半夜,C市竟然罕见的下起了雪。
潘文生和甘兴平到周书闻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
周书闻给他们开的门。
他在短短几个小时内看上去颓丧了很多,染血的衣服换了,脖子上干涸的零星血点却没注意去擦干净。
客厅的灯已经灭了,原本开门时此起彼伏的AI的欢呼也被周书闻关掉了。
他怕又吵醒秋恬。
在等潘文生赶来的这段时间里,秋恬痛了很多次也吐了很多次,一开始他呕了很多血,到后来似乎就是一种单纯的、极致的疼痛。
他的意识不太清晰,但又好几次都没忍住对周书闻说,他觉得身体里像有火在烧他的心脏。
可是周书闻抱着他,分明觉得他全身都冷得像冰块。
烧心的火又是从哪里燃起来的呢?
周书闻不知道。
他只知道秋恬一定是痛得受不了了才会这么说的。
秋恬每一个字的声音都很细弱很轻微,周书闻要将耳朵贴紧他的唇畔,才能听到那一丁点夹杂在颤抖里的气声。
再后来,他好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