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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滞了，所有的回忆都像是要在这一场盛大的爆炸中消灭殆尽。爆炸带来的余热混杂着时不时吹来的风声吹开白发青年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像是揉碎了星辰的眸子。

五条悟眼也不眨地直直看着面前的一切,像是能透过不断蔓延的火舌看到废弃工厂里那一道即使面对死亡也依旧温和浅笑的青年。

那双向来好像什么都倒映不进去的眼眸里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真正烙印下了眼前的这一切。

突然五条悟想起来很久之前他们还是少年的时候，那道无论什么时候去听都温柔的像春日雨水的声音常和他们念叨：“悟和杰有时候不要老是捉弄别人嘛。明明都是很善良的人。”

当时他和杰是怎么说的来着？哦对,当时他觉得影真是会瞎操心,反正有可靠的影在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杰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

听到他们这么说了,黑发绿眸的少年像是愣住了,随后眼眸的温和像是五条悟小的时候在五条家老宅祭祀时看过的灯笼里莹莹火光一样，他像是无奈极了但还是默认了他们的说法。

回忆像潮水般褪去,留给白发青年的只剩下黑发青年那张死前依旧干净的脸和嘴角那抹刺眼的红色。

五条悟边慢慢悠悠地走回高专,边下意识地嚼着口中的水果糖。

他想。

一点都不甜。

—

高专门口

穿过赤红色的鸟居,路过树影婆娑的小路，走到高专那标志性的木牌门口,五条悟看着面前不知什么时候来的身姿挺拔的黑发少年发出含含糊糊的单音节。

“哟，这不是惠惠吗？怎么舍不得你的麻辣教师特地来迎接我吗？真让人感动啊……”

黑发少年对上五条悟那双苍天之瞳，深绿色的眼眸微垂,长而纤细的睫毛微颤，随后又抬起了眼眸直视着微弯着腰的白发教师，轻轻问了一句。

“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五条悟看着眼前眼神莫名执拗的黑发少年,突然感觉这眼神就像不久前影看他像是看敌人一般鹰隼般冰冷的眼神,捂住脸想笑几声结果发现笑不出来后干脆扯了扯嘴角，上前揉了揉黑发少年的脑袋。

【晚安。】

原本还在挣扎的伏黑惠顿了顿,就又不说话了，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和白发教师打了声招呼说要回去上课就走了。

五条悟见状也没说什么，他看着天上的浮云和飞在树梢上的鸟雀，半晌就继续脚步轻快地往医务室走。

—

医务室

家入硝子披散着茶色长发，嘴里叼着一根女士香烟，轻飘飘地扫了一眼五条悟问：“影呢？”

五条悟看了眼摆着桌子上的任务报告，又扫了眼不远处摆放的小泥塑：“死在我的手里。”

家入硝子闻言抬眼看了一眼靠在医务室门口的低垂着眼眸的五条悟，没有拆穿他这个谎言继续问：“你特意来我这里，不会就是为了来通知我一声吧。”

五条悟打了个响指，语气依旧轻快：“到时候要请硝子报告的时候添加几句话。”

家入硝子沉默了一会，说了句：“真麻烦。”后点头同意了，摆摆手就让他这个闲的没事的人赶紧去上课。

“诶～好麻烦啊，不能让他们自习吗？”

“而且他们不会现在应该没心情上课。”

面前的白发青年微敛着眸，一双剔透的双眼没去看有些愣住的家入硝子而是看着窗外不再训练的几只少年少女们。

“你自己看着办吧。”

最后家入硝子也垂着眼眸，轻轻叹了口气，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视线停留在办公桌上摆着的小泥塑。

—

五条悟感觉有些烦躁。

前所未有的烦躁。

窗外的鸟叫声比以往要喧嚣，吹过耳畔的风声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一样吹得他脸颊生疼，屋檐下被风吹起来的风铃像是会说话一样呼啦呼啦的让人头疼。

恍惚间，五条悟才意识到他从来没想过渡边影会死。他从认识影的第一天就下意识觉得渡边影身上有着那么奇怪的诅咒，眼底有着比谁都要旺盛的对生机的渴望，怎么会死呢？

最后他还是死了，死在说要给他们做刨冰做甜品看夏日祭的夏天。没死在他的手里而是留下一句让人气的想发疯的“晚安”后就自杀了。

不爽。

五条悟说不清自己在不爽什么，是不爽影最后没死在他手里还是最后也没有一句话提到他当年为什么要叛逃。

只是下意识地烦躁。

白发教师无意识地垂了垂眼眸，下意识地捏了捏圆片眼镜的镜腿直到捏碎后随意地把它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为什么不找我呢？为什么不来依赖我？明明只要说一声，我就一定会来帮你的啊。

不是说我是最强吗？

为什么一个人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决定了自己的未来……

最后，白发的教师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渡边影三年级的宿舍，探头看了一眼发现没人后像回自己家里一样走到小冰箱里看了看里面。

原本应该空无一物的小冰箱全是他喜欢的甜品和给杰、硝子几人做的菜，下几层是满满当当的冰棒。

落地窗没关，院子外的大树上秋千——那是他缠着影给他们几人做的，被风吹的晃晃悠悠的。

往日半夜三更总会突然冒出来偷偷踏着月色跑到高专看他们的黑发青年再也不会出现了。

五条悟看了一会后又慢悠悠地坐在了摇篮吊椅上，拿着白毛小猫的抱枕，那双充斥着阴翳的双眸微阖，长而纤细的睫毛在干净的仍旧像是少年的脸上留下一片阴影。

—

直到夜幕降临，五条悟才幽幽转醒刚想下意识嘟囔一声就顿住了，沉默地仰头看着不远处屋檐下的星空。

星光很美，窗外的盆栽枝叶舒展，怎么看都是一副令人心情愉悦的美景。

白发青年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月光都无法照亮他此时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双眸，修长的手指捏了捏抱枕后突然放松了下来。

他想起来渡边影交代的话，无声地咧了咧嘴角又哼着小歌走到他的抽屉前伸手准备翻找相册，结果看到了一本笔记本和一罐子千纸鹤。

五条悟修长的手指碰了碰装着千纸鹤的罐子，还是没有把它拿起来而是打开了笔记本，准备看看里面的内容。

第一页就是熟悉的字迹。渡边影的字迹很像他本人一样，像修长挺拔永远不会被困难压倒的竹子。

【千纸鹤送给你的。送给朋友也好，烧掉也好，挂起来也好——给二十八岁的成熟教师的礼物。】

五条悟看到这里时，就像是被人用温和的语气安抚了一样，原来怎么都无法抑制的烦躁感和不爽被压下去了些许，想看这个总是尽量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