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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预言家以及观星者两位侍从的描述。
会府就像是一团混沌,隐藏在人的眉心之中,被一层“膜”给包裹着。
而他们老师为其打开会府的时候,有一股能量刺穿了这层包膜,随后他们就感应到了来自“神明”的召唤。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至此之后他们便可以根据老师所提供的方法开始修行,将从神明那里获取的“禋(yīn)能”去逐渐驱散会府中的混沌。
当一切清明,混沌尽散,那会府就算是完全被打开了。
侍从也就将登堂入室,成为一名下位阶的正使。
接受索菲尔德因果的米尔当然不存在可以帮他“刺穿”那层包膜的老师。
如果说两位侍从所描述的能量像一根“绣花针”,那么他体内用于冲击会府的煞气就像是一块“石板砖”。
当初被这条“紫色因果”烦得三天都不想下床的米尔,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大致上弄清楚了所谓的“禋能”,是个什么玩意儿。
在人殿的记载中,所谓的禋,就是教会早期通过焚烧柴火来祭祀神明的一种方式。
而禋能则被认为是神明赐予修行者的一种回馈。
所以当时米尔就想,既然神明赐予的禋能可以被净化师用来驱散煞气。
那么煞气的本质和禋能应该是有共通点的。
他不清楚用煞气打开会府是不是会搞出什么后遗症来,但是如果这段“紫色因果”不搞定,那自己的小命基本上就是要白送给索菲尔德陪葬了。
况且这些煞气都已经在自己的身体里安家了。
喝一碗砒霜也是喝,索性再整上他几壶......
反正人死鸟朝天,算逑就算逑。
顾不得许多的米尔,便开始尝试去控制体内的煞气。
说起来那个过程也十分的有意思,打坐、冥想、练拳、诵经......
试过了几十种不同的方法,最后在某一天的早晨,他忽然就发现有那么一缕“煞”,开始动了起来。
这感觉怎么说呢?
就像是有些人突然就学会了吐痰一样,会了就是会了,也讲不清楚到底是咋会的。
也就是那天,米尔同时也感受到了会府以及那层“膜”的存在。
『找丫找丫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敲敲砖啊,砸脑门,你是我的好朋友。』
砸一下麻一下,砸十下抖十抖。
没有找到办法将煞气也变成“绣花针”去刺穿包膜的米尔,每天就这样施展自己的搬砖大法。
『不知道这会府打开以后,会不会也有神明联系到我呢?』
无法确定自己心中的这份悸动是因为对于未知事物的惶恐,还是跃跃欲试......
控制着煞气的米尔,有些犹豫地减轻了几分煞气“砸”自己的力道。
『就差那么最后一下了嘛。』
“呼......”
感受到包裹会府的那层壁垒已经有摇摇欲坠之势,米尔深呼吸了几口。
『索菲尔德!你最好是在天堂保佑我一下!不然我如果挂了,我就算下了地狱也一定爬上去找你还债!』
“呯!”
下定决心的米尔,汇聚起他一次性能够控制的所有煞气,“撞”了上去!
新历249年秋牡丹月13日,耗时五百不知道多少天......
米尔·冯·诺德马克
卒......
差一点点。
……
……
“喂喂喂?有人吗?有人吗?有人麻烦吱一声。”
“都半个小时过去了,是上厕所没有带手纸吗?”
“我还在吃饭,塔纳托斯,能不能不要说那么恶心的话?”
“亲爱的泊尔塞福涅,我只是担心新人的安危。”
“麻烦两位可以安静地等待一会儿吗?我还没有把教案写完。”
脑袋里一片浑浑噩噩,两眼一翻不知道昏死过去多久的米尔,在一阵菜市场里讨价还价般的吵闹声中,渐渐回过了神。
巨大的刺痛感一遍又一遍地袭来,就像是被绿巨人捏住了脚腕,左右来回摔打在地面之上。
“唔......”
右手抵在自己的颅顶上边,米尔还能感受到有呕吐物还残留在自己的嘴角,止不住地发出了一丝痛苦地呻吟。
费劲地让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他似乎看到有一团光影在眼前晃动。
窗外的天空黑沉沉地被黑云遮住了全部星辰,准备间里还传来了小女仆细微的鼾声,这个时间本本不应该有任何活物出现在自己的卧室里面。
『嗯?』
『鼾声?』
『卧槽,门没关?!』
打了一个激灵,米尔立马从床上翻身而起,扭头望向了卧室大门。
门,依旧紧紧地关着。
但是他却可以清晰地从这隔音效果近乎完美的厚实木门外传来的声音......
刚刚想去搞清楚自己发生何种变化的米尔,突然只觉得自己脊背发凉,一股酥麻的生物电流从他的头顶一直窜到了脚后跟。
他缓缓地转过了脑袋,
一只通体“透蓝”的“乌鸦”,正歪着脑袋“看着”自己。
“克诺斯他妹的!什么玩意儿!”
受惊的米尔本能地向后退去,噗通一声从床上滚到了地下,顾不得还在作痛的脑袋与屁股,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墙边。
这才看清了站在床边的那个生物。
一根根大小不一的透明羽毛插在这只“乌鸦”的身体里,随着胸膛的呼吸,散发着忽闪忽现的幽蓝;
鸟首上绑着一根黑色的布条,将它的眼睛裹得死死的,却没有妨碍它将“目光”一直跟随着自己。
“他竟然说克诺斯他妹的,哈哈哈。”
从“乌鸦”的身体里传出了一道沙哑的声音,米尔觉得有一阵冷汗从脑后冒了出来。
不敢说话...
不敢动弹...
这场面...
太诡异了!
这比第一次给爷爷做完赐福时,因果线链接到自己身体里的场面还要诡异!
牙关在不停地打颤,喉头的肌肉仿佛抽筋了一般,无法完整地完成下咽的动作,口水伴随着呕吐物残渣从嘴角止不住地往外淌。
“别笑了,塔纳托斯,不要把他刚刚觉醒还发闷的脑袋给弄坏了。”
一道清脆的女声又从“乌鸦”的身体里面传出,试图打断那沙哑的狂笑。
米尔这才隐约想起,刚刚在自己被痛感从昏迷中唤醒之时,耳边就一直充斥着男男女女的吵闹声。
『一只患有精神分裂还会口技模拟不同声音并且不用动嘴说腹语的怪物?』
『这是叠了一层层什么乱七八糟的BUFF?』
或许是受到“乌鸦”自我对话吵架的影响,刚刚闪回了一遍人生并且考虑如何留下遗言的米尔,发烫的脑瓜子开始渐渐降温冷静了起来。
面对未知事物时的探索精神与方法是什么?
大胆假设......
小心论证!
所以现在得先假设一下......个屁啊!
遇事不知问某度啊!
先问!先问!先找人问啊!那不比自己瞎吉尔乱猜来得实际?
抬起还在颤抖的双手,用力地朝着两侧脸颊重重地拍了几下。
感觉到自己的语言系统暂时恢复了几分的米尔,谨慎地问道:“请问,您......是个什么......嗯......东西?哦不......是谁?”
“噗......哈哈哈哈!他......他问我们是个什么东西。哈哈哈哈......教授......教授你还在吗?麻烦你回答他一下,哈哈哈,我受不了,我先笑一会儿。”
“哎↓”一个苍老的声音叹息了一下,“听上去声音像个小伙子的阁下,你是问我们是谁,还是问这只鸟儿是什么东西?”
『听上去?难道它看不见我吗?』
米尔举起右手,鼓着勇气在“乌鸦”面前挥舞了一下,那只鸟头仍旧稳稳地跟着自己的脑袋在移动,却没有任何其它反应。
『这是真瞎假瞎?』
疑惑更甚的米尔暂时放弃了对这个问题的思考,反问道:“有什么区别吗?”
“如果你问的是这只鸟儿,它叫做伤魂鸟,是每一个行尸觉醒智慧之后的附属品,你可以把它看作行尸之间沟通的工具。”
“如果你问的是我......嗯......那很抱歉,我只能够告诉你,你可以叫我教授。刚刚说话的两位代号叫作塔纳托斯以及泊尔塞福涅。”
行尸?
觉醒智慧?
沟通工具?
代号?
这两句话里蕴含的信息量,着实有些大。
米尔抬头看了一眼时钟,摸了摸自己还正常跳动的脉搏,心中默默地梳理着。
『首先,至少在半个小时前,我还是一个活人。如果在昏迷的时候没有被呕吐物噎死的话,有很大概率,我现在还是一个活人。』
『所以,这个......“伤魂鸟”,可能是我用煞气撞开会府时的......一种后遗症?』
『其次,我现在应该是通过这只鸟儿在和外界进行对话。并且看起来进行沟通的人之间是没有办法看到彼此的?』
“如果阁下还是无法理解的话,可以把这只鸟儿当作一个能够发出声音并且及时发送给对方的一封信件。”
似乎是觉得米尔沉默的时间太长了,那个自称为教授的声音又补充解释了一句。
“您的意思是,传声珠?”
“哟呵!这小子生前还是个贵族啊,竟然知道这种稀罕东西?”
“闭嘴,塔纳托斯!不要打断教授和他的对话!”
“咳咳......请原谅他们的吵闹。”教授有些尴尬地咳了两下,“您说的没错,伤魂鸟主要的作用确实类似于传声珠。当你能够熟练使用它之后,你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有谁加入或者退出了我们之间的对话;亦或是正在说话的又是谁。”
『哦,懂了,微信群语音呗?』
“那么,我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米尔模棱两可地询问道。
“首先,要恭喜您,因为某些我们还未理解的原因,阁下从一个浑浑噩噩的行尸觉醒成了行者。至少我是这么称呼你们的。”
“从此以后您将一点点的恢复属于自己生前的记忆,摆脱腐烂的皮肤,恶臭的体液,嗜血的欲望。慢慢地恢复成一个人的模样。”
“当然,还处于下位阶的阁下,暂时还不能恢复脉搏的跳动以及血液的温度。”
“其次,您很幸运地没有在刚刚昏迷的半个小时里面被其他行尸、野兽或者是什么意外而弄死。”
“所以,即便你的肉体已经比一般行尸变得更加坚硬和有力,可我依然建议阁下尽快找到有人类居住的地方,偷偷地换上一套装束,然后尝试重新融入到人类社会之中。”
“最后,我们很遗憾地无法帮助您定位现在的位置,不过相信阁下也应该发现了自己拥有了超乎常人的听觉、视觉、触觉、嗅觉,其实还包括你暂时无法感知到的味觉。”
“因此无论您是在雪山、森林、海岸或是其他什么地点,请朝着更加温暖的地方移动,这可以增加你找到人类居住地的概率。”
“当然,在您还没有完全恢复人类模样的时候,请尽量避开一切可能遇到的生物。”
“现在的你,可能会遭受到来自人类和行尸两方共同的恶意。”
简洁明了地说完了“新手指引”,教授在伤魂鸟的另一头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口水。
“感谢您的聆听,阁下。”
“额......不客气?”米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虽然感觉出于礼貌应该是自己得说声谢谢,可实在很对不起这位“教授”的倾囊相授,这一二三点和自己目前的情况有百分之九十九是不一致的。
没有什么参考价值啊,砖家!
“那除了你们三位之外,我还可以通过伤魂鸟联系到其它的......行者吗?”
“理论上是可以的。”教授慢哟哟地回答道,“不过,算上你,现在我们已知尚存的行者,只有八位。”
“这么少?”米尔有些惊讶。
“小伙子,我建议你还是把教授说的话牢牢地在心里。”一直没有说话的泊尔塞福涅开口规劝道,“因为你是我在这么长久的生命里,感知到的第四千六百三十三个觉醒者。可真正能够活下来的,不到五十个。甚至有一大半在刚刚觉醒昏迷时就遭遇了死亡。”
“所以,小子,趁着自己还活着就放肆地多笑一笑,不要浪费好不容易得来的清醒。”塔纳托斯再一次打断了女声的话语。
“我明白了,那还有......”
此时,还想要继续向众人继续发问的米尔,突然发现那只伤魂鸟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通体的幽光也渐渐失去了亮度。
『这是什么情况?』
『我鸟要没了?』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教授似乎已经知道了米尔现在面临的状况,再次嘱咐道,“传声珠是一种只能够自我恢复能量的东西,很长一段时间才可以使用一次,伤魂鸟也是一样。”
“但如果阁下想更快的联系到我们,可以去寻找一个墓地,然后召唤出它。它会自己找一个坟头落下,为墓主哀歌。然后,静静地等待它唱完就能够再次使用它进行通讯。”
“下一次你再出现时,可能遇到的是另外的五位。请放心,他们都会尽力帮助于你的。”
“最后的最后。”
“祝你好运,阁下。”
教授的声音戛然而止。
“砰!”
米尔面前的伤魂鸟也卡着教授最后一个音节,来个“原地炸裂”,化作了点点萤火,飘散到了空气之中,最后汇聚到了米尔的眉心之内。
『这就......完啦?』
『我砸砖时长一年半,通话五分钟就没啦?』
『这结束的也太突然了吧!』
『教授同志,你好歹告诉我这伤魂鸟“哀”一首歌的时间到底是多久吧?我也方便背着点人啊!它要是整首“情歌王”咋办?』
『还有那个塔纳托斯废话也太多了吧!』
心中原本对那个总是插科打诨的“逗比”有些好感的米尔,忽然就升起了一股巨大的怨念。
正在他内心疯狂吐槽之际,又是一股紫色的光团从墙外而入,朝着米尔飞了过来。
索菲尔德的紫色因果,在这一刻,完美地落幕了。
『我......』
米尔整个一个大无语。
忘了这茬了......
『大哥,您就不能来的慢些吗?』
『刚刚他们说的话......我还没有记下来啊!』
……
……
桑兰帝国的帝都内城。
一座不怎么起眼的小屋里头,一位女士正虔诚地跪在神像之前祷告,而坐在她身后的男人则一脸不屑地啃着苹果。
“黛西,到现在你还相信有神的存在吗?”
“你就不可以安静一些时间吗,菲利普?”被称为黛西的女人轻声骂了一句,“刚才为什么要打断我,你应该知道,多一份叮嘱,就多一分活下来的希望。”
“我当然知道。”男人将苹果放到了桌上的银盘内,在一旁的桌布上蹭了蹭,擦掉了手上的滑腻,“可是这么多年来,有多少我们的同类死在了外面?”
“所以呢?”
“所以你也应该明白,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对于这些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来说,最绝望的事情就是在获得新生的希望中......再死一次。”
“可是......”女人倔强扭过头地看向男人,眼中却尽是哀伤。
“没有可是,亲爱的。”菲利普蹲在了黛西身边,紧紧地环住了她,“就像我们当初只能这样帮助小伊桑一样,对于今天这个孩子,我们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只能交给他们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