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归来

菲利克斯看到一片朦胧的绿光，他眯着眼睛，绿莹莹的光是从一个类似冥想盆的石盆里发出来的，石盆下面连接着一个底座。

脚下是一簇簇水晶般的石头，凌乱地倒插在地上，映着微微的亮光。菲利克斯目光扫视一圈，四周是浓重到化不开的黑暗，死气沉沉的。

小天狼星把克利切扶起来，高高举起魔杖，他杖尖上的光芒只能照亮很小的一块儿地方，甚至他的半边脸都隐藏在黑暗里，让人看不清面目。

“我们深入伏地魔的心脏了。”小天狼星飞快地说，语气中带着点儿亢奋和复仇的快感：“不过这里的影响更大，魔法不怎么管用。”

“是一些魔法不管用，”菲利克斯歪歪头，示意他看着旁边的克利切，家养小精灵的手指尖亮起了更明亮的光，“这也给了我一些灵感……”

菲利克斯熄灭自己魔杖的光芒，彻底融入黑暗。他们相距只有几英尺，但小天狼星却看不到他的一点轮廓，周围静谧得让人心里发毛，危险的感觉不断靠近。

他听到菲利克斯发出古怪的声音，就像某种语言，带着奇特的韵律和节奏，紧接着，他看见了光。大量的、柔和的乳白色光芒从眼前绽放，在他眼睛里留下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点，但转瞬间，光芒就倾泻下来，铺满大地、空气，填满了视线范围内的每一寸空间。

这光芒并不刺眼，小天狼星甚至能越过菲利克斯，看到他身后的景象，他忍不住张大了嘴——那是无边无际、光滑如镜的湖面，他之前下意识忽略了这里，湖水隐藏在黑暗中，平静无波，没有一丝涟漪和声音，就像是平整的空地一样。

但最让人惊讶的，是湖水里的东西，尸体！一具又一具尸体在镜面似的湖面下漂浮着，他环顾四周，最近的一具尸体距离他不过三、四英尺，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他的脚。

小天狼星甚至能看清尸体被泡得惨白的脸，就像是大理石一样，穿着棕色的上衣，蓝色或者黑色的裤子……小天狼星心里变得冰冷，雷古勒斯也许就是这样被拖入水中的……

“哗啦啦！”

漆黑的湖水掀起了波澜，一只手探了出来，“小心！这不是尸体，是伏地魔打造的阴尸大军！”小天狼星后退着大声提醒说：“而且，他们很多人都是麻瓜……该死，是那个村庄！为了获得兵源，他毁灭了一个村庄！”

小天狼星来不及咒骂，他举起魔杖，准备反击。在自身受到限制、还要留心不要误伤雷古勒斯的遗体，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是菲利克斯平静地说：“看起来他们并不打算攻击我们。”果然，这些阴尸并没有爬上这座湖心小岛，而是不断远离他们，准确地说，是远离菲利克斯手里的光源。

“畏光、怕火，这是阴尸的特性，而伏地魔肯定会限制这两类魔法，再加上无法幻影移形，实在是一步妙棋……”

菲利克斯说：“不过就像他没考虑到家养小精灵的魔法，伏地魔也没有考虑依靠魔文施展的古代魔法，当然——可能是考虑了但无法限制吧。”

菲利克斯托起双手，让一个圆圆的白色光球缓缓升起，他们所处的山洞很高，抬头望去也看不见洞顶，于是白色光球干脆升到了最高处，如太阳一般，洒下温暖的光。

伏地魔设计的黑暗陷阱失效了。光芒和黑暗纠缠在一起，并最终驱逐了黑暗，整个山洞亮如白昼。

此时，他们也完全看清了周围的一切——他们站在一处不大的湖心岛上，小岛被大片的黑色湖水包围着，只不过黑色湖水已经被照得透明发亮。

成百上千只阴尸躲在湖底，但他们逃无可逃，只是依靠本能把自己藏起来。

菲利克斯对小天狼星和克利切说，“现在你们可以找人了，我想研究下这个石台。”过了几秒钟，他看向一人一精灵，诧异地问：“难道需要我给你们套上一个泡头咒？”

泡头咒可以在施咒者头上制造出一个类似倒置鱼缸形状的气泡，能让巫师在水下探索或躲避难闻的气味，是一个不算冷门的魔法。据菲利克斯所知，韦斯莱双胞胎对这个魔法相当熟练。

“总不会让我一起找吧，我又不认识雷古勒斯……”

小天狼星摆摆手，他费了不少力气给自己和克利切施加泡头咒，发出沉闷的声音说：“你确定这些阴尸不会突然攻击？”

“只要他们还是阴尸。”菲利克斯用黑白视角扫视一周，“我没看到什么隐藏的魔法，放心吧。”

克利切立刻跳进了湖里，四肢灵活地游动，小天狼星嘟囔了一句，也跟着跳了进去。

小天狼星忍着冰凉刺骨的湖水，视线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首先找到一个躲藏在礁石后面的阴尸，掰开阴尸捂着自己脸的手，努力看清他的样子——一直到小天狼星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也没有受到任何攻击。

“变态的魔法。”小天狼星在湖水里说了一句，阴尸畏光，但一般的亮光可没有这个效果。

接下来的事情变得枯燥起来——小天狼星在黑湖里呆了二十分钟，感觉自己浑身僵硬，衣服浸满了水，拖着他一个劲儿地往下沉，克利切也不比他好上多少，甚至更糟，他不得不拉着克利切一起上来，恢复体力。

冰冷的湖水顺着小天狼星的袍子哗啦啦直流，他一步步走上台阶，浑身颤抖。

克利切牙齿冻得打颤，话都说不利索了，但他还想坚持：“克利切已经看过47、不、48个了……”

小天狼星黑着脸说：“你是想生病了让我照顾你？过来吃点东西，他竟然还生了一堆火，简直、简直……”

小天狼星觉得有些离谱，在火堆周围，散乱地放着各种食物，他还看到了两瓶黄油啤酒，这可不是在野营！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下去的，但他还是补充了一些能量。

“你们可以使用取暖咒，这会让你们好过一些。”菲利克斯头也不抬地建议说。

……

一百、两百个，小天狼星看过一个又一个阴尸的面孔，时间过去了两个小时。

但黑湖的面积实在太大了，又因为菲利克斯的魔法，所有的阴尸接近本能地寻找阴暗的角落，散得很开，更是增加了搜寻的难度。尽管这一切都是徒劳——湖底并不比湖面更暗。

而再此期间，菲利克斯一直观察着石盆，以及石盆里的绿色魔药。

对于伏地魔而言，魂器应该是他最重要的东西了，围绕着魂器进行的保护措施，也应该是他所能想到、所能掌握的最强的魔法。

菲利克斯可以借此窥见伏地魔实力的一角。

黑白视角下，一圈圈魔法涟漪以他为中心不断扩散，菲利克斯扫描着这处地方，把周围的一切都牢牢印在记忆里，随后他终于动了，他的手探进石盆，在距离魔药一两寸时，再也无法下潜。

菲利克斯试了不同的方法，但没有一次成功。

“除非暴力破解……但这其实并不能准确衡量出伏地魔的力量，而且他肯定考虑过这个问题……”

菲利克斯叫住了第三次上来的克利切，“帮我个忙，把我放在外面的戒指拿过来，如果很费力就算了。”

“遵命，海普先生。”

克利切的身影消失，过了数秒钟，他再次出现了，手里捧着一只戒指。

“这枚戒指对你的负担大吗？”菲利克斯好奇地问，他之前担心克利切不能带着他、小天狼星和十几只摄魂怪一起移动，但也许这是一种错误的想法。

“有些费力……但还比不上海普先生您一个人，您真是一位强大的巫师，比克利切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强大。”

“呃，好吧，谢谢你，克利切。”

菲利克斯挠挠头，这么说，小天狼星之前那么累，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不过小天狼星是跨越漫长的距离，而克利切只是简单打一个来回，两者没法比较。

克利切深深鞠了一躬，把自己的鼻子贴在地面上，倒退着离开了。

菲利克斯从戒指中取出一只杯子，丢到石盆里。这次，没有魔法阻隔，杯子沉入液体里，菲利克斯伸手捞出杯子，观察了半天，随后将杯子倾泻。

翠绿色的魔药从杯口流出，形成一条弯曲的水流，但随后它就在半空中突兀地消失，菲利克斯把杯子倒空，地上没有一滴液体。他回过头，石盆里液体的高度不知不觉间又恢复了。

“有趣……是必须要喝掉才行？”

菲利克斯再次捞出一杯魔药，尝试着用斯卡平现行咒分析魔药的成分，魔药上方出现一个个模糊的影像，根本无法看清，菲利克斯不得不搜刮记忆，寻找冷僻的魔法，有些他甚至一次没用过，只是归类后放在记忆中。

好在他学东西很快。借助思维小屋，以及他此刻对魔法的理解，大部分魔法都可以快速上手。

“混合蛇毒……未知生物毒液……弗洛伯毛虫黏液……毒角兽角内液体……还有坏血草，它可以致人急躁和鲁莽，有迷惑作用……嗅幻草，罕见的用法……”

菲利克斯抬起头，低声自语道：“魔药的效果似乎不会致人死亡，而是加剧痛苦和强力致幻？这倒是和克利切的遭遇对的上，不，还有混乱魔力的作用，让人难以使用魔法……这样一来，即便是强大的巫师也会被绝望地拖入湖底。”

又过了半小时，小天狼星上来时，看到菲利克斯正掐着一只摄魂怪的脖子，给它喂魔药，小天狼星的眼睛差点瞪出来，这玩意儿是哪儿冒出来的？

还没等他去问，他听到了克利切带着哭腔的喊声：“找到了——雷古勒斯少爷——”家养小精灵的声音在山洞里不断回荡，一遍又一遍。

小天狼星翻身跳下水，循声过去，他突然发现自己还没套上泡头咒，但来不及多想，他憋了一口气，迅速游到克利切身边。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和记忆中并没有多大差别，只是脸色白了一些，和他一样的黑色卷发在水中飘荡着。

小天狼星喃喃地开口，刺鼻的盐腥味混着腐烂的湖水呛得他打颤，发出剧烈的咳嗽。

他带着雷古勒斯的遗体游回到岸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但他浑身都湿透了，湖水顺着头发流过眼眶，没有人会在意他是否留下泪水。

等到心情平复下来，小天狼星抱起雷古勒斯，走到菲利克斯身边，摄魂怪已经消失了，他看了一眼，石盆内的魔药只剩下浅浅一层，隐隐可以看到一个挂坠盒铺在石盆底部。

但他知道那是假的，没有一点兴趣，他现在只想把雷古勒斯带回去，妥善地安置，最好在举行一个葬礼。

“小天狼星，克利切，你们先到外面等我，我还需要做一件事。”菲利克斯说。

“你要做什么？”

“直白点说，我想搞一些破坏……”

于是克利切带着小天狼星和雷古勒斯的遗体出现在岩壁外，过了好一会儿，他们面前的岩壁开始一层层剥落、沙化，他们后退几步，注视着岩壁绽放出一层层的光亮，随后又快速地暗淡、腐朽，坚固结实的岩石化作细粉，扑簌簌掉落，最终形成一个开阔的洞口。

菲利克斯走了出来，小天狼星顺着他身后的光亮看了一眼，湖心岛已经消失了，一条小船摇曳着靠在湖边。

“我们走吧。”菲利克斯平静地说。

“你毁了这里？”

“总不好让下一个进来的人做无用功吧。”

“那你那个发光的魔法，那个大光球……”

“不用管它，顶多一两个星期就没了。”

菲利克斯拉着小天狼星和克利切，连带着雷古勒斯的遗体，瞬间消失在洞穴中。

“轰隆隆！”

大块大块的石头砸下，将内里的一切完全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