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对弈

魔药课教授办公室里，菲利克斯和斯内普正在下一盘巫师棋。

菲利克斯执白王兵开局，斯内普执黑西西里防御开局，棋盘到了中局，厮杀换子你来我往，但两人的心思都不全在棋盘上。

“炸尾螺幼虫的黏液效果怎么样？”

“还不错，似乎发生了某种未知变化，我个人认为是良性的……”斯内普指挥自己的黑卒上前，一边轻声说：“这或许是一个思路，用属性不同的魔法处理材料，以达到‘杀死’某些不必要却顽固的材料特质。”

“魔药中不是同样存在材料彼此中和的情况吗？哦……我明白了。”菲利克斯说着，同时指挥自己的王后前进两个格子，一下将黑卒扫出棋盘。

斯内普不紧不慢地调度主教，“大多数平庸的巫师都无法分辨细微之处的差别，而这是决定他能否在魔药一途上取得成就的重要因素……”

菲利克斯的白骑士在黑主教的威胁下瑟瑟发抖，不停地朝菲利克斯呼喊：“快来救我！快来救我！”

菲利克斯冷酷地下达了命令，他的白王后面无表情地斜向前走了三格，视线在斜向和竖向的两个黑卒之间来回移动。斯内普凝神思考几秒，放弃了竖向的黑卒。

这时，菲利克斯才移动白骑士，深入黑方的地盘。“冲锋！”棋子热情地喊道。

“说得没错。”菲利克斯说，来回应斯内普。“不过也要考虑到一些新入学的小巫师基础偏差的情况。”

“已经考虑过了，第一年的魔药配比都极其简单，给他们留下了充足的适应时间。”斯内普慢吞吞地说，“除非他们不识字，或是没有丝毫的逻辑能力。”

菲利克斯回想了一下，确实是那么回事，整个一年级的魔药课本上就没几个配方，大部分是对常见魔药材料的介绍，以及熬煮魔药时的注意事项和常见魔药的特点概括等内容。即便是仅存的十几个魔药配方，操作步骤也描述得十分细致。甚至连搅拌几下，之后是什么反应都有详细说明，而且在书页的后面还附有常见错误及纠正措施。

此时，斯内普的黑骑士朝棋盘中心逼近，向中央位置发起进攻，菲利克斯调动城堡迎战。棋盘上的火药味越来越浓，棋盘外的两个人却不紧不慢地闲聊着——

“最近很多学生在讨论用古代魔文增幅现代魔法，一些学生已经研究出不少东西了。”斯内普轻声说。

“我知道……”菲利克斯盯着棋盘，觉得中心兵形不对，沉吟片刻后他敏锐地发现了一个隐蔽的陷阱，他看了斯内普一眼，想用说话让我分神？

他果断地让白骑士后退。黑卒立刻跟上，白主教上前扫掉黑卒，黑骑士反击吃掉白主教，这时白王后突然杀出吃掉黑骑士，黑王后紧跟着上前对抗，最后菲利克斯用仅剩的白兵吃掉黑王后。

一番激烈的兑子后，菲利克斯长长舒了一口气。

“其实古代魔文和现代魔法的融合是条死路。”

“死路？”斯内普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手里的棋子都顾不上了。

“嗯，”菲利克斯认真地想了想，“更准确的说法是……一条岔路，就像是一条河分出去的支流，走到最后，还是要汇合为一。”

“我从没听说过这种说法。”斯内普慢条斯理地说，手里捻着一枚不断挣扎的黑骑士。

菲利克斯笑了笑，他具体解释说：“拿‘水流’魔文和造水咒举例，它们的一部分魔法理念重合了，所以魔文对咒语有加强作用，但是你会发现，这种增幅不可能适合所有咒语，而且，我估计具体效果也会因人而异……”

“因人而异？”斯内普琢磨着这个词儿。

“没错。比如对魔文的掌握程度，深入理解魔文是最基本的前提，虽然可以取巧，但也得有人愿意教……还要选择恰当的咒语，学生们正风风火火地试验呢，应该可以在热情消耗殆尽前试出一些成果……还有施法时间，发动时机等等这些，都是问题。”

菲利克斯继续说道：“这还只是单个魔文和现代魔法的融合，之后呢？融入两个、三个魔文？魔文回路，魔文序列，古代魔法？你会发现越到后面，古代魔文的占比就越重，这样就没多少意义了。”

“那你为什么——”斯内普吸了一口气。

“我过去想岔了，”菲利克斯平静地说，“我一心想往上攀登，领略更高处的奥秘，一些明显不适合的路线自然就被舍弃掉了，比如我就知道这条思路的后续及终点——把现代魔法转化成古代魔法，突破各种有形无形的限制。但很明显，这不是我想要的。”

尤其是在有了魔文之书后。菲利克斯心想。

斯内普沉默了一会儿，“那这么说，你觉得现在把它拿出来，效果更好？”

“是迪戈里提醒了我，我也是顺水推舟。”菲利克斯微微摇头，盯着棋盘看了片刻，挪开视线说，“当然，仔细想想，它确实对我推广古代魔文有很大好处……”

棋盘上的形势进入残局阶段，场面开始明朗起来。刚刚的子力比拼花了他不少心思，尤其是他还不打算用思维小屋或是思维加速魔法作弊。

菲利克斯懒洋洋地倚靠在沙发背上，看着斯内普凝神思考，继续刚才的话题：“虽然我不需要，但迪戈里的意外发现也提醒我一件事：古代魔文或许出自于我，但我更希望在我之后能百花齐放，所以我鼓励他们给杂志投稿。”

斯内普猛地抬起头，吃惊地看着他。

“讨论古代魔文和现代魔法结合的优缺点，以及一些不错的案例……我设计了一套论文的结构，他们按照这种方式去完成，再加上一点儿运气，就能在杂志上发表。”菲利克斯解释说。“当然，我指的是魔文俱乐部的成员。”他又补了一句。同时指挥自己的白兵前进，白色的士兵抽出弯刀夸张地威吓对方的骑士。“我还建议学生们分成两份寄出去，一份指定寄给古代魔文协会。”

斯内普露出了然的表情。

自己这个学生和古代魔文协会的关系一直不算好，那些研究了一辈子字形字意变化的老学究们很难接受菲利克斯的理论，他们普遍的观点是：古代魔文是一门语言，只不过借用了前人的一些“外形”。

现在看起来，等到这些学生成长起来，再组建个“新古代魔文协会”也不是不可能。或者说，这几乎是一种必然。霍格沃茨今年的毕业生中，有一半以上选过古代魔文，整个年级超过五分之一上过古代魔文的提高班，他们对古代魔文的认知和理解就是菲利克斯所希望的那样。

一个可怕的事实是，菲利克斯才入职不到三年，换言之，这两年毕业的学生根本不是一开始就跟着他学习的，如果按照这个标准，只有现在的五年级——那些正在准备考试的学生，才是第一批从三年级开始接受菲利克斯古代魔文教育的人。

而那些老学究们，能做的只有在一些报纸的边边角角上发声，斥责这种行为，或是考虑在名义上将那些‘实用性’古代魔文拆分出去，不承认它们的存在，一分为二，反正这部分古代魔文的比例又不大……

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了。斯内普心想，就像是壁虎短尾求生，虽然面子上难看，但好歹保存了自身。

菲利克斯摆弄着一枚棋子笑吟吟地说：“我最近又有了新的发现，一些我们之前觉得是纯粹翻译性的魔文，可能是某种实用魔文的简化和变形，嗯，也许变形程度比较大……”

这也是魔文之书带给他的感悟。

斯内普哑然无语。

连最后一步都被堵死了，除了乖乖认输，古代魔文协会还有任何办法吗？

……

古代魔文协会总部。

相比于非凡药剂师协会、圣芒戈魔法医疗协会这些大组织而言，古代魔文协会的驻地看起来格外寒酸，全部成员加起来只有三十几个，这还是协会一再放宽要求，几十年下来积攒下来的成果。

“你看到了吗？古代魔文领域几年出一篇有价值的文章很正常，但最近半个月，有六七份极具开创性的论文往我这里寄……”

“他们研究的玩意儿和我们有关系吗？”一个暴躁老头拍着桌子。

“老维拉，你别带入个人情绪啊，你孙女跑到‘未来世界’公司上班，不管怎么说，都不能影响我们协会的公正性。”

老头气急败坏地看着自己的好友。

“你可要想好了，这些论文在《预言家日报》和《巫师周刊》上都发表了，甚至引来了魔法部的注意——”

“关他们什么事？”老头瞪大眼睛问道。

“哈！这件事至少涉及了三个部门，实验咒语委员会，巫师考试管理局，以及傲罗办公室。”这个人慢吞吞地说，“听说他们还打算在菲利克斯·海普的带领下，集结一本关于古代魔文的小册子，所以还有可能引来出版部门的关注……”

“巫师考试管理局的人也要过去？”老头问道。

“本来格丝尔达很有耐心，打算看看今年的成绩再说……但事情变化太快，她也坐不住了，这几乎是对现代咒语的一种颠覆！”

“有那么夸张吗？”老头一脸不信。

“至少也是一种补充，我已经退让了一步，你不能反驳！”来人吹胡子瞪眼地说。

“好吧，”老头咂咂嘴，半晌没有动静，“你认识玛奇班教授？让她带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