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三章红疤

黄昏时分，一个高高的人影出现在麻瓜城镇边缘，他拐进一条岔道，在昏暗的树林里走了十几分钟，眼前已经没有路了，但他毫不停留，径直来到一座破旧的老房子前。

“叩叩！”

敲门声有节奏地响起。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吱轧”声，门被小心地从里面打开了。

“谁？”

一个像是泡在坛子里、被盐水浸渍几天几夜的喑哑声音问。紧接着，一根魔杖从黑暗中颤巍巍递了出来。

“红疤莱登·西摩尔？”年轻的声音问。

这位陌生访客对指着他的魔杖视若无睹，低头检查一份名单，口中发出一阵“啧啧”声，用饶有兴趣的声音读着上面的文字，“莱登·西摩尔，生于著名的蒂莫西女巫小镇，出生日期1847年，被姑姑抚养长大，嗯——尽管你是男的，但这不影响你继承了种种诡异的黑魔法，走私和销售黑魔法物品，并将全部收入投入黑魔法的研究中。巫师战争期间，你选择为伏地魔提供助力，据说还曾受到食死徒高层的称赞……”

“是你吧？”

访客抬起头，露出一张年轻的脸，浅蓝色的眼睛似乎发着光，从他的瞳孔中时不时闪过一两个魔文的影像。

魔杖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你是、是、是——菲利克斯·海普！你、你终于找上门来了！”名为莱登·摩西尔的黑巫师摊在门框边，外面的昏黄的光线打在他身上，露出一张惊恐万状的脸。

眼前这个人是典型的黑巫师的装扮。浑身上下被包裹在黑色的密不透风的袍子里，瘦骨嶙峋，从裸露的皮肤隐隐可以看到各种魔法试验的痕迹，他的右手食指覆着一层银粉，但仔细去看才会发现那是皱巴巴的皮肤，他的脖子露出一块红色的嫩肉，一直扭曲着爬上他的半边脸，红通通的，似乎刚刚才痊愈，但那个痕迹已经存在二十几年了。

他的绰号就源于此。

菲利克斯闪进屋子，眼睛环顾四周，谨慎地在地板上走动。除了躲避发霉和落满灰尘的杂物，更是不触碰房间里的任何陷阱，最后他挑了一把还算干净的椅子坐下。

房子的主人恢复了平静，至少表面上是这样。摩西尔攥着自己的魔杖，眼神深邃地盯着菲利克斯。似乎要和刚才的懦弱样子有所区分，他声音低沉地说：“你不该出现在这里，海普，我可不是被你赶走的那些独行巫师，我有朋友，她们——”

“你说的是博纳尔，艾诺琳？还是肯迪奇？”菲利克斯问。

摩西尔吃惊地看着他，“你对她们做了什么？”眼下这个巫师四处乱瞄，似乎在寻找逃跑路线。

“嗯，在我的劝说下，她们明显意识到，在眼下这个局势下还留下来有多么不明智，因此她们决定暂时出去避一避，”菲利克斯轻飘飘地说：“说服她们花了一些时间，但好在结果喜人，我对她们说，等到伏地魔死掉的消息传出去后，她们就彻底安全了。”

“那可有得等了，”摩西尔露出嘲讽的表情，“上次战争持续了多久？十年？”

“怨不得我，”菲利克斯脑袋朝文件的方向点了点，“照章办事。”

摩西尔的鼻子不正常地抽搐起来，鲜艳的红色顺着伤疤爬上了他的半边脸，他低吼道：“你们是在排除异己！十几年前你们都没有给我定罪，现在要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把我赶出英国？”

“没有证据而已。”

“什么——”

“之所以当时没抓你，是因为你做得很隐蔽，摩西尔，魔法部没有拿到实在的证据，但不要因此就假装自己是无辜的，你骗不了我，骗不了一位记忆大师，所以这个活儿才落到我手里。”

菲利克斯平静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几枚银色的光点在瞳孔周围闪烁，就像是环绕蓝色星球的环带，摩西尔瑟缩地挪开视线，他从没见过这样可怕的眼睛。

菲利克斯又扬了扬手里的文件。

“像你这样的例子有上百个，魔法部对你们很为难，如果放任不管，也许没过多久你们就会被拉到另一边，但要是提前做什么，比如把你们关起来，就显得太过刻薄了，尽管——呃，请原谅，在我眼里你的罪行是那么明显——”

“别读我的思想！”摩西尔低吼道：“记忆永远无法作为证据！”他的魔杖亮起了光，黑色雾气缠绕在杖尖，整个屋子变得无比昏暗。

“你确定要动手？”菲利克斯轻声问。

摩西尔聚集起的勇气像旧轮胎一样泄气了，他倚在墙角的桌子上，眼睛不去看菲利克斯。

“我需要做什么？”他低声问，魔杖松垮垮地握着。

“就像我之前说的，离开这里，找个地方休休假，旅旅游，把日子混过去……等到伏地魔垮台了，你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回来了，继续从事你很有前途的违法工作。那时候就不归我管了。”

摩西尔低声嘟囔一句。

“抱歉，我没听清？”菲利克斯问。

“你什么时候替魔法部做事了？你不是教授吗？”摩西尔想不清楚自己怎么会撞上他。

这下轮到菲利克斯叹气了。

“没办法，他们开出了我无法拒绝的条件——其实还是可以拒绝的，但我的道德不允许我欠人情，而且坦白说，我并不排斥这份临时工作，可以顺便锻炼我的魔法能力。”

他摸了摸左手上的戒指，那里存放着从魔法部获得的沙漏，甚至有一半还装满了时间能量。

在威森加摩会议结束之后，博恩斯女士请求他消除一些不稳定因素，“他们每个人都有前科，但因为各种原因逃脱了惩罚，尽管可能只是些摇旗助威的小角色，但同样值得警惕，他们已经算得上神秘人的羽翼了。”

她还隐晦地提到了魔法部神秘事务司被人入侵的事情。

“不管是谁，我只希望那人不站在神秘人那边，”她头疼地说，“缄默人给出无需担忧的结论，但是我认为……唉，也许这是一件好事，至少神秘人再想打类似的主意也晚了。”

博恩斯的态度代表了魔法部本身的态度——那就是摇摆不定，他们希望拿回时间能量，但又担心还没焐热，就被伏地魔给抢走了。

而后者能造成的危害明显更大。

……

摩西尔盯着黑色的方桌，上面有几张报纸，还有两个小册子。一个是魔法部寄来的《战时求生手册》，另一个是菲利克斯联合出版商在几个月前就发布的《古代魔文简易图解指南》，封面花花绿绿的，看起来就像是一本儿童读物。

“古代魔文？真让人羡慕……”他酸溜溜地说。

“你也买了？”菲利克斯诧异地说，顺着他的眼神看到了小册子，很感兴趣地问：“读起来怎么样？”

“不太好，”摩西尔摇摇头，他伸出手，脸憋得通红，花了不少时间才凝聚出一枚古代魔文，但下一秒，魔文符号就破碎了。“我年纪大了，不是很适应新领域……”

“会不会是你研究黑魔法的原因？其他人的反馈还不错。”菲利克斯心平气和地讨论。

“是嘛，我再试试……”

菲利克斯花了点时间指点他。接着摩西尔开始收拾行李，尽管魔法部禁止无痕伸展咒的滥用，但这显然约束不了黑巫师，何况摩西尔本身也算得上半个炼金师，他可以自己制作类似的储物物品。

所有家具都被舍弃掉了，摩西尔从房间的各个角落挑出瓶瓶罐罐，其中一些明显被施了魔法，可以装下超出自身体积很多倍的东西。终于，摩西尔花了点力气，把它们通通挤进一个箱子里，微微喘着粗气。

“你要盯着我幻影移形吗？”摩西尔拿起箱子，留恋地看了一眼周围，“我法力有限，只能保证今晚离开。”

“哦，不，我可以提供一些不记名的门钥匙。”菲利克斯挥挥手，一排破烂物品出现在眼前，靴子、罐头盒子，黄油啤酒瓶子，还有一块烂木头。

摩西尔迟疑了一下，“有推荐的吗？不会我一传送过去，对面就是傲罗吧？”

菲利克斯微微摇头，“没这个必要，你需要担心的，是继续做见不得光的事情；还是到一个新地方重新开始，老老实实地接受当地魔法部的制约。”

摩西尔冷笑着扯开衣服，那里有大片的魔法伤疤。

“像我这样的人？”

他不再说什么，随便挑了一个门钥匙握在手里，去哪里对他影响不大。“那么，十年后再见，海普先生？”

“要不了那么久，记得多读报纸。”

菲利克斯朝他挥了挥手。

“你真的就这样让我走？不需要签一份魔法协议吗？万一我偷偷溜回来……”摩西尔似乎被弄糊涂了。

“摩西尔，”菲利克斯平静地说，“你认为这种做法对谁有利？别傻了，如果今天出现在你门口的是食死徒，你根本别无选择，而我——当看到你混在食死徒的队伍时，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当眼前的巫师消失后，菲利克斯在文件上打了个勾。

“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