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七章潜移默化的改变

玛拉瓦特尔·莱伯特在联合会总部发言：

“……有必要保护巫师自己的传统——嗯，我想他的意思是值得保留的那些。否则巫师很容易就像海中被卷起的浪花，失去立足之地，由此带来的危险是致命的……可以设置一些缓冲区。还有，在对待小巫师的教育上……在面对侵犯巫师整体权益的行为上……”

渐渐的，这二十多个非洲代表也加入到会议中，但很少有人能意识到，他们其实代表的是格林德沃的思想，或者更准确点儿说，代表的是一些激进的、激烈的念头，如果不出意外，这些观点会在一些人头脑中生根发芽，并在今后的实践中发展壮大。

至少菲利克斯不用担心自己放手后，联合会变成一潭死水了。

……

时间一天天过去，天气逐渐转凉，在去霍格莫德村庄的星期六的早上，哈利、罗恩和赫敏不约而同选择戴上围巾御寒，他们在休息室集合后，和同学有说有笑地朝学校门口走去。

“肯定不是那么冷吧？”哈利的旁边，金妮用有点惊奇的语气说。

几个低年级女生从他们身边经过，她们叽叽喳喳、兴奋地说个不停，每一个都披着漂漂亮亮的浅色斗篷。哈利敢打赌，这些女生一定是三年级学生。那种激动他只在第一次去霍格莫德的人脸上看到过。除了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巫师，还有一些人穿得十分简单，只在外面套了件外套。哈利怀疑他们弄混了季节。

“帕瓦蒂昨晚翻箱倒柜，说她把恒温挂坠盒落家里了。”赫敏说，这就解开了哈利的疑惑。“所以我劝她多穿点，最近温差有点儿大，每年这时候都有很多人感冒。庞弗雷夫人提前准备了一批提神剂。”

罗恩闻言立刻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

哈利急急忙忙把自己的围巾递给金妮，金妮弯起了眼睛，笑得很开心。“你可以用暖身咒，哈利。”赫敏建议道，哈利照做了，这时他发现罗恩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自己，接着从他鼻子里发出哼声。

“很体贴嘛。”罗恩揶揄地说。

可能是暖身咒的作用，哈利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像是一个不会散热的火炉。金妮倒是大大方方地揽住哈利的胳膊，旁若无人地说：“别理那个卑鄙的伪君子，他自己还给女生写信呢。”

哈利瞪大眼睛。罗恩涨红了脸，极力辩解道：“是她先给我写信的！询问我毕业后要不要加入她的小队——”他转头看向哈利，“你知道这事，是不是？我还和你一起嘲笑过她混得不如意……”

“好像是，”哈利慢慢地回忆说，“不过我记得她的生日早就过了，没想到你们还在通信啊。”

这回轮到罗恩不自在了。

赫敏疑惑地问：“你们在说谁啊？”

“柯林斯。”哈利简短地说。

“哦——”赫敏拖着声音说，她还记得两人都想当魔法部长呢，“她最近怎么样？”

“还行。”罗恩嘟囔说。

来到霍格莫德村庄，他们第一反应是走在路上的人变多了，而且很多都是生面孔。在村口立着一块示意图，他们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在村庄东部和北部各自新建了两条街道。

对于英国唯一一个——哦，现在的唯二的两个纯巫师村庄之一，霍格莫德总是不经意间展现魔法的神奇和形形色色的魔法人士，在他们经过吵吵嚷嚷的男女巫师时，哈利发誓自己看到了一个男巫长着吸血鬼的獠牙。

这时，一只羽毛雪白、夹杂着黑色斑点的猫头鹰悄无声息地从他们头顶降落，落在哈利的肩膀上。猫头鹰轻轻啄着他的耳朵，“哎哟——哦，海德薇？”海德薇矜持地伸出一条腿，让哈利把绑在上面的纸条取下来，他展开看完，面向另外三人。

“多吉先生要晚一点过来，他让我们先去其它地方逛逛。”哈利说。他拍拍海德薇的喙，“宿舍的窗户开着，我给你留了吃的。”海德薇飞走了。

“太好了，”罗恩高兴地说：“我们先去韦斯莱魔法把戏坊和未来世界公司分店看看，可能有新品上市，我们可以抢先体验一下——”

“说得好，所以我们先去哪儿？”金妮问。

“好久没见到弗雷德和乔治了。”哈利说，于是一行人来到韦斯莱魔法把戏坊，但弗雷德和乔治不在，只有两个店员忙忙碌碌。哈利有些失望，他还想问问双胞胎有没有通过麻瓜政府的采购清单，尽管他严重怀疑这对兄弟的恶作剧大礼包会被无情地退回来。

他们礼貌地谢绝了店员的帮助，随意逛了起来。

弗雷德和乔治的商店还是那么吸引人，到处都是五光十色的光斑和各种嘈嘈杂杂的滑稽声音，时不时从架子上、角落里、天花板上窜出一个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吓人一跳。哈利一再警告自己不要反应过度，但当天花板上垂下来一只会吐丝的、浓眉大眼的蜘蛛时，他还是忍不住笑了。

他转过头刚想让罗恩看看这个，余光瞥见赫敏正读着一本小册子，还和店员说着话。那模样可不像询问恶作剧新产品的说明书。他好奇地凑过去——路上一只小型的水母烟花在人群中炸开，一个小男孩立刻被一群颜色各异的水母包围了——哈利听到赫敏对店员说：“我可以带走一份吗？”

“当然可以，这是魔法部免费发放的。”店员说。

“你手里的是什么？”等店员离开，哈利询问道。赫敏指了指地上的箱子，那里面整整齐齐地摞着和她手里一模一样的小册子，箱子外包装上还写着‘出行指南——让你在麻瓜世界畅通无阻。魔法部提供。’

“哇哦。”哈利说。

“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是不是？”赫敏露出笑容，“我才看了一点儿，这上面建议巫师尽量到大城市，可能更受欢迎，像是伦敦最近就来了很多外国游客，都是对魔法感兴趣的人。”

罗恩和金妮也抱着一堆东西过来了。

“嘿，瞧瞧这个！”罗恩拎着两个花花绿绿的袋子兴奋地说：“韦斯莱精品恶作剧大礼包，涵盖了开店以来最畅销的经典款产品，另有额外赠送的黑魔头摆件；还有麻瓜专供的零食大礼包，价格有点小贵，但勉强能够接受。”

“未删减版——”哈利指着包裹上的印刷字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哦，还记得那次在剑堡的产品清单审核吗？珀西剔除了一部分名字，认为可能会对麻瓜造成伤害，但是嘛——”罗恩递给哈利一个只可会意的眼神。哈利盯着包裹上那个上绞刑架的男孩怔怔地出神，不知道对应着什么产品。这时，金妮用手指捅了捅他的腰，示意他看向自己拿的东西。

那是一个半透明的盒子，透过包装可以看到里面装着十二个小瓶子，几个男女巫师脸上露出痴迷和陶醉的表情，旁边还配着模样凶狠的巨怪和妖精。“不会是什么违禁品吧？”哈利担忧地问，金妮把拇指移开，让他看清产品名称，上面写着——“白日梦咒，魁地奇专属套装。”

“很有趣，”哈利干巴巴地说，“我总算明白为什么连妖精和巨怪都能坐在飞天扫帚上了。”在梦里和妖精或是巨怪打一场魁地奇对他来说还是很有诱惑的，于是他也找店员拿了两盒。

随后他们又去了未来世界公司的分店，门口的橱窗上张贴着一个很大的告示，引来不少人围观。等前面的人心满意足地离开，四人立刻凑上前去。

“招募合伙人——不管你是找不到方向的巫师、刚毕业没有门路的学生、还是狼人、吸血鬼、女妖……只要你有奇思妙想，以及真才实学，就可以申请补贴和超过三百人的专业团队的鼎力支持！未来世界将全程助力实现你的梦想……”

哈利啧啧称奇。“只要我有一个好点子，未来世界公司的人就能帮助我实现？”

“没那么简单，”赫敏指着下面的小字说：“首先你的想法必须切实可行，这就需要专业人士评估——而且还不违法；其次你本人必须在这上面耗费不少时间，不是一无所知，只是卡在某个技术难点上……这样未来世界公司才愿意帮忙。”

他们兜兜转转，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来到三把扫帚等待多吉先生。

“我累坏了，”罗恩吆喝说，“把一天的路程都走完了。”

在等待罗斯默塔夫人为他们准备喝的东西的时候，哈利在座位上四处张望，他感觉客人要比去年多，而且有两桌是面容粗犷的成年巫师，他们显然还不适应三把扫帚里时常出现的学生身影，此刻正粗神粗气地捏着嗓子说话。

“我不希望那些麻瓜进来，他们已经挤占了太多空间，现在终于要对巫师最后一块地盘下手了，是吗？”

“这是魔法部的决策，迪克。”另一个男人心不在焉地抚摸着酒杯上的花纹，似乎对杯子能这么干净感到惊讶，哈利觉得他此前应该在类似猪头酒吧一样的地方喝酒。

第一个男人骂了句脏话。

“真不可思议——”罗恩说。

“是啊，但我想不会所有人都对新政策感到满意。”哈利回过头来，发现罗恩看的是另一个方向，他顺着视线看过去，四个霍格沃茨学生凑在一起打巫师牌，巧合的是，学校里四个学院的学生各有一个。

“埃莉诺·布兰斯通，”金妮小声说，她站起来跟对面打了声招呼，然后重新坐下。

“你说谁？”哈利问。

“戴着小熊帽子的那个，我想可能是俱乐部聚会。”金妮说，“她的俱乐部很有名气的，不知道从哪儿搞来很多口味独特的配方，秘制酱汁什么的，不过我想既然卢娜把自己家的菜谱——”

罗恩呛了一下，连连咳嗽。

“刚听你说的，我还想下次俱乐部活动时去看看呢。”他一脸沮丧道，“现在我已经不抱希望了。”

“别这么说，”金妮责怪地看着他，然后她用在哈利看来完全没必要的心虚语气说：“比比怪味豆刚出来时也不被大众看好，想想现在它的地位吧。”

“是啊，我大致猜到卢娜家的菜谱在其中扮演的作用了。”罗恩尖刻地说。

罗斯默塔夫人把喝的端上来，赫敏把小册子收起来，随口问了一句，“你好，罗斯默塔夫人，最近生意很好吗？”

“还行，”她不在意地说，“康沃尔郡不是新建了个巫师小镇吗，用来安置外国巫师，叫拉瑟福德的？”赫敏点点头。“这边儿也分到一些，不过数量不多，还有从麻瓜社区搬过来暂住的。”

她还提到一个人。

“有个叫卡洛塔·平克斯通女巫，你们知道她吧？”

赫敏再次点头，“知道，她主张废除《保密法》，我想她现在一定高兴坏。”

“她又被关起来。”罗斯默塔夫人板着脸说。

“什么？”哈利不可思议地喊道。另外三人也很惊奇，罗斯默塔夫人解释说：“巫师彻底暴露第二天，她就欢天喜地地退了房，说是要准备干一番大事业，那段时间魔法部不是要求大家就地隐蔽吗？偏就她一个人在麻瓜景点前炫耀魔法，没到十分钟就被傲罗带走了……不过现在和平协议都签了，估计很快就会被放出来。说不定已经放出来了。”她又补了一句。

接着罗斯默塔夫人向他们推荐新的菜品，但当罗恩把那个零食大礼包搬到桌上后，她就转身招呼其他客人去了。哈利几人开始逐一尝试弗雷德和乔治精心准备的奇葩美食。

“那个女人自找的。”罗恩嘴里塞满食物说：“总有些人想着标新立异，和人唱反调，你们不知道爸爸那段时间加了多少班。我听说有一户巫师搬走前给他们的麻瓜邻居家里施了一个降雨咒，积水有三尺深……”他拿起一个浅黄色的葡萄，塞进嘴里，“还行，橙子味的——你们笑什么？”他的脸不知不觉也变成了葡萄颜色。

哈利强忍住笑容，赫敏和金妮趴在桌上耸动肩膀，罗恩还一个劲儿追问怎么了，过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弄清状况的罗恩硬逼着哈利吃下一个灰扑扑、看起来就很没食欲的多味葡萄，结果哈利变成了大红脸。

“升级版，哈？还挺有趣。”罗恩气呼呼地把剩下的半串葡萄推到一边。

等所有人恢复平静，至少不会冷不丁笑出声了，赫敏挥了挥手里的小册子，“所以魔法部建议在麻瓜社区生活的巫师表现得好点儿，现在是联合执法，每一次判例都会影响到以后，”说完她自己也笑了，“我想新的管理条例里肯定会出现卡洛塔·平克斯通的名字……”

“还有那个把邻居家变成游泳池的家伙，魔法史教材肯定会提到。”金妮说。

“我可不像你那么有把握，让宾斯教授回心转意挺难的。”哈利说。他们又笑了起来。

门从外面推开了，埃非亚斯·多吉风尘仆仆地进来了，哈利站起来朝他招手，等多吉坐下，几人发现他看起来略显疲惫，眼窝凹陷，满脸怒容。

“真对不起，孩子们，我迟到了。”他歉意地说。

“怎么回事？”哈利察觉到他的情绪问。

“没什么，”多吉立刻说，但在座的四人都盯着他猛瞧，他叹了口气，“好吧……路上遇到个疯婆子，我跟她理论好半天。”他气呼呼地说。

“因为什么？”金妮问。

“一些风言风语，阴谋论什么的。我一直为邓布利多的传记搜集细节，哈利在学校走不开，于是我就拿着名单上门拜访……”他摇了摇头，脑门上几缕头发飘了起来。

三人愣愣地看着他，他瞟了一眼隔了几张桌子的客人，压低声音说：“你们知道的，魔法界最近发生了不少变化，单独来看影响不大，但拎在一起就让人感到不自在了……有不满自然想宣泄出来，那些能叫上名字的大人物自然成了泄愤的目标，就连邓布利多……”

“可是海普教授和博恩斯女士，以及魔法部的工作人员、凤凰社……都在竭尽可能地替全体巫师谋划——那些不满的人难道不知道这些举措可能在未来避免几百上千次冲突吗？”哈利气愤地说。

“很显然，他们不清楚。”多吉平静地说。

他理解地说：“他们只知道自己的生活变得不一样了，发生了变化，至于是好是坏需要时间验证，他们内心里充满对未来的恐惧。”

哈利他们默默交换着眼神。

“可是，多吉先生，学校里很少听到类似的观点，报纸上也没有。”赫敏不解地问。

“啊，我想是你们的脑袋瓜还没有定型，至于上了年纪的人，”多吉慢慢地说：“很多巫师其实还活着，但他们跟死了没分别，一年从屋子里出来一两次，脑子里的东西早就过时了。”

“这很好理解，就像我们的穆丽尔姨妈。”罗恩对金妮说。

金妮翻翻眼睛。

“不用你提醒，她在比尔和芙蓉的婚礼后警告我，如果我结婚的时候还想借她的头饰，一定要遵循古礼。”

哈利呼吸一窒。

“你怎么答复她的？”罗恩问。

金妮笑嘻嘻地摆摆手，“我对她说，不劳费心，我打算把婚礼安排在天空之上，到时候给每个客人发一把飛天扫帚……”

羅恩面色古怪地看向哈利，然後伸出大拇指一脸赞叹道：“真厉害！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了。”

多吉笑呵呵地说：“如果是那样，一定要记得邀请我，我也想看。”接着他发现在场的四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他有些莫名其妙，“……我说错话了吗，我虽然一百多岁了，偶尔还会乘着扫帚在院子里飛一会儿的……”

“嗯，多吉先生？”赫敏小心翼翼地说：“你刚刚吃了桌上的葡萄？”

“哦，是啊，我随手拿了一颗……怎么了？”

四人连忙心虚地摇头。赫敏小声吐出一个词儿，“十五分钟。”另外三人立刻醒悟过来，知道她说的是多味葡萄让皮肤变色的有效期，“多吉先生，我们还是聊聊传记的事吧，”哈利忙不迭地说：“我又写了两章草稿，但觉得一些地方容易引起误解……”

他示意赫敏从串珠小包里拿出稿件，并尽量不去看那张绿油油、满是皱纹的脸。

多吉从赫敏手里接过厚厚的羊皮纸，低头阅读起来。他一边看一边说道：“所以我佩服海普先生，他是一个很有远见的人，尤其是为邓布利多出传记的事儿，那个词儿怎么说：料敌先机，起初我还有些疑惑……”

十月份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阴雨连绵中度过，寒气悄然来袭，并在接下来的两个星期笼罩全国，气温接近冰点。等到万圣节快要来临的时候，空气才终于不再整日湿哒哒的。

相比较民众在寒冷天气里被魔法激发出的热情，各国政府更关注那个据说堪比联合国、但执法效力更强的国际巫师组织正在做的事情，光是他们出台的《保密法》就运行了三百年，要知道，这个时间已经比世界上绝大部分国家现存时间都要长了。

十月二十七日，联合会总部终于有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