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赵括,人在长平
此时再调转枪头迎击东面之敌,不是不能战。
但即便是战也是苦战,即便是胜也是惨胜!
原因很多:
其一,在连破北、西二营后,田单和赵启麾下的骑兵,无论是体力还是马力,都是消耗颇多,或仍有一战之力,却也是强弩之末。
其二,虽然破营之战乃是夜袭加突袭,又有火牛阵加持,但在血战之中,尤其是与西营之敌短兵相接之时,难免兵力的损失,一夜下来,据田单的估算,两只主力各有一两千的伤亡。
其三,东面之敌与西面之军不一样,观其行军作风,处处以稳妥为主——得增援将令而不轻进,视友军危殆而不急援,时时处处以自身军队安全为主。如此之军,必不能轻胜也。
也就是说,自己这边不仅兵力不足,而且战力危殆,而对面又是个保守派的狠茬子,自己若是莽上去,能不能赢不知道,但肯定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这代价可不仅仅只包括这一万多生命的代价,更是战略上的代价。
一旦被稳扎稳打的东营联军给拖住了,而轵城的攻防战已经开始,如今自己这个主将不在,一旦事有不协,恐怕立时就是個土崩瓦解!
更何况,以对面秦军主将的布局,这边轵城已然开战,那边的外寨恐怕也大战在即,赵启必须立即回到他的指挥岗位。
一句话,得小利而冒大险,这是田单作为一个成熟而精明的指挥员,所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
所以,见好就收,是最好的办法。
“命赵启速率麾下骑兵回转外寨,告诉他,敌军即将攻寨,守住就是胜利!”田单再度明确指令道。
“诺”一名传令兵领命而去。
“另以两百侦骑兵向北警戒,大军立即东向,自西门回转轵城!”田单一边驱策着战马一边再度下令道。
“诺!”又一名传令兵领命而去。
很快,围歼掉西营主力的两只赵**队随即分向而行,如同一团浓烈的火焰分作两条火龙,浩浩荡荡往东西而行。
而此时东营的联军才刚刚清理完路障,正小心翼翼地向着赵军的方向缓缓前行。
若是东营的主将大胆一些、行军快上几分,或是西营的主将能再谨慎一些,行军慢上几许,或许就能将田单困死在城外,或许整个河内战场都将彻底颠覆。
当然更有可能的是田单见状,根本不理会两路的援军,直接自北营南下,从两面夹击中跳脱出去。名将之所以是名将,就在于他能够根据战场的形式,在恰当的时候做出最恰当的决定。
很快,田单和赵启便都回到了自己的岗位,而联军的攻击倒也没有因为田单和赵启的回归减缓进攻的节奏,甚至东营的联军在收拢北营和西营的一万多残兵后,也奉命从西面发起了对轵城的进攻。
于是,河内战场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联军进攻,赵军防守。
只不过,联军因为兵力大损,已经不能对轵城形成包围之势,紧紧从西、南两面进行攻击,试图用饱和式的攻击拖住轵城的赵军。
田单明白联军的企图,他更明白,一夜之后,战场主动权已经到了自己的手中。
一夜的鏖战,赵军损兵不足五千,而联军损兵近六万,其中还有一万五千人是精锐的秦军。也就是说如今赵国的总兵力还有十五万五千人,而联军却只剩下不到一十四万人。
无论兵力、战力还是士气,河内的赵军都高于联军。
但田单并没有因此而对联军展开决战,以来自己的两万骑兵经过一夜的战斗需要休息
,同时田单也乐得以城池为依托,尽量地消耗联军的战力。毕竟守城方总是占有优势的。
但很显然,联军方面并不知道战场主动权的易手,仍旧以为自己的兵力仍有优势,只要不再被赵军各个击破,优势依旧在我。
当然,一夜损兵六万还是令信陵君和司马错心疼不已,不仅是兵力的损失,还有将领的损失,北营和东营的主将也都是他们二国的将领。这倒令一旁看戏的其余三国将领颇为玩味。
但无论是信陵君还是司马错都明白,越是到了如今的情境,越是不能放弃进攻,否则联盟立刻就会崩盘。
而此时河东战事正是到了关键时刻,消息传来秦军已经迫近汾水,而赵军上党的援军也正赶往汾水防线,一旦攻破汾水,河东之地便再无险可守,秦军一旦拿下河东,下一步便是入侵上党,那么河内之赵军则势必壮士断腕回撤上党。
若是此时河内联军瓦解,则且不论会否被赵军尾随而击导致大军溃败。即便赵军放过自己,一旦赵军主力转向河东,则一切布置都将毁于一旦。
秦军自然是不甘心,但秦军大不了退守河西。
而一旦秦军退守河西,腾出手来的赵国,会放过魏国吗,会放过用阴谋射杀了他们的主将的信陵君吗?!
显然不会!
所以,无论信陵君还是司马错都已下定决心——此战必须继续!不计损兵折将也要继续,直到河东传来好消息!所以,河东攻防继续打响。
然而被信陵君和司马错寄以厚望的河东秦军真的能赢吗?
稳扎稳打的蒙骜,缓缓地推进到汾水以西,原以为要再打一场渡河战的蒙骜,却突然收到了赵军约三万人马驻扎汾水西岸的消息,紧接着赵军的一封战书信便递到了蒙骜的手中。
说是战书,其中就一个字——“战”,端的是龙飞凤舞,端的是嚣张至极!
谁给你的勇气以三万军力,挑战我十万大军?!
但已经饱受赵军摧残的蒙骜不敢大意,深怕再中了赵军的埋伏。因此,什么探马,什么细作,统统被蒙骜不要钱似的撒出去。
可是黑冰台付出巨大代价带回来的消息却令蒙骜喜忧参半。
喜的是,对面的赵军的的确确只有三万人,这还是加上河东残兵之后的兵力;
忧的是,这只赵军并非来自上党的守卒,而是来自邯郸途径上党的羽林卫,更是由赵王括亲自挂帅!
难怪如此嚣张!
得到这个消息的蒙骜,心中更是忐忑了!毕竟赵括出山以来未尝一败,即便是在函谷关外,也是令秦军损兵折将后扬长而去。
因此,蒙骜再小心也不为过。
大批的探马被接连调出,不仅泌水西岸,甚至泌水东岸的情况都被蒙骜摸了个遍,可就是看不到其他的赵军。
这可愁坏了蒙骜,“免战牌”已经高挂三日,再挂下去,恐怕自己的兵心战力都将遭受严重的打击,不败亦是败了。
心急火燎的蒙骜赶紧找来王龁老将军商议对策。
“王老将军!”蒙骜对着王龁将军一礼,将其让进帐中。
微微见礼过后,蒙骜随即开门见山地说道:“赵国战书已递三日,本将实在不知是该战还是该退,还请老将军教我。”
王龁却也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不知上将军疑虑为何?”
“疑虑很简单,对面赵军之兵力仅有三万,虽是邯郸至羽林卫,又有赵王亲自挂帅,却断断不是我十万大军的对手,以赵王之精明,若是半渡而击或有可能,怎会于西岸与我军决战焉?此断无胜算之战也!”蒙骜摇着头回答
道。
“上将军可曾派出斥候查探周边是否有赵军之伏兵?”王龁继续问道。
“皆已查探完毕,方圆五十里内,都被吾之探马查探了至少两遍以上,并无任何伏兵。”蒙骜叹口气继续说道。
“既然援河东之军乃是邯郸之羽林卫,那么上党之军在何处?”王龁继续问着。
“细作言说,日前已经向河内开拔!目前恐已在轵城之中。”蒙骜继续说道。
“如此就说得通了!”王龁点点头说道。
蒙骜听王龁之言,立即精神了起来:“还请老将军解惑。”
“上将军,若是赵军以此三万大军布置于汾河之东,将军可能战而胜之?”王龁徐徐善诱道。
“我军三倍于敌,虽有汾水之隔,我军亦有把握能战而胜之!”蒙骜自信地回答道。
王龁闻言点点头,显然他也同意蒙骜的说法,随即便又继续问道:“若是赵军屯于汾水之东,不知上将军攻破此汾水防线,需几日时间?”
“哪需几日时间,半日争渡,半日大战,一日……一日时间足以破矣!”蒙骜继续答道,言至“一日”之时,突如闪电击中一般,若有所思地愣在了当场。
“想来上将军也想到了!”王龁笑着说道:“若是赵军未曾送此战书,恐怕如今我军已经在汾水之东修整了!”
“老将军的意思:赵军之战书,乃是诡计之属,其意旨在令吾心神不宁,从而拖延渡河之时日?”蒙骜还是有些不愿相信。
“若是本将领兵,在毫无胜算之时,本将也会行此险计,以拖延时间!”王龁继续说道。
“可是,拖延时间的意义在何处耶?”蒙骜仍旧有些不解。
“于赵国而言,河东不守则守上党,上党在则邯郸无忧,而欲守上党,河东可丢,河内不可弃,至少野王城不能丢。
一旦失去野王城,则上党之侧面将暴露在我军爪牙之下,介时正面大军稍稍牵制,侧翼野王城突进,则又是一场长平大战,而此时赵国可再没有了魏国的援军了。所以赵国必须避免如此情况的发生。”王龁拿着几个茶杯在案几上一边摆弄一边分析着。
“故,若我是赵王,必以偏师尽可能将我军拖延在河东,以争取出其调动兵力防守上党和河内野王城的时间。”王龁很是肯定地答复道:“而以赵王一贯的手段,恐怕去河内的才是邯郸的羽林卫,来此汾水的不过是上党的守卒而已!”
“李代桃僵?!”蒙骜惊讶地说道。
“然也!长平之战时,赵王括便是以民壮充做主力,诱导我军,而其主力隐藏于大粮山中。此乃赵王之拿手好戏也!”王龁点点头说道。
蒙骜点点头说道:“还好有老将军解惑,不然我军又中赵王之计矣!”
得到王龁的点拨,蒙骜随即下定决心:“吾这就回书赵王,约其明日战于汾水以西!”
王龁点着头又补充道:“为防万一,战书下后,探马还需继续探查周围情况,以免赵括偷偷从国内再调兵前来。”
“明白!”蒙骜对着王龁又是一礼:“多谢老将军指点。”
王龁也是美滋滋地受着蒙骜的一礼,他当得起这一礼,更重要的是,王龁似乎已经看见了赵军丢盔弃甲,而秦军全占河东进逼上党的场景。
当然,王龁的想法并没有什么错误。如果赵括手上没有重骑兵这个大杀器,也的确只能弃车保帅,暂时舍弃河东的防御,从而保证河内和上党的安全。但很可惜,赵括手中由一只王牌,足以颠覆战场的王牌。
至于为何赵括将战场设置在汾水以东,而不在秦军渡汾水时,或是渡过汾水
后再行进攻,倒没有其他的原因,只是因为汾水之东地势平坦,适合重骑的冲刺,而汾水以西多丘陵、多山,不利于重骑的发挥。
……
就在秦国的两位将领下定决心要与赵军决战之时,李牧又在赵括的营帐中请命而来。
“王上!”李牧双手抱拳道:“就让末将带重骑直冲秦营吧!”
赵括当然知道用重骑冲营虽然会付出一定代价,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行,毕竟秦军所选的营地那真是平坦异常,同时又有营寨的束缚,一旦重骑突破寨门,这坚固的营寨就将是秦军的梦魇,而秦军也将成为圈中待宰之羔羊。
但前提是要能够一举冲破寨门。可那秦军可不是燕军之属可比的,无论日夜都有大批的巡逻将士,就连寨门前的拒马就有足足的三层。
破门?谈何容易!少说也要付出数百甚至上千重骑的代价!这可是重骑兵啊!宝贵着呢!
李牧也不是不知强攻秦军营寨,即便是胜,恐怕也是惨胜,但累次的请求,自然也有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