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你不是……嗯,地牢的牢头吗?怎地会在此地?”平原君有些惊异地看着眼前这位熟悉的陌生人。
“正是在下,某现如今已为马服君之家臣也。”赵鲤颇为自豪地昂起了头颅,随即又说道:“君上有伤在身,不便出迎,特遣某为二位带路,君上已在书房备好了茶水,情随某来。”
平原君看着颇为自豪的牢头,心中再次感叹,一叹赵括人格魅力之深,只是牢房一夜便将牢头收入彀中,二叹赵括心胸之广,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牢头,皆愿倾心而待。此等心胸,此等能力,远非赵王之可及也。
诶,不对!吾为何要拿赵王与赵括相比较?老糊涂了……
正想着,二人已经来到了书房门口。
“请!”赵鲤在门旁一揖道。
平原君闻言迅速调整好状态,与于仲一起踏入书房。赵括正在圆桌旁边泡着茶边等候着二人。
还不待赵括出声,平原君便一个健步冲将上去,好悬没把一旁的赵鲤和于仲给惊到。
“马服君!救救邯郸,救救赵国啊!”平原君一开口就是老演员了!为了配合演出,临进门还偷偷往眼下抹了几些口水。
于仲在一旁愣愣地看着平原君的表演,这还是朝堂上舌战群臣的王者,还是马车上谆谆教导的老者吗?整个就是个……就是个无赖啊……此等语气与沿街行乞者何异焉?
赵括早就见怪不怪了,淡定地回话道:“平原君先坐啊,你这一来就求救,本君都还不知是何事呢!如何救护啊?”
“是极是极!”平原君缓缓坐下说道:“是老夫冒失了,哎,老夫如今心乱如麻,真不知该从何讲起!”
“哦,对了,这位乃是燕国蓟城细作之副首领于,于什么?”平原君转过头朝向于仲问道。
“于仲,家中次子也。”于仲赶忙上前补充道。
“对,一切都要从于副首领带回军情消息开始讲起。”平原君对着于仲说道“于副首领,你便先将军情消息与马服君通报一下吧!”
“诺!”于仲应诺道。
于是,副首领又将首领等如何发现被燕军欺骗,又是如何兵分三路送出情报的事情讲了一遍。
言毕,两双眼睛便直勾勾地盯着赵括看,似乎在等着赵括的判断。
听完于仲的描述,再加上平原君一来的反应以及对赵王的了解,赵括很容易便猜到估计是赵王对这个信息不甚重视,这才来找自己想办法。这也正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可明面上自己赋闲在家,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赵括被盯的有些脸红了,于是敷衍道:“既然已经有了消息,那就让我王下令调兵啊,田单、廉颇随便谁出马不能把燕国给打趴下啊,何须我救耶?”
却未曾想到话一出口,便被平原君狠狠地把住了臂膀!
“你也觉得要调兵吧!”平原君急切地问道。
“额,既然燕国有伐赵的可能,而邯郸兵力又是可见的单薄,退一万步讲便是燕国未曾伐赵,调点兵加强都城防御,以防万一也无不可啊”赵括依旧装憨道。
“此言大善也!可是我王偏偏听信谗言,不肯调兵,如之奈何啊!”平原君循循善诱道,像极了某只披着羊皮的狼。
“额,这是你的事情啊!我只负责带兵打仗,劝谏君王那是你们文臣的事,别想拉上本君。本君的背还疼着呢!”赵括一脸嫌弃道。
被赵括一下子戳破自己的企图,平原君也不气恼,反而继续淡定地说道:“我王已经下达王命,复汝上将军之职位,其首要任务便是接掌邯郸防务!我此来其中一个目的便是与你宣读王命。”
彼其娘之,赵括心中怒骂道,他是要当这个上将军,也早已准备好北上抗燕,但那是要在情况极其危险的情况下,自己再出来力挽狂澜,只有这样才能在民众和大臣心目中树立无敌的英雄姿态。
现在就出任上将军,还接掌邯郸防务是个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不调兵,导致的邯郸无兵呢!妥妥的背锅位!更别谈什么力挽狂澜了,那叫戴罪立功好吧,最好也就是个功过相抵的结果。
收拾细软跑路吧,等燕国把邯郸打下来了,咱再从三郡出兵打败燕军,复克邯郸,然来个赵王没于乱军之中,也是一样的啊!除了邯郸会被破坏点好像也没啥不可哈。
好主意啊,说干就干!
“来人,收拾细软,回上党郡投奔廉颇老将军去!”赵括大喊道。
平原君也被赵括突然的话语给整蒙了,你这不按套路出牌啊,不应该是表达一番不满后,立马接受命令去整武备战就算了,好歹也高跟自己一样,跟赵王“死谏”一番才对啊。怎么就直接跑路了,那可不行!
“上将军,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若是邯郸失陷,那对民心、士气都加上是致命的打击啊。赵国不仅尽丧上党之战以来的优势,更有亡国之危啊。”平原君急切道。
于仲也急切地看向赵括。
“平原君,您看看我背上的伤,您认为就算我与你一同去劝谏我王,我王会同意调兵吗?如果我王不同意调兵,我做这个上将军又能有何用呢?靠我的名头吓退燕军吗?”赵括无奈道。
“还不如我们回上党去,万一邯郸果然被攻,我也能尽起三郡之兵来救援邯郸啊!”赵括又接着说道。
“恐怕这一来一回,等上将军你尽起三郡之兵回返邯郸,本君这把老骨头早已经交代在阵前了!”平原君略带伤感地说道,显然老家伙准备打悲情牌了。
只是不待平原君出招,一旁的于仲却先一步拜倒在地,哭诉道:“禀上将军:吾兄长以下,蓟城全城之细作百人,为让吾赵多一日之备战时间,皆以身殉国。今王命不许,上将军已成末将唯一之希望也。”
“求上将军出山,为吾兄长及麾下百余细作报仇雪恨!成全吾等报国之心于万一,职下愿牵马坠蹬,以效犬马之劳耶!”言毕,又是以头抢地。
“嗨。”赵括轻叹道:“蓟城的细作首领是你兄长?”
此言一出,平原君惊喜万分,看来把这个首领带过来是带对了。
“然也……虽为兄长,更是父兄也,职下自幼失怙,全靠兄长养育提携,放有今日。”于仲答道。
“家中可还有其他人?”赵括又问道。
于仲咬咬牙回应道:“母亲年迈,更有寡嫂幼侄,然今日王上赐金,加之吾兄弟二人往日积蓄,家中虽不富庶,却也无断炊之忧也,故职下并无顾虑。上将军但有吩咐,纵刀山火海,职下无有不从!”
“嗯,忠良之后不当受饥寒之迫也!”赵括喃喃自语道,随即朝门外喊道:“赵鲤!”
“属下在,去找家老取十金与于副首领。”赵括吩咐道。
“上将军,这……”于仲有些不解,问道。
“放心,非是给你的钱财,蓟城细作损失惨重,而听你所言王上所赐之金尚不足汝一家之用,况百人乎?此十金你带去送给细作家人,应该足够尔等百户之家迁移到上党郡内。”
“如今上党地广人稀,我再书信一封,尔等家人过去后自有郡守照料,来年分了田产,便再无饥寒之忧了,此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者也。嗯,赵鲤,户籍之事你也一并帮忙料理。”赵括想了想又吩咐道。
“多谢上将军关爱!”
于仲再次拜下。
“汝母汝嫂及侄儿,我尽安置于上党之地,以安汝心。蓟城之仇,忠良之心,吾必报之,汝且安心待在邯郸。去选一柄好刀,日日磨砺之,时时勤练武艺,多多参详兵书,来日吾必有大用焉!”赵括扶起于仲,缓缓激励道。
“诺!”于仲感激涕零道。
转过头,赵括看向了若有所思的平原君。
“出山可也!君上需为吾办几件事情!”赵括对着平原君说道。
“上将军请讲!”平原君回过神来回应道。
“其一,需力呈我王调兵之重要性,即便得不到我王当下的立即许可,也需做好相应准备,一旦确认燕军来犯,便要立即派人调兵。”赵括不容置疑地说道。
“此事不难,若是确认燕军来犯,我王会比谁都急的。”平原君回应道。
“其二,自我接任上将军始,邯郸一切军事调配皆需经过我手,我还需要裨将以下将领任免之权。”赵括继续说道。
“此乃上将军本身职权所在也,本君可代我王答应上将军!”平原君继续点头道。
“其三,吾判断燕军伐赵之事十有八九为真。原因很简单,待吾消化了三郡之地,必然伐燕以解决背后之危,故燕无论是求自保还是为扩疆土,必在吾赵青黄不接之时给予突然一击。”赵括侃侃而谈的分析道。
“故其三,一旦确认了燕军攻赵,则必是倾国之战,我需要包括三郡、北地军在内的所有赵国军队的指挥权利,同时为保邯郸安全,邯郸军民,上至上卿,下至奴仆,皆需听从我之号令。违者,斩!”
平原君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