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下的哀乐

一秒记住【宝书网】 lzbao.net，更新快，无弹窗！

“该不会是那老头没了吧。”我这边正想着今年初八怎么好好弥补呢，姐姐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还趁我不注意，顺走了我得大虾酥。速度快的，我只抢过来一张纸皮。

“哪啊，那老头十月末左右，秋收时候就没了，今天是他家那老太太，这左右也就差了三个多月，啧啧啧。”妈妈有些惋惜的说着，手里面的瓜子可没间断的往嘴里面送。

“嗯。嗯？”这信息量之大，让我一直都没反应过来，可不论今天去世的是谁，今年初八再也没有吹喇叭的过来帮忙迎财神了。

“我记得这老两口，没儿子，也没闺女，岁数都不小了，尤其是那老太太还比老头大，好像和我年纪差不多，应该也八十多岁了。”奶奶接着话茬，抬眼望了望窗外，大门口的两个大灯，在漆黑的夜色里，黄橙橙的，光芒微弱到连整个大门都无法照亮。

“可不，不论是发丧还是收秋，都是大家伙儿帮着忙活的。”

“那这老太太是因为伤心过度随老头去了么？”妈妈本来接着说的，却被我这无厘头的问题打断，直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白眼，就连刚磕进嘴里的瓜子都不合时宜的卡在了嗓子眼儿。

“咳咳咳，我看你就电视看多了，搁那儿浮想联翩的，老头是收秋时候突发脑溢血，那地里多空啊，还有苞米杆挡着，等老太太喊人过来时候都凉透了，完了收秋大家还都忙，就直接送地拉倒不远处的坟场，大家伙儿帮忙置办置办，来来回回的，也没回家停灵，直接就地下葬了。完了他家那玉米还是你爸帮忙卖的呢，老太太也是他们那群人给送回家去的，要说这老太太也是各色，你说人都没了，她不关心，非得关心那地里面放倒的苞米杆儿，说什么也要大伙帮忙拉回家。留着她生火用，你爸说给他点木头块儿，她都不要，说自己眼神不好，怕扎手，不怕扎手也抬不动，然后你说将就她，给她拉回来，在旁边堆个柴火垛不也挺好，也不得，非怕别人偷她苞米杆儿，还怕下雨天收拾不了，非得放屋里，一个一个贴着墙边立在那，兴许是大过年的想让自己暖和点儿，多凑了点，还是怎么滴，咱也不知道，反正大家伙儿发现时候，屋里面全是火，门打开的时候，人就在靠门边儿那，烧的那浑身上下没一块儿好肉。”

妈妈说这些的时候，手里面的瓜子一直来不及递到嘴边，而我们三个听着的人，也再也没磕过一个瓜子，都安安静静的听着，尤其是我，仿佛都忘记了呼吸。

“砰，砰，砰，”直到窗外烟花的绽放，才打破了这一瞬的平静。

“得了得了，别寻思了，快看外边这烟花，哎呀妈呀，整挺好。”妈妈推着我和姐姐的肩膀让我们往外看着。

我偏头看着窗外的天空，一朵又一朵的烟花，绚烂的绽放着，谁能想到呢，代表着幸福与喜悦的烟花吵吵嚷嚷着掩盖了那本就孤寂的哀乐。

谁又会在乎呢，一个孤苦无依之人的逝去，谁又没有在乎呢，在家家户户过年的日子，也有一群人离了家，去给已逝之人最后的体面。

“早知道提醒我老舅他们，拿点饭菜啥的带过去，给老太太供上了，不然这临了也没吃上一顿年夜饭。”不得不说，姐姐有时候脑袋里面想的东西比我还奇怪。

“还扯那干啥，他们大家伙儿今晚守一晚上，明早就直接给送出去了，谁愿意大过年的整这事儿，这不赶上了，要不说这老太太各色呢，无儿无女的也能作的大家伙儿都不安生。”

“妈。”我和姐姐异口同声的叫着妈妈，有时候对着妈妈的这张嘴还真是挺无奈的，明明是个好心肠儿，可偏偏长了一张爱抱怨的嘴，她明明心里面也是替老太太惋惜的，可话落在了嘴边，却成了埋怨，要不怎么说，嘴上不饶人的人，总会把自己的生活过的很苦。

“行行行，不说。”妈妈摆摆手直接端起了瓜子，开始用她那胖乎乎的手扫着炕上的瓜子皮，“那现在怎么滴，烟花也看了，春晚也结束了，你爸今晚上肯定也不回来了，大家伙儿就都上炕睡觉吧，小二儿，你上炕把被捂上，妈，要不你今晚就睡这屋儿？”

“不用，我回我那屋睡去。”奶奶扑了扑腿上的瓜子皮，便掀了门帘，开始往自己那屋回。

“也行，反正我就是客气下，也不会让你真住。”

“妈。”我和姐姐一起抻着被角又异口同声的说着。

虽然奶奶已经走远了听不到，但妈妈这个嘴，也是让人好气又好笑。

而妈妈也被我们再次的异口同声搞得直接有些无奈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时不时的，窗外还有烟花绽放着，如果站在炕上朝窗外望去，还能看到隔壁三大爷家树上以及房檐上的串灯，那五颜六色，一闪一闪的，可比我们家大门口立着的那两个黄塑料圈看起来亮多了。

“妈，你别说哈，我三大爷家今年这串灯整的还挺好，那树上的还是个月亮和星星的形状。”我趴在窗户上，咧着嘴开心的笑着。

过年总归是开开心心的，谁又真的会为了毫无相干的人的悲惨而惆怅，不过是茶余饭后聊起来，唏嘘一下。

“那可不，你三大爷家今年可热闹着呢，不管你大姐带着娃娃回来，你二姐还带着对象回来呢。”妈妈一边把我往被窝拽，一边羡慕的说着，“也不知道你们俩啥时候能给我带回个姑爷子回来，让咱们家也热闹热闹，再让妈抱上大外孙子就更好喽。”

“放心吧妈，早晚的事，你急啥，都能看着，况且这玩意儿讲究个长幼有序，怎么着也得我大姐先来，我这还没成年呢。”

“妈，我也没毕业呢，不过你实在着急也能带回来。”

“咋的，啥玩意儿？”我看着姐姐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八卦的心在此刻沸腾，看来这觉还有的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