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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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呀，这一天天的净扯这没用的，都多大的人了。”妈妈一脸嫌弃的用食指和中指扶着我的肩膀，“这咋能把自己造吧成这样啊。”

“啧啧啧”姐姐有些幸灾乐祸的咂咂嘴，“这都要去老舅家吃饭了，你，恩，就准备这样去？”姐姐用她那胖乎乎的小手上下扫射着我，那眼神，那动作，三分嘲讽七分嫌弃。

“去老舅家吃饭啊，不，今早也没说啊，而且这大中午的才过去，纯为了吃饭去啊。”

“这还用说嘛，这不每年都去嘛，这不还是因为咱老舅昨晚也去捞忙来着，那不得歇歇，下午三四点吃饭就行了。”

“那看来中午得饿肚子了。”

“吼，真要能让你饿到肚子，咱老舅就不是咱老舅了。”

我看着自己这被雪泡了的一身，实在惨不忍睹，“妈，我穿啥啊。”

妈妈“……”

姐姐立马接收到了妈妈的眼神，这一定就是再打她衣服的主意。“妈，其实小二儿这么穿着也没事，又不是去坐席，去我老舅家怕啥的，到屋里面就把棉袄脱了呗，她里面的红毛衣是干净的啊，而且咱们不还得撒冷过去呢嘛。”

“唉，也是，就这么地吧，你爸锁大门，咱们先走。”

我最后瞄了一眼立在大雪锅里面的黑子，屁颠屁颠的跟着妈妈姐姐去了老舅家，总归小老头会解救他的爱犬的。

老舅家的外屋地烟雾缭绕得，打开门的一瞬间便看见老舅站在大锅旁，锅灶旁放着一个大铁盆，盆里面是老舅和好的肉面，老舅正一个一个的揪起来放进冒泡的油锅里，那滋啦滋啦的响声，太有烟火气儿了，而老舅妈就拿着木墩坐在灶坑门另一边往里面添着柴火。

另一边的大锅盖着盖子，不停的冒着热气，弄的整个外屋地像人间仙境一样。

进来的一瞬间就让我想到了曾经每一次过年来到老舅家，都是这样的画面，那时候的姥姥就会坐在另一边的大锅旁看着火，看着我们小辈们一个一个推门跑进来，开心的唤着奶奶，姥姥的，她也唉唉的一个不落得应着。

原来啊，姥姥从瘫在炕上到离开，连半年的时间都不到，前两天的那个老太太好歹看到了烟花，串灯，体会到了年味，可姥姥连冬至的饺子都没有吃到。

或许，所有的逝去都是有遗憾的吧，看了今年的烟花，又会期待明年的，或早或晚的，离开就不会有刚刚好的。

“老舅，我猜你一定在做我最喜欢吃的喇叭肉，对不对。”我凑近瞧着锅里，那糊着面的肉，黄灿灿的，“老舅你这手艺一点都不生啊。”

“那你看嘞。不然能是你老舅嘞。”

如果不是进了屋子里，我都会以为这和往常过年是一样的，推开房门，就能凑上一桌麻将，而我们小孩子就会盘腿坐在炕上打扑克，老舅还会是不的凑过来指挥两把，顺便送上做好的炸货，一屋子吵吵嚷嚷的，好不快乐。

“大姐，要不咱俩玩金钩钓鱼吧。”姐姐拿起手机躺在炕上，直接用一个眼神杀回绝了我。

妈妈去看着另一个大锅去了，而小老头嘛，他是最不可能变得，一定要妈妈打电话说开饭了他才会过来。

最后的最后，我一个人将扑克拍摆成了乌龟的形状，一个一个的翻开凑着对，这还是之前一个人无聊难过时候姥姥教我的呢。

今年便是成长的过渡期吧，接受离别，失去亲人。

老舅家一共做了十六道菜，有我喜欢的炸鸡柳，炸茄盒，炸千子，炸丸子，炸枣，喇叭肉，熘肉段，干豆角扣肉，酸菜炖排骨，红烧鲤鱼，放心肠，粉肠，黄瓜菜，小鸡炖蘑菇，当然也会有我不爱吃的乱七八糟的炸货。

六个人十六道菜，真是奢侈的不能在奢侈了，看来这是要从年三十开始就吃大锅菜了。

饭桌上的我们是沉默的，我津津有味的吃着，大人们却没有天南海北的聊着天，只是偶尔有意无意的唏嘘着那位离开的老太太，感叹着这命，怎么这么不禁活呢。

今天很早就回了家，妈妈和小老头都没有打麻将，唯一的战利品可能就是那一袋又一袋的炸货和剩菜了，每次过年都可以吃好久，吃不腻也吃不够。

好在无聊只持续了一天，三十晚上的我们，还是开始了好好过年。

还是老舅家，妈妈，大舅妈，老舅老舅妈打着麻将，大舅坐在一旁看着，小老头不知道去了谁家玩麻将，但也不重要，往年的每个年三十小老头也没什么存在感。

姐姐今天是孩子头儿，也被我和李舟生拉硬拽的拖了出去，开始一家一家的逛超市，至于买单的，自然是姐姐喽。

虽然人还是比往常少了很多，但快乐还是有的。

年三十的夜晚最开心的就是沿着街道，一家一家的花灯看过去，星星点点的连成不同的形状，有月亮的，房子的，甚至还有小兔子的，屋檐上，树杈上，我们越过墙头，一家一家的欣赏着，也不会错过每一个小商店，这家买点，那家买点，最后满载而归。

鸡头最是好吃了，那是小时候的我最爱吃的，可是不知道怎的，长大了，反而害怕吃了，我看着李舟和姐姐吃的津津有味的，我还记得鸡头的味道，是好吃的，可是此刻拿在手里面竟然怕起来了，我以天冷回去再吃掩盖了自己的恐惧。

“砰！”脚下有摔炮炸开，一个，两个，三个，噼里啪啦的，还在摔过来，我抬眼看着转弯处路口的那个人影，恍惚间，在月光的映衬下，我看着他的笑脸，怎么还是那身脏兮兮的校服，明黄黄的，不过在这黑夜之中也好辨认。

他还在肆无忌惮的朝我扔着摔炮，一步两步的向我奔来，我隐约看见他手里面握着的是我最喜欢的烟花棒。

我的心开始疯狂的跳动着，就着摔炮的声响，炸裂开来，我开始不自觉的向前倾斜，想要奔跑过去，转弯的路口何时变得这么远了，他怎么还没有跑过来。

那个少年还在奔跑着，带着明媚的笑和我最爱的烟花棒……

“刘泽洲，是你么，好久…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