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直立测试

两头牛骑着一匹巨马行走了六七十里，终于抵达黑牛泽。

一眼望去，满山遍野都是栾树。

这片树林被笼罩在大山的阴影之下，绿叶深处的栾树果呈现出一种深邃而妖异的暗褐色，如一个个悬挂的灯笼迎风摇曳，仿佛每一枚果实都沾染了一丝不为人知的秘密。

空气中弥漫着花香与牛粪的气息，这种交织的气味显得更加浓烈，几乎有了形质。

在这片阴影笼罩的树林里，聚集着无数牛妖，黑压压一片。

“噫，牟思思也在哩。”牡小喜朝牛群中一指，眼中闪光着兴奋的光芒。

牛恒抬头望去，只见一头小母牛，毛色光鲜，身躯细长，四肢灵活，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

正是他刚刚过门，尚未圆房的妻子。牛恒有些尴尬，想要回避，却发现有不少目光朝他望了过来。

“哟！那不是牛恒么？大婚之夜玩失踪，现在又回来了。”

“听说是逃婚呢，他不想要牟家的闺女了。”

牡小喜在马上拐了牛恒一下，笑道：“他们都在蛐蛐你呢。”

“让他们说吧，我不在乎。”牛恒跳下马背，坦然迎着众妖的目光，朝牛群中走去。

“好你个负心牛！”

牟思思心中骂了一句，双眼瞪着牛恒，心中五味杂陈。她本是化形级大妖，论美貌，在妖族之中数一数二，论实力，一口气就能吹死牛恒。

无奈修为被封，化身为牟思思，为了完成仙君的任务，只能在他面前装小可怜。

牛群的中央是一块宽大的场地，正在进行顶天立地功的测试。场地的一角，挂着一个计时用的简易漏刻，有水从上方铜制的漏壶里缓缓滴出。

一滴水，大概就是一个呼吸的时间。

漏刻下方是一个五旬老头，拿着笔和本子，放在一块光滑的石台上记录。他的身旁站着一头牛妖，板着脸，神色冷漠。

“这老丈牛的脸色不太友善啊！”望着那头老牛，牛恒下意识的有些害怕。

原来这头牛妖，正是牟思思的父亲，也是黑牛部落的三大长老之一，负责这次测试。

他好心将闺女嫁了牛恒，谁知对方不识好歹，抛弃了他闺女。

这对女方家属来说，是莫大的羞辱！

石台的前方，排列着十头牛妖，这些牛妖前肢离地，用后肢站立，上身扭曲着，拼命的保持平衡。

这是进入功夫牛特训队的测试，必须坚持二十息以上才能通过。

站在一旁观望的成年牛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这次测试，忽然把标准提这么高，二十息，真是地狱级难度啊，特训队是要挑选精英吗？”

“唉！太难了，我家二犊怕是无望了。”

在众妖的论议和惋惜中，参加测试的水牛们一个个被淘汰下来，最终只有一头牛妖坚持到二十息。

“成功了！终于成功了！”那牛妖激动得一轱辘滚在地上，打起滚来。

“牛黑犊，你真棒！”

家属们欢欣鼓舞，纷纷围拢上来，有的给他赶苍蝇，有的伸出舌头，为他舔毛上的汗渍。

“瞧瞧你家黑犊，真有出息！”

那些失败的牛妖家属们，眼中满是钦佩与羡慕。

牛黑犊成了众妖关注的焦点，其家族更是沉浸在欢腾的气氛中。

顶天立地功入门而已，至于这样吗？牛恒有些无语。他毕竟刚刚穿越过来，习惯以人类的视角看待问题，没有意识到双腿直立对于爬行动物来说有多难。

要知道，很多牛妖修炼一辈子，也未必能够稳稳站立。

“嗨，牛恒回来了？”牛黑犊是原主的挚友，一见牛恒，便热情地迎了上来。

“恭喜你啊，小黑犊。”牛恒笑道。

牛黑犊得意洋洋地将前蹄搭在他肩上，在他耳边低语道：“怎么样，我厉害吧？”

厉害个屁啊，牛恒心中不以为然，嘴上敷衍道：“嗯，非常牛。”

“其实，顶天立地功，难点在于如何掌握平衡，嗯，就像这样……”牛黑犊当场为牛恒演示。

“行了，别炫耀了，我还要参加测试呢。”牛恒转身向测试场走去。

“嗯，他还想参加测试？”很多牛妖都看见了牛恒，注意力开始转移到他身上。

“这个彪牛世家的少主，不想着传宗接代，一门心思只想加入特训队，可惜前两次都没通过。”

“彪牛世家那些没有修妖天赋的，都会放弃修炼，默默的繁`殖，子女多了，总会有一两个天赋不错的，可是这个牛恒少主，自己没有天赋，又不愿意繁`殖，牛太太气得不行。”

“唉，其父早亡，亲叔子一心修妖，对于婚配一事向来不放在心上，他自己又没个兄弟，若是执意不婚，牛家岂不是要断后了？”

牛恒没有理会众妖的议论，直接走到记录台前。

负责测试的长老看了牛恒一眼，立刻别过头去，板着一张脸。

牛恒心中一叹：“真是冤家路窄啊，这场测试，偏巧是老丈牛负责，我辜负了他女儿，他能有好脸色吗？”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求他一次了。”

正想着如何开口跟老丈牛解释，几头牛妖忽然拥簇着思思走了过来，将牛恒围在中间。

牟思思望着牛恒，心中恨不得一口气将他吹死，表面继续装可怜，双目含泪，我见犹怜。

几个女妖上前质问：

“牛恒，我家思思是哪点不如你意？你为什么不声不响将她抛弃了？”

“哼，什么东西！竟然抛弃我家妹妹！”

“你若是知趣，趁早给思思赔礼道歉，否则休怪我们姐妹不客气！”

众女妖七嘴八舌，谴责牛恒。

我堂堂人类，还要跟你一头牛道歉？牛恒心中骂了一句，却不得不放低姿态，“对不起，我想参加特训队，暂时还不能婚配。”

牟大姐冷笑道：“就凭你？前两次都没过关，这次又提高了标准，你想什么呢？”

牟二姐更为直接，“乖乖给我家妹妹赔礼道歉，把她娶回家去，大家还是亲戚，否则，我们牟家和牛家的关系，怕是要就此决裂了！”

牛恒只得赔着笑脸，一边说对不起，一边向登记处走去。

牟思思一声悲呼，泪如雨下。

忽然，一阵清朗的歌声传来，打破了抑郁的气氛。

牛恒转头望去，只见牡小喜蹦蹦跳跳地跑来，嘴里唱着欢快的歌谣。

别问我从哪里来，

也别问我到哪里去。

我要摘下最美的花儿，

献给我的小公举。

……

“牡小喜，你怎么来了？”一众女妖齐声欢呼，思思也不哭了。

牡小喜双腿直立，双蹄捧着一枝栾树花，踏着欢快的步伐走了过来。

“直立行走？哇，牡小喜好帅！”女妖们双眼放光，热切地看着牡小喜。

牡小喜双蹄捧着栾树花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放在思思的头上。

牟思思看看牛恒，又看看牡小喜，有些尴尬。

看到这一幕，牟家的男男女女们，都有一种扬眉吐气之感。

你曾不屑一顾，如今却成他人珍宝。他们家的小美牛，终是有男妖倾心相待，更何况，牡小喜还是黄牛部落中公认的天才，哪一点不比那负心牛强上百倍？

这是要跟我媳妇吗？牛恒有些小尴尬，但很快将这事抛之脑后，走到老丈牛前面，恭敬道：“牟长老，我想参加测试。”

老丈牛愣了一下，随即冷笑，“牟长老？叫声岳父，莫非觉得委屈了你？”

谁家的闺女被人抛弃了，也不会有个好脸色，老牛的脸绷得像一块冷铁。

牛恒面上一热。

应该不会脸红吧？穿越成牛虽非所愿，但是有一样好处，就是脸皮厚！

若非如此，刚刚抛弃了人家闺女，哪来的勇气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