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伯瑜朝石凌挤了挤眼睛:“海阴秋猎要是靠实力,那鸿天碗也轮不到我捡着。我看你小子福缘不浅啊,闪雷云都能被你引到药室去。”
“至于这丹药嘛,你自己要是用不着,大可以送人,卖掉更好,足够你在这七星城最繁华之地买几个宅子了,以后收收租也能过日子。有句俗话怎么说的来着?天上神仙也比不上地上包租公呵!”
石凌被他逗乐了,越聊越觉得这嵇院长虽然是只老狐狸,却也是只有趣的老狐狸,半点架子都没有。
什么戟州八分风骨,完全看不出来啊!
“行了,就这么说定吧,给你们这群小崽子炼这点丹药可累惨我了,还是枕着秋日睡去,万物不理,山河不识的日子舒坦些啊。”
嵇伯康也不给石凌再反驳的机会,打了个哈欠,自顾自地摇摇晃晃走了。
柳长笙待嵇伯瑜走后,一把搂住石凌肩膀,谄媚道:“为了一个参猎名额,院里学子向来是争破头皮。在海阴原要是运气好点捡到奇宝,便可以一飞冲天。再加上事关两国颜面,到时候表现出色的话,那可是直接在高层面前露脸啊,前途不可限量!院长对你厚爱一筹白送名额,石教习以后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兄弟与你相濡以唾沫过。”
石凌笑着拍掉他的手,将嵇伯瑜给的丹药递了过去:“等什么以后,这玩意你想要的话就拿去吧。”
柳长笙一下跳了起来:“开什么玩笑!你是真不知这三枚丹药的价值啊?这可是嵇伯瑜亲手炼的!”
“亲手炼的就亲手炼的呗,还能吃了就上天不成,你要不要?不要我就去卖钱了。”石凌故意将手一缩。
“要要要!”柳长笙举手投降,不过也只是接过了一颗,“我拿一颗就够了,多了一时半会也吸收不了。再拿多,我就没脸再跟你呆一起了,这一枚丹药在外面黑市上能炒出天价来的。”
“真不要?”石凌看着他有板有眼的样子,没料到这胖子原来还这么有原则。
“真不能要!”
“也行,”石凌笑着将丹药收好,“柳三爷,拿人手短,接下来你可得好好带我长长见识了。”
“得嘞!今日别说登天巷了,就算你想对垒牙床起战戈,从此不撒童子尿,柳三爷也得带你去!”
“啥意思?”
“小孩子别问这么多,说太明白了怕你慌。”
两人勾肩搭背着,光明正大地出了院门,留下门房一脸疑惑。
院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年轻的教习?
……
就在石凌与嵇伯瑜长谈之时,面色狰狞的燕澔已经沿着曲曲折折的小路到了院中后园的一处角落。
此地平时极少有人来,林影寂寂,几乎透不了多少光下来,显得极为阴暗,只有偶尔才传来窸窸窣窣的鸟类抖翅之声。
燕澔站在院墙之下,有些焦虑地来回踱步,四下张望着,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过了半响,白墙黑瓦的院墙上突兀地泛起淡淡的涟漪,就好像平静的水面被微风轻轻掠过,向外一圈圈扩散。
一道黑影从墙头纵身跃下,院墙上的涟漪顿时消失,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刚才的异变一般。
太一分院的阵墙竟然没能阻这不速之客半分,连示警的时间都没有。
“东西准备好了吗?”
来人整个身体都仿佛融入了院墙下的阴影之中,叫人看不清真实面目。
声音如深夜雪落,很微弱,却又那么清晰。
听其所说,显然与燕澔不是第一次见面。
燕澔直接将一枚虚灵戒抛了过去:“都在里面了,人现在应当是正要出院,你的机会来了,记得之前承诺的事。”
“还是要活的?”
“死的也无妨!不过,那小子身上的东西都得归我!”燕澔咬牙切齿道。
来人不置可否地握住虚灵戒稍一查验,冷哼道:“只有五成。”
“先付一半,事成之后再付剩下一半。”燕澔连忙道。
来人仿似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邪邪一笑,声如鬼魅:“你既然找上了绝罗道,还想中途谈条件?信不信我现在就斩你于此?”
燕澔虽是太一分院的五堂甲首,此刻却被来人一瞬间释放出的杀气惊得脊骨生寒,完全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心。
他已经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
前些时日他从千碑亭出来后,每日都要忍受院中其他人异样的目光和背地里的指指点点,就连之前不少依附在他麾下的人也有意无意地疏远了距离。
赤离铁血立国,男风之事,可没什么好的环境。
而这些,都拜石凌所赐。
强烈的仇恨下,一方面他不想再让石凌于世间多存活一刻,另一方面,却又一时半会找不出不留嫌疑的方式解决掉石凌。
冲动之下,他找到了绝罗道。
作为赤离最神秘的地下暗杀组织,据传其为首者与炤阳国有大仇,在赤离三伐炤阳时,死在绝罗道黑名帖之下的炤阳官将多达两位数。
与战场上动辄数十万的死伤相比,人数确实不多。
但那些死去之人,个个皆是炤阳国肱股之臣,每死一个都能让炤阳元气大伤,刺杀之难度可见一斑。
同样的,请其出手的代价也是高得吓人。
燕澔咬着嘴唇又递过去一枚虚灵戒,再次不放心地强调:“东西一样不能少。”
他花费的这些东西虽然足以令人肉疼,但一想到石凌身上所藏,怎么算都应该是个不亏本买卖。
来人将戒指收好,冷哼一声:“小子,若不是看在你还是个雏儿份上,光是质疑我绝罗道的举动,就已经能让你死好几次了。你放心,不会留下尾巴。”
燕澔抿紧了嘴唇,不敢反驳一句。
来人指间挥动,一枚名帖飞到了燕澔手中。
名帖红如鲜血,当中是两个乌漆大字——石凌。
笔势犹如大江出峡,汹涌澎拜。
“事成,你我此地再相见。事败,自有接替者来寻你。黑名帖下,不死不休。”
燕澔拿捏着手中令人闻风丧胆的黑名帖,略作端详后再一抬头。
只见四野空空,除了斑驳树影,哪里还有半点人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