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葬之!”
下船登寨,霍弋紧紧目视着浑身血污纵是身死却依旧是死死握着利刃努力保持战斗姿态的黄盖,心下也陡然生出了数分敬佩。
何谓气节?
年近七旬,历经江东三世的老将黄盖为孙氏流尽最后一滴血倒下,就凭此就足以令人尊重!
“天地英雄气,千秋尚禀然。”
望着宁死不屈战至最后一刻的黄盖,霍弋这时也心有感慨,不自觉的就浮想联翩到后世流传甚广的话语“三国耗尽英雄气,两晋皆是鼠辈出!”
两晋如何,他不甚了解。
但霍弋认为,三国的确称得上是波澜壮阔的时代,风气就十分注重气节。
望着洞庭湖漂泊着的尸首,血迹染红湖水,一战全歼驻守长沙郡的黄盖所部,霍弋这时眺望远方,面上浮现着止不住的激昂之色,高呼着:
“天下英豪舍我其谁!”
话落,他脸上尽显豪迈之色,自信满满。
歼灭了长沙郡的吴军主力,也宣告着大局已定。
当黄盖战死的消息蔓延至江南诸郡时,各方反应不一。
先是长沙郡,顿时人心惶惶。
留守首府临湘的驻军,刚平定益州山贼叛乱的部众,此时也都军心尽失,毫无战意可言!
罗县屯驻的霍家军也乘机举部杀出,一举大破外围的吴兵。
长沙人心皆散,也逐渐扩散到桂阳、零陵等郡县。
零陵首府,泉陵城。
当黄盖战死的军情传过来,也顿时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让零陵众官吏无不面色瞬变,各自暗暗讨论了起来。
“听闻此次霍峻之子霍弋沿洈水隐藏行踪悄然奔至武陵郡与从事樊伷苟合说服了五溪蛮人起事袭扰长沙诸地。”
“霍弋又在吴将黄盖被蛮人全权吸引注意后效仿先前的吕蒙白衣渡江袭取了重镇巴丘、罗县,因而全歼了吴军大部主力。”
“那现在该如何?要是此番当真令这小子驱逐了吴军的进犯守护住了荆州,那战后咱们私下写信与吴将吕蒙联系之事怕是就瞒不住了。”
“关云长性子颇为刚直,若是闻讯此事,定然不会饶恕我等!”
“此人身负汉中王器重,持假节督镇荆州享有先斩后奏之权,到时候焉能有活路?”
“那依都尉之见,我等该怎么办?”
“为今之计,唯有差人联合驻守苍梧郡的交州刺史步骘与其联合掌控住江南数郡的局势,不让正在公安攻伐江陵的吴军主力受影响才行。”
“可郝太守那边现在是什么态度?”
“他一直保持观望,暂时未有降吴的心思,此番要是听闻了这军情恐怕会更加下定决心不降了。”
“他或许能保全自身,可咱们联络过江东的呢?”
众官员聚在一起都一脸担惊受怕的神色。
似是沉吟良久,都尉面色一变,阴狠道:“咱们先一起前往郡府逼宫,若太守愿意随我等起事尚好,若不然就……”
话音未落,但他伸手往脖子一抹,众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都尉此策甚好!”
“就依此计而行~”
众人暗中商议过后,便迅速奔赴郡府之中。
此时正堂内,身袭儒袍且年过四旬,身材魁梧的太守郝普似是正在察看着近日来的军情。
“报……”
“启禀府君,众官员一起于府外候见。”
就在此刻,侍从急匆匆的奔了进来拱手禀告着。
“哦?众人此时来了,怕是因黄盖之死前来啊?”
郝普听罢,迅速就了然于心众人的来意。
吕蒙近两载来不断渗透诸郡,他发现后已经为时已晚,下属大都被诱降了。
此番吴军大举来袭,他也被众官员架着要举郡投降。
索性是他执政零陵多时于郡内还是颇有威望,众人也不敢太过逼迫,他才能跟众官员达成共识。
若吴军主力能够攻取公安,江陵掌控荆州大局时,他就举全郡归附江东。
时局风云变幻,现在不仅江陵城稳住了局势,还传出了霍峻之子霍弋白衣渡江奇袭巴丘、罗县重地,并联合五溪蛮全歼了历经孙氏三代军中威信崇高的老将黄盖。
己方取得了如此大捷,他又岂会愿意再举郡投降?
“这些人必然是前来逼宫的,我是否答应?”
沉吟半响,郝普面露难色,暗思着。
左侧身穿儒袍的中年似是幕僚,瞧见其神色,不由拱手相问道:“府君可是在忧虑此番众官前来逼宫您归附江东否?”
“从事高见,我正是有此忧虑。”
郝普闻讯侧首见状,神情不自觉的就满怀担忧道:“这些人早就私下与吕蒙苟合,他们必不愿意见到吴军战败。”
“要不然,一旦诸事暴露,凭关将军的秉性定性命难保。”
“可我要是不应允,怕是他们会架空我然后举零陵去投效江东以做进身之资。”
“不知从事可有良策教我?”
一语吐落,随着太守郝普的问策,零陵郡从事闻讯沉吟片刻,嘴角忽是微微上扬流露着一丝阴谋得逞的冷笑,随后缓缓走到其旁悄然耳语一番。
郝普缓缓听罢,面色转阴为晴。
“好,好计策啊~”
“就依从事所言行事。”
郝普听后顿时大喜,遂挥手重重拍着案几,高声道:“汝速速前去领众人入府。”
“遵命,”
侍从闻言,亦未有丝毫的犹豫迅速拱手领命退下。
不一会儿,零陵众官吏相继奔进府内,一齐拱手行礼道:
“属下参见府君。”
“府君安好否?”
“我一切安好,诸位免礼。”
见状,郝普深知事情的利害也并未端着架子,微笑着挥手还礼。
礼毕,诸人纷纷按左右两侧屹立着。
下一秒,也果不出郝普所料,都尉开门见山率先说道:
“府君,吾等已经议定,准备举零陵全境归附吴侯,然后协助驻军苍梧的交州刺史步骘掌控江南之地。”
“愿府君能助我等一臂之力!”
“要不然,我们只有独自行事了。”
一语吐出,言语中满满的威胁之意,神色不善。
郝普听罢,神色一沉,喝问道:“汝等是要逼宫乎?”
“我等也不愿意,只是如若府君执迷不悟,那也只能得罪了。”
说罢,都尉便拔剑出鞘,顿时让府内侍从大惊失色遂纷纷护佑太守左右。
一瞬间,府中顿时便剑拔弩张,局势紧张起来。
郝普一时眉头紧皱,静默不语。
“好~诸位心意我已知之,愿领诸位举全郡归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