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刚落,霍弋神情严肃,语气颇冷。
虽说汉中王刘备曾在汉水北岸的樊城,新野等南阳郡内驻过军,但那都已经是十多载前的事了。
就以州泰目前的年纪而言,不可能是那个时候就投入军中了吧?
这十余载来,己方并未曾掌握过南阳郡,他是怎么入军中的?
脑海里短暂的浮过种种念头,这让霍弋内心深处无疑是升起了警觉。
连带着看向他的眼神都颇为不善。
州泰似是注意到了主将面色有所变化,遂神色一振,也快速拱手回应道:
“不瞒霍将军,末将是在前番关将军进围樊城前举众归附的。”
“曹仁平叛侯音,卫开之乱,却大肆屠戮南阳郡,末将不愿忍受曹氏的暴行便率众乡勇前来投奔了关将军的部众。”
说罢,霍弋注视着其神色颇为坚毅不似作伪,方才放松了数分戒备心。
“原来如此。”
他笑着回应道:“汝归附我方那就是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
“汉中王数十载来足迹遍布南北,仁义著于四海,我军将士是决然干不出屠戮士民的。”
“哈哈~大王仁义爱民,荆襄人民都有目共睹!”
“要不然,当初曹操南征之时,亦不会有十余万众百姓扶老携幼自愿相随了。”
州泰面露笑容,高声回应道。
“说得对,好好干。只要能够建功,日后定当前程似锦。”
霍弋闻讯后也大笑着拍着其肩膀宽慰着。
“末将遵命。”
打消了内心顾虑,霍弋倒也并未多说什么,虽然州泰原史上是用兵良将,但如今尚且还年轻还需要沉淀一番。
身侧诸将校推着投石车至工坊外,在霍弋的指令下装石弹往远处无人的土山发射。
“砰砰~”
连发数块石弹,望着约莫有相隔数里的土山已是被夷为平地,霍弋眉头一动,惊呼道:“这威力可以啊!”
“霍将军,您还没有回在下刚才的问题呢?”
回首瞅着州泰一脸疑惑的望着自己,霍弋满怀大笑的说道:“是呀,汝先前所提到的江河作战由于江风的影响会导致投石难以命中。”
“但我军要是顺风之势呢?”
此言一出,州泰迅速高声回应道:“若有顺风的加持,那即便是舟船上投石命中率也会高上不少了。”
“只是……”
“只是什么?”
霍弋侧目而视,语气轻快的问道。
“只是现在正值冬季,江上几乎都是北风,吴兵屯江水上游,焉能有顺风?”
州泰想了想,还是拱手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担忧道。
“为何没有?”
谁料霍弋闻讯却忽是出人意料的反问道:“十载前的赤壁之战曹操是如何所败?”
“被周瑜,黄盖施苦肉计以火攻败之!”
“那这场战役是发生在几月呢?”
“也是冬季……”
在霍弋的连番提问下,州泰猛然醒悟了过来,瞳孔一缩,连忙抱拳道:“霍将军近日来按兵不动,难道也是在等待东南风?”
“然也!”
瞧着其终于反应过来,霍弋神情肃然,郑重点点头道。
“靠天?真能来么?”
州泰语气颇为忧心忡忡的说着。
“哈哈哈,这就得看天命是否在我了。”
霍弋大笑一番,以调侃的语气回应着:“十载前忽如其来的东南风助周郎破曹扬名天下,现在也是该还回来助我军破吴了。”
“有道是有借有还,这才公平嘛。”
“哈哈。”
州泰似是也听出了霍弋以调侃的语气道出了自己也并未有把握东南风一定会到来,不由都面露笑容。
左右不了风向才是正常的,毕竟霍弋只是用兵方略强但非是神人,做不到演义里诸葛亮那般能靠作法借来东南风。
按后世的科学解释,是由于冬季海洋处于低气压形成不了大风所以才盛产北边吹来的旱风。
但随着霍弋近日来对江夏南岸的地形予以了解倒也窥破了冬季大江上气候变化的特点。
那就是由于江夏南岸多山,由于散热的缘故,会有风向倒灌的现象所发生。
此番他就是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当然,这也得看气运,有可能整个冬季都不一定有一次风向倒灌的情况出现。
如今的江夏南岸时局相对平稳,吴军与荆州军相对峙为主。
倒是北岸依托涢水的安陆,上昶,曹兵宛若是疯魔一般的进攻予以夺回城池。
由于久攻不下的缘故,文聘甚至是写信至南岸吴军大营请求吴兵乘舟船沿江水攻西陵从侧翼威胁安陆的荆州兵。
金口大营内,吴将吕蒙闻讯这事不由得强撑着身子亲自下令屯驻鄂县的韩当进攻西陵策应北岸的曹军。
军令下达,多日以后骑都尉是仪也匆忙的奔进水寨着急的汇报着最新军情。
“启禀吕将军,韩老将军称,他领命后正欲纠集部众渡江至北岸夺回西陵,大军刚出发至一半就见潜藏南岸深山各处的蛮人再度组织起来攻袭鄂县。”
“由于目前陆伯言还在协助贺齐讨伐豫章境内的山越部落也没有余力支援鄂县,老将军无奈只得回援。”
听闻着这番话,吕蒙面色愈发凝重起来,摇头道:“霍弋这步棋安插得太妙了,完全限制了我军的行动。”
“要不然,我方此时不至于那么被动的。”
是仪闻讯,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诚然,目前他们不利的战局几乎都是受江夏蛮与山越的叛乱所影响。
特别是霍弋特意派遣了荆州高士马良去将一盘散沙原本不堪一击的蛮人给组织捏合起来,形成了不俗的战力。
又以熟悉山川、河流等地势的特点与他们征伐的军众周旋,屡剿不灭。
让己方处在江夏南岸的陆口、金口,樊口这数个极其重要的战略要地都时刻面临着威胁。
从而无法心无旁贷的加派部众去协助周泰,蒋钦攻伐夏口,造成了现在对峙的局面。
吕蒙这时身上披着重重的厚袍,目光紧紧的盯凝于舆图之上,侧目说道:
“咱们现在受江夏蛮的牵制,无力重新攻下西陵从侧翼威胁安陆。”
“安陆若无法夺回,则曹兵援军就渡不了涢水协助文聘部。”
话音落于此,他神情陡然严肃起来,沉声道:“是都尉,你将本将令传给周,蒋二将,务必不能让屯于夏口的霍弋部乘机攻下石阳。”
“要不然文聘部必将军心尽失!”
“一旦荆州兵没有了江夏北岸曹军所给予的压力,那时节只会愈发不利于我军。”
“在下遵命,”
是仪自然也深知吕蒙之意,遂郑重拱手领命道。
吕蒙也非是等闲之辈,虽然无法助文聘威胁安陆的侧翼,但他也要屯军江上阻止夏口荆州兵趁势取石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