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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身中【三煞神蛊】剧毒的四个孩子来说,只有服下解药才是唯一活命的机会。
而夜神殿那名方脸白衣男子身上唯一的一瓶解药,此刻就在小帅手里,而且他显然正准备将这瓶解药服下。
木桥上的丧彪勃然大怒,当场喝问道:“你做什么?”
方脸男子尸体旁的小帅陡然一惊,不由地抬眼望向木桥上的小余和丧彪,又扭头望了望后面的阿玲,随即挤出一个笑容,解释说道:“大哥,二哥,你们别误会,小弟只是想看看……看看这解药是真的假的……”
小余和丧彪没有回话,只是冷冷看着他。
小帅似乎有些犹豫,用力攥紧这瓶救命的解药,兀自纠结许久,有好几次都险些一饮而下。
终于,权衡利弊的他,毕竟还是没有服下这瓶解药,迟疑着说道:“我们四人有言在先,说好了要共同进退,同生共死。只是……只是夜神殿的高手一波接一波过来,我们四个侥幸打赢了一次,后面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到最后我们四个很有可能……一个都活不了!”
话到此处,眼见小余和丧彪还是没有说话,小帅只能鼓起勇气,又说道:“我们已经向夜神殿的人表明过态度了,现在又额外拿到了一瓶解药,至少可以解了一个人的毒,然后赶在夜神殿下一批高手抵达之前,就此逃离这里,好好活下去……比起我们四个全都死在这里,能够有一个活下来,终究……终究是好事……”
他话说到此处,小余才开口问道:“所以你觉得,活下去的那个人应该是你?”
小帅微微一凛,面对小余和丧彪凌厉的目光,他默然半晌,终于吐出一口长气,释然笑道:“当然不是我了!”
说罢,他挣扎着从地上起来,吃力地挪到后面阿玲的身旁,将这个装有解药的瓷瓶大大方方地塞到阿玲手里,说道:“如果我们四个人里面注定只能活一个,那么这个人当然是阿玲姐姐了。再怎么说,我们三个大老爷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和一个女孩子抢!”
对此,小余顿时说不出话来了。丧彪虽然目光闪烁,但终于也没有反驳。
是啊,如果他们四个注定将要死在这里,当然是能救一个算一个。而大家优先要救的,当然是阿玲这个唯一的女孩子。
阿玲被那方脸男子的隔空掌力劈中,也是受伤不轻,如今被小帅将解药塞到自己手里,难免有些愕然,拿不定注意,只能望着远处木桥上的小余。
小余略一沉吟,当即说道:“他说的对。之前我扔掉那瓶解药,只是为了向夜神殿的人表明决心。但现在又有了一瓶解药,你先服下便是。毕竟……有一个活着,总好过最后大家一起死在这里。”
小帅也跟着劝道:“是啊是啊,你先吃了解药,就算你不愿意逃走,我们四个也可以继续在这里等夜神殿的人来,怎么算都不吃亏!”
阿玲犹豫许久,目光终于变得坚定。
这一次,她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听从小余的吩咐,而是咬了咬嘴唇,用力将手里的解药往前扔出。伴随着“波”的一声轻响,瓷瓶连同里面淡绿色的解药径直落入奔流不息的河水当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看到阿玲这一举动,小余、丧彪和小帅都没有再说话,四个孩子就此陷入沉默,天地间似乎也只剩下潺潺的水声。
其实所谓的“义结金兰”之说,自古以来世人结拜成为异性兄弟姐妹,真正能够信守承诺、至死不渝的,往往只是极少数。
因为有太多太多的结拜之举,要么是眼花耳热,一时兴起,要么是形势所迫,装模作样。所以时过境迁,往往也就抛诸脑后,哪还顾得上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誓言?更别说什么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了。
甚至包括小余、丧彪、阿玲和小帅四人之前那一场所谓的义结金兰,其实也是为形势所迫,为了要齐心协力打破夜神殿定下的选拔规矩,所以由小帅带头暂时立下誓言,以免相互猜忌。
而四个孩子当中,除了小余和阿玲自幼交好,同样是被老爹收养的丧彪向来与其他孩子格格不入,不但谈不上什么交情,还一直心存除掉旁人的念头。至于来自另一组孩子的小帅,更是和他们三人素不相识,只因一时利弊暂时结盟,说是心怀鬼胎也不为过。
然而命运总是爱捉弄世人,一上来就标榜道义的种种结盟,亦或是肝胆相照的义气、两情相悦的情缘,到最后总是难得善终。相反,因利益而成的结盟,各司其职、各取所需,能够合作到最后的,往往反倒会生出一丝真情实意,甚至是所谓的过命交情。
所以义结金兰是否靠谱,并不在于相互之间的身份地位,也不在于立下的种种誓言,而在于大家共同的经历,在于这些经历当中每一个人做出的选择。
现在,小余、阿玲、丧彪和小帅四个孩子,就正在经历着生死。而伴随着阿玲丢掉这瓶已经到手的解药,就意味着她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共同进退,同生共死!
所以谁都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连丧彪和小帅,这一刻也不再有其他的想法。
接下来,他们将会继续留在这里,等候夜神殿更多高手的到来。
就算最后功败垂成,大不了就是一死!
很快,早已西坠的日头就已彻底没入了远山之中,无穷无尽的黑夜随之降临,吞没天地万物。
待到沉闷的长夜在奔流不息的河水声中缓缓流逝,东方天际泛出鱼白肚的时候,桥头附近的四个孩子,却并没有迎来新一天的朝阳,取而代之的,是阴天里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细雨挥洒,纷飞入河,天地万物都被披上一层朦胧的轻纱。
望着河上那座木桥尽头空荡荡的对岸,四个孩子的心情愈发沉重。
今天,是夜神殿这场选拔的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小余、阿玲、丧彪和小帅从左手掌心生出的那条黑线,如今也已无声无息地延伸到各自的肩窝。
按照最初那个白衣人所言,等到今天太阳落山的时候,他们身上这条由【三煞神蛊】所形成的黑线,就会一路延伸到心脏位置,从而令他们毒发生亡,无药可救。
可是直到此刻,对岸依然没有出现夜神殿教众的身影。
食物已经耗尽的四个孩子都是伤痛在身,只能去饮河水充饥。小帅努力灌下两口浑浊的河水,终于忍不住问道:“会不会是……夜神殿的人故意拖延时间,要等我们四个都毒发身亡了,然后再直接过来替我们收尸?”
对于小帅提出的这一观点,小余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是说,整个夜神殿上下,都怕了我们四个了?”
小帅不禁语塞,不远处的丧彪已接口说道:“荒谬!南疆地界至高无上的夜神殿,又岂会怕了我们几个小孩子?”
说着,他抬眼眺望朦胧细雨中的对岸,又沉声说道:“这场选拔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骄傲如夜神殿,一定会亲自前来解决此事,甚至是将我们几个碎尸万段。否则……南疆夜神殿,又怎么值得我河江武氏之后的加入?”
听到三个男孩子的这番对话,后面的阿玲突然幽幽问道:“可是我们四个现在的这个样子,就算夜神殿真的又有人来,我们……我们还有力气和他们打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阿玲说的不错,历经方才那一场恶战,他们四人先后都在那方脸男子的铁掌之下负伤。当中阿玲是为掌风所伤,小余和丧彪是内伤,小帅则是外伤和内伤,再加上之前的断掌重创,如今都快要撑不下去了,怎么可能再去和夜神殿的高手搏斗?
幸好从一开始就已做好最坏打算的他们,面对这几乎是绝境的局面,倒也不怎么丧气,索性各自倒地歇息,继续在这场细雨中等待。
终于,小余和丧彪所料不差,称霸着整片南疆大地的夜神殿,到底还是选择亲自前来解决这场选拔引起动乱,而且还一口气来了不少人。
轻纱也似的烟雨中,湍急的河流对岸,桥头附近已无声无息地勾勒出十几条模糊的身影。
这些身影所穿衣衫有灰有白,既不说话,也不撑伞,就像是一排潜伏在雨天里的鬼魅。
而悄然出现在对岸的这十几条身影之所以没有动静,是因为他们在等待。
对岸的小余四人不明所以,但也知道仅凭他们四个身受重伤孩童,绝无可能与这十几名夜神殿的教众抗衡,只能选择和对方一起等待。
没过多久,双方的等待就有了结果。
只见朦胧的雨雾中,一顶由一前一后两个人抬着、露天的雕花软轿已从远方缓缓行来,依稀可以分辨出软轿上是一个身穿红衣的白面人,非但看不出年龄大小,就连是男是女也无从辨别。
而在软轿的两旁,还有两个身穿白衣的夜神殿高手,合力撑着一柄赤红色的巨伞,一路跟随着软轿缓缓前行,替轿中那个红衣白面人遮雨,足见此人在夜神殿中的身份地位一定不低。
可想而知,先一步抵达对岸的那一众夜神殿门下,正是为了等候此人的到来。
眼见那顶软轿来得缓慢,至今还未抵达对岸桥头,这边的小帅忍不住向丧彪低声问道:“大哥,照你所说,夜神殿里穿灰衣的是普通教众,穿白衣的则是高手精英,那么现在这个穿红衣服的,又是什么来头?”
对此丧彪也不知晓,只是沉吟道:“夜神殿分为‘天’、‘地’、‘人’三界,‘人界’的教众皆是灰衣白衣,再往上‘地界’四堂的教众,则是清一色的黑衣。至于红衣,我也不知。”
小余接口说道:“没关系,不管这个红衣人是什么身份,他显然是一个能做主的人。”
小余所料不错,待到红衣人乘坐的软轿终于来到对岸的桥头处,提前抵达的十几名夜神殿教众立刻往两旁分开,纷纷将双掌左外右内重叠在一起,再用右掌掌心贴向自己的前额,向软轿上的红衣人躬身行礼。
那红衣人并没有理会众人的行礼,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他身下的软轿一直来到木桥桥头,前后两名轿夫才终于停下脚步。随后软轿上的红衣人将朦胧的目光穿过河面上的烟雨,略一扫视对岸的四个孩子,淡淡问道:“闹事的就是你们四个?”
他的声音并不太大,却径直穿透湍急的河流和淅沥的雨幕,清清楚楚地传入小余四人的耳中。其尖锐的音调和浑厚的嗓音,依然令人难辨雌雄。
这边瘫倒在地的四个孩子相互交换一个眼色,都决定让小余出面应答。小余便深吸一口气,强忍伤痛站起身来,向对岸那红衣人说道:“这一场选拔,我们四个全部都是获胜者,所以……”
谁知他话还没有说完,软轿上的红衣人已开口打断,说道:“你们的意思,本座已经知晓,无需再言。”
说罢,他幽幽叹了口气,似笑非笑地说道:“多少年来,敢挑战夜神殿规矩的人,你们还是首例,就连本座都难免有些敬佩。凑巧的是,本座恰巧还是能定规矩的人。”
这话一出,四个孩子都是眼前一亮,仿佛是在绝望的深夜中看到了一线黎明的曙光。
这一场针对夜神殿“只能有一个生还者”的选拔规则所进行的抗争,在他们历经两番血战后,如今终于惊动了夜神殿上面的管事之人亲自前来。
现在,难道当真能够实现小余制定的计划,让他们四个都能以获胜者的身份存活?
伤势最重的小帅率先按捺不住,忍着伤痛从地上爬起来,激动地问道:“大人的意思是说……是说我们四个,都能够得到解药,活着加入夜神殿?”
只听对岸软轿上的红衣人轻声一笑,由于离得太远,也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只能看到他转头吩咐了旁边夜神殿的教众几句。
随后便有一名头戴兜帽的灰衣教众应声出列,从后腰解下两柄明晃晃的护手刀,反手握刀护住左右双臂,径直踏上河上的这座木桥。
只听那红衣人已扬声说道:“既然你们四个不肯接受原先的规矩,本座为了服众——当然,也是要给死在你们手里的教众一个说法——不得已,只好专门为你们制定一个新的规矩了。”
说着,他抬手指向木桥上那个双持护手刀的灰衣教众,笑道:“你们要是能够把他杀掉,本座就破一次例,让你们四个全都活着加入夜神殿;同样的道理,他若是想活命,就只能把你们四个全都杀掉,一个活口都不能留下。”
话音落处,木桥上那灰衣教众微微抬首,顿时露出兜帽里面那张被火烧毁了半边的面容,用一种冷漠到极致的眼神穿透雨帘,全无感情地望向这边的四个孩子,就仿佛是在看着四个死人。
一时间,四个孩子里的小帅倒也罢了,小余和丧彪两人同时脸色大变,后面的阿玲更是脱口惊呼道:“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