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蜂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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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小余的突然现身，破庙前火堆附近的所有人自然都是一惊。

为首那锦衣男子当即收回手中短斧，一脸疑惑地打量着这个十多岁年纪的少年，开口问道：“敢问尊驾是哪一位？”

小余之所以现身阻止，只是因为眼看那女童就要被剁去双腿，这才出于一时义愤。如今面对锦衣男子的这一问，竟有些回答不上，只能举步上前，沉声说道：“放了这个女孩。”

忽明忽暗的篝火光中，那锦衣男子看清小余身上所穿的灰衣，顿时心中一凛，又问道：“尊驾可是夜神殿的高人？”

小余回答道：“正是。”

锦衣男子立刻遥遥抱拳，笑道：“南疆夜神殿的高人，几时管起我们这些下三滥的勾当来了？在下姓黄，绰号【黄蜂针】，平日里就是靠手下这几个小乞丐谋生计，从来不敢开罪夜神殿的高人。敢问尊驾是‘春花秋月，夏风冬雪’四堂中哪一堂的高人，此番又是领了什么差事而来？”

这个问题小余显然又回答不上，只能小心来到篝火旁站定，再一次说道：“我叫你放了这个女孩。”

那个自称【黄蜂针】的锦衣男子顿时笑道：“好说好说，这事易办！”

说着，他已向手下的两名魁梧大汉递了个眼色。那两名大汉会意，一个手持软鞭，一个手持匕首，一左一右绕行到小余的背后，然后快步朝他逼近。

小余看在眼里，脸上却不动声色，继续站定原地，和为首那黄蜂针对峙。

待到那两名大汉快步来到小余身后，一个用软鞭勒向他的脖子，一个用匕首捅向他的背心，小余猛一低头后退，立刻就让软鞭和匕首双双落空。

与此同时，小余双手手肘冷不丁往后击出，分别正中两名魁梧大汉左右腿的膝盖。两人全无防备，当场“哎哟”一声，双双弯腰捂着膝盖痛处。

趁此机会，小余双手攥拳，双臂交叉左右猛击，狠狠打在那两名大汉的咽喉处。那两名大汉虽是身形魁梧的成年人，但被小余的重拳命中喉咙要害，一时间也觉呼吸困难，相继痛得倒地哀嚎。

要知道小余出手的这两招，正是夜神殿入门武技之一的【冷拳】。之所以有此名字，倒不是形容拳法招数冰冷，而是取“冷箭伤人”之意，往往是在不经意间突然出手，从而令对手防不胜防。

那黄蜂针倒也识货，当即说道：“果然是夜神殿的【冷拳】，不想尊驾年纪轻轻，便已得到夜神殿的真传，倒是在下失礼了。”

小余一击得手，却不敢有丝毫大意，当即摆出【开山掌】的架势，向对面的黄蜂针沉声说道：“动手罢。”

谁知黄蜂针却连连摆手，笑道：“在下不过是让手下的人试一试尊驾的深浅，本就是道上再寻常不过的规矩，尊驾如何便当真了？”

说着，他径直丢掉手里的短斧，又将方桌上那女童扶了起来，笑道：“既然是夜神殿高人的吩咐，在下自当遵从，今夜便饶了这丫头。不知尊驾还有什么吩咐？”

这话一出，小余反倒无言以对，不知接下来应当如何处置。

黄蜂针察言观色，渐渐看出小余只是一个初涉江湖的雏儿，不禁笑道：“难得夜神殿的高人大驾光临，尊驾若是不嫌弃，不妨赏脸到庙里喝杯水酒，大家交个朋友如何？”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眼见对方如此客气，全无半点动手之意，小余无奈之下，也只好先收起自己摆出的架势。

不料就在这时，旁边那一众小乞丐当中，先前打过交道的小强突然大声喊道：“杀了他！”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是一愣，齐齐将目光投向这个十二三岁年纪的小乞丐。

小强话已出口，索性豁出去了，当即向小余说道：“大爷，你今夜要是不杀了他，等你走后，我们迟早也会被他折磨至死！你帮人帮到底，替我们杀了黄蜂针，给我们这些乞丐一条活路吧！”

黄蜂针这才明白小强竟是要撺掇外人杀死自己，顿时勃然大怒，喝道：“小杂种，你找死么？”

小强不作理会，拉过身旁的大强，继续向小余说道：“上个月我没讨到钱，黄蜂针便要戳瞎我的一只眼睛作为惩罚，最后是我哥替我受罚，被戳瞎了一只左眼！不止是我哥，我们这里所有的人，基本都被黄蜂针给弄成残废了！”

伴随着他这番话出口，在场的其他乞丐也逐渐群情激愤，相继附和道：“不错，黄蜂针不死，迟早就是我们死！”接着便将各种断手断腿、瞎眼缺耳向小余展示。

黄蜂针盛怒之下，怒极反笑道：“反了反了！都给老子反了是吧？好，那我先弄死你们这些小杂种！”

说罢，他转身便向带头闹事的小强而去，要将这个罪魁祸首诛杀当场。

小余听到这些年幼乞丐的诉说，再看到他们身上的残疾，早已是怒火冲天。他深知小强等人说得不错，就算自己今夜能够保住那个女童的双腿，那么等自己离开之后，明日、后日又当如何？

似黄蜂针这般将好端端的孩童弄成残废，以此博取世人的怜悯，好让这些小乞丐替他讨来钱财，根本就是丧尽天良、人神共愤，的确该杀！

眼见黄蜂针直奔人群里的小强而去，小余立刻冲上前去，使出【开山掌】中的一招【跋山涉水】，狠狠拍向黄蜂针的后脑。

不料那黄蜂针甚是狡猾，看似要对小强狠下杀手，其实却留了七分心神提防自己对面的小余。待到小余果然抢上，他抬手往后一挥，一根细长的尖刺便已从袖中滑出，锋利的刺尖直取小余的咽喉要害。

小余一惊之下，急忙扭身躲避。黄蜂针一招占据先机，再不理会小强等人，手中尖刺毫不留情，接连刺向小余，口中则怒道：“断人财路，便是断人活路！就算你是夜神殿的人，今夜我也饶你不得！”

话说南疆地界上流传的武技当中，兵刃大都是以刀枪棍棒为主，像黄蜂针此刻所用的这根尖刺，无疑极为罕见。哪怕是小余跟着白教头学了六十多套武技，也不曾学过类似的尖刺之术，仓促间难免有些手忙脚乱。

再加上小余此时是以空手应战，又被对方抢占到先机，面对黄蜂针手中闪电般攻来的尖刺，立刻险象环生。幸好他基本功练得扎实，百忙中就地一滚，终于避开了对方一连串的夺命杀招。

那黄蜂针自然是乘胜追击，尺许长的尖刺攻势不停，继续向小余的周身要害招呼。然而待到小余从地上顺势起身之时，手里已霍然出现了一根从篝火旁操起的木柴，使出一招【抽刀断水】以攻代守，径直和黄蜂针手里的尖刺抢攻。

黄蜂针一惊之下，随即笑道：“夜神殿的【离别斩】？可惜没用！”

他自然不惧一个手持木柴、只有十多岁年纪的少年，只管用手中尖刺猛攻。谁知小余这根木柴一经施展开来，除了这套【离别斩】中的招式，【断魂刀】、【惊风刀】和【斩将刀】等六七套刀法随之而出，招式间的变化更是层出不穷，逼得黄蜂针左支右绌，只能全力招架，根本无暇再攻。

转眼之间，一大一小两个人便已交手数十招。小余斗到此时，已经知道眼前这个黄蜂针的实力，恐怕还不及教坊里的那些灰衣教头。

只是因为双方今夜的这一番拼斗，乃是他学会武技以来第一次和人生死相搏，自然不同于和教坊里的众教头拆招对练，再加上对方所用的尖刺极为罕见，所以刚开始的时候才有些吃力。待到小余渐渐适应，哪怕手里只是一根木柴，也逐渐扭转了局面，稳稳占据上风。

黄蜂针当然也知道局势不利，急忙朝他手下那两个大汉吼道：“还等什么？一起上啊！”

那两个大汉被小余的拳头击中喉咙，此时已渐渐缓过气来，听到老大吩咐，急忙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却听乞丐堆里的小强高声吆喝道：“今夜不弄死他们，死的就是我们，大伙和他们拼了！”

说着，小强率先拎起黄蜂针落在方桌旁的那柄短斧，冲过来就向地上那两个大汉一顿乱劈。哥哥大强也紧随其后，举着一条长凳乱打。

剩下的十余个小乞丐见状，纷纷响应，围拢过来朝地上那两个受伤的大汉一通招呼，顷刻间就把两个成年人活生生地打死了。

激战中的黄蜂针见状，心中更加惊恐。眼见自己不敌小余手中的木柴，心知今夜之事已是无法善终，索性放手一搏。

当下他怒吼一声，再不理会小余木柴上的招数，手中尖刺一味猛攻，只管往小余身上的要害狠狠刺落，竟是用上了不要命的打法。

小余惊愕之下，只能暂避锋芒，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应对。面对黄蜂针只攻不守的拼命打法，他手中的木柴尽管接连命中对方，但毕竟只是一截钝木，自己又因年幼力道不足，根本无法造成什么伤害。

无奈之下，小余只能转攻为守，绕着空地上的那堆篝火游走，四下躲避黄蜂针那根疾风骤雨般的尖刺。

在场的一众小乞丐此时已解决掉了那两个大汉，眼见小余被黄蜂针的尖刺追得四处躲避，却苦于插不上手，只能干着急。幸好当中的小强甚是机灵，立刻看出小余是吃了兵刃的亏，急忙捡起一名大汉用的匕首，朝火堆旁的小余远远扔了过去，叫道：“大爷接着！”

黄蜂针哪里肯让小余拿到兵刃？当即连攻三刺逼开小余，然后用手中尖刺荡开半空中飞来的匕首。伴随着“叮”的一声轻响，立刻就将这柄匕首打落到了远处的黑暗中。

却不料小余趁着这一闲暇，已将自己手中那根木柴径直插入烧得正旺的篝火当中，继而全力一挑。一时间但见火光飞溅，一截截带火的木柴劈头盖脸砸向对面的黄蜂针。

黄蜂针大惊失色，连忙格挡躲避，却还是被不少火星沾上，一身锦衣也随之烧着了好几处，吓得他哇哇乱叫，一个劲地扑打着身上的火焰。

与此同时，小余抽身跳出战圈，来到小强面前夺过他手里那柄短斧，然后重新向黄蜂针冲了上去，手中短斧全力猛劈。

“呼——呼——”

百忙之中黄蜂针接连避开两斧，却终于无法避开第三斧，被小余当头一斧正中脑门，大半截斧刃都没入了额头之中。

小余一招得手，顺势松开手中短斧。只见脑门上嵌着短斧的黄蜂针惨叫一声，兀自手舞足蹈一通，终于缓缓瘫倒，就此毙命。

如此一来，黄蜂针连同他手下的两名大汉就已尽数毙命，小余正待松下一口大气，却听那小强又说道：“里面还有两个！”

说着，一众小乞丐在小强的带领下，纷纷涌进那座荒弃的破庙。小余微微一怔，只能跟着他们进去，这才发现破庙里面居然还有两个成年男子，却只是迷迷糊糊地瘫倒在墙角，似乎是喝醉了酒，全然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这两个成年男子自然轮不到小余动手，一众小乞丐将过往的怨恨尽数发泄出来，拿各种物件往他们身上狠狠招呼过去，不到片刻工夫，便教这两人当场气绝身亡。

随后小强喝令众人安静下来，自己则来到小余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向小余说道：“大爷，以后你就是我们的老大！我们全都听你吩咐，水里来火里去，大伙绝不皱一皱眉头！”

这话一出，大强和其他小乞丐也相继跪倒在地，纷纷称呼小余为“老大”。

小余还是头一回撞见这等情况，不禁手足无措，急忙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我哪里当得了你们的老大。”

然而众乞丐却跪地不起，大强更是说道：“要是你不肯当我们的老大，我们就一直跪在这里！你的本事大伙都看到了，只有你当我们的老大，我们以后才不会被人欺负！”

小强也跟着说道：“是啊，老大你的年纪比我还要小上两三岁，却能把黄蜂针这等恶霸活活打死。你要是不当我们的老大，这世上谁还有资格当我们的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