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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血木】一物,本是生长于南疆地界的一种上古奇树,到如今几乎已经绝迹,据说就只有这长夜谷的神寂山中还存有一两棵,自然是夜神殿的珍稀之物。
而对小余来说,这所谓的血木更是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自从年幼时在苍山之中狩猎,意外遇到血木之中那个未知的存在开始,到小余通过选拔成为夜神殿人界一名普普通通的教众,再一路走到今天的神殿选拔,几乎可以说影响乃至指引了他的命运。
甚至,小余之所以会加入夜神殿,而且还立志从人界到地界再到天界,归根结底,就是为了是寻找血木中的那个神秘存在,从而解开对方带给自己的一系列疑惑。
现在,面对这一场即将与人界总管洛无心之间的较量,明知结局凶多吉少的小余突发奇想,索性跳过原本计划中的那一连串晋升之路,打算直接以借用兵器为由,这就要找到深藏于神寂山上的血木。
这显然一件极其冒险的事,至少存在三个极大的障碍:
第一,这位洛总管是否愿意答应自己的要求,果真替自己找来血木,又或者是带自己去见生长于神寂山上、天界之中血木?
第二,就算自己见到了血木,可是生长在夜神殿中的血木,是否就是自己年幼时在苍山之中遇到的那一棵,自己是否能够再次见到曾经在梦境里遇见的那个未知存在?
第三,就算克服了前两个障碍,让自己再次遇到那个未知的存在,对方又是否能够帮自己化解眼下的困局,也就是自己即将和洛无心展开的这一场对决?
小余已经别无他选,只能选择这条唯一的出路冒险一搏,看这位洛总管作何回应。
耳听小余提及血木一物,在场众人倒是大都没有听说过,一时间只能交头接耳,相互低声询问。
但高台上的一众夜神殿首脑显然知道,都是微微一凛。他们既好奇这个年纪轻轻的人界教众是从哪里打听到的血木,更好奇他要如何用血木这一珍稀古木来作为自己的兵器。
场中的洛无心也是面色一黯,不由地停下脚步,冷冷问道:“什么血木?”
小余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说道:“只要有血木作为兵器,我一定能够赢你。就看洛总管敢不敢将夜神殿中的血木借我一用了。”
说罢,他又补充说道:“倘若洛总管当真不知道血木是何物,大可以问问旁人。”
听到这话,洛无心自然无法继续装傻,当即冷哼一声,说道:“血木乃是天界神物,即便是本座和地界四堂的堂主、祭师,乃至天界的长老,都没有资格过问,更别说什么借用。你这么一个低贱的下人,也配询问血木?”
小余稳住心神,缓缓说道:“要是没有血木做兵器,我一定不是你的对手,这一战也不必打了。洛总管要打要杀,只管动手就是。”
洛无心一愣之下,怒极反笑道:“小子,休要口舌之利!本座杀你,不过是碾死一只蚂蚁,根本用不着和你讲什么规矩!”
小余不再言语,只是冷冷凝视对面的洛无心。阿玲、丧彪和小帅三人见状,也只能硬着头皮踏上几步,重新和他并排站到一起。
只见洛无心那一张雌雄难辨的脸上杀意浮现,眼看就要上前动手,忽听人群中传来一个虚弱的男子声音,淡淡说道:“堂堂人界之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不敢……咳咳……不敢接受一个人界教众的挑战……看来这个人界总管的位置,洛总管往后怕是不好坐了……”
话音落处,在场众人惊愕之余,急忙寻声望去。伴随着南面的人群左右散开,但见当中的说话之人,分明是一个身穿白衣、腰悬酒壶的病容男子。不少认识这病容男子的教众顿时惊呼道:“是【血溅八荒】白文远白长老,您……您老人家也来了?”
眼见白教头出面说话,场中的洛无心也是心中一凛。他当即停下自己的动作,转头望向场边这位白教头,沉声问道:“老白,你是要替这几个小子出头?”
白教头却没有看他,只是垂着脑袋自顾自地说道:“我从来不替谁出头,也没有资格替谁出头……只不过仗着自己的这条性命时日无多,忍不住说了几句旁人不敢说的话而已……”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又低声议论起来。只听白教头继续说道:“这小子要和你一对一比试,事先说明需要借一件兵器,你方才也答应了……但你此刻却反悔,不肯替他找来这件兵器,还要恃强行凶……试问人界总管这般言而无信,不敢堂堂正正接受一个普通教众的挑战……今后又该如何服众?”
这话一出,场中的丧彪第一个应声说道:“正是!”小帅也帮腔道:“洛总管,我二哥说了,要是借不到这件兵器,他一定不是你的对手。你若是不肯给他这件兵器,那么这场比试就该作废才对。不然的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您老人家未免有些恃强凌弱、以大欺小了。”
在场众人听到这里,也觉几人的话在理,尽管大家都甚是忌惮这位人界总管的威严,还是有不少人低声附和,场面渐渐有些躁动。
洛无心脸上杀气愈盛,但被众人的言语架了起来,一时也不好发作,只得怒道:“一派胡言!血木是何等珍稀之物,又岂是这个低贱的小畜生所能借用的?他口口声声说要用血木来做武器,根本就是居心叵测,有意刁难!”
却听高台上今日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食坊邓坊主突然开口,笑道:“洛总管这话怕是有些不妥了。”
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邓坊主略一停顿,随即解释道:“血木一物乃是上古神木,更是夜神殿的至宝,历来只有本教的教主和天界的圣女共同掌管,绝非我等所能过问,自然也不是洛总管所能过问的。”
洛无心一时没听懂她的意思,不禁问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只见邓坊主收敛笑容,正色说道:“我是想说,既然洛总管和我们大家都一样,并没有资格过问血木之事,那么今日这个少年声称要借血木一用,准与不准,借与不借,自然也不是我等所能决定的事。”
洛无心被她这番话说得双眉一扬,隐隐明白了这位食坊坊主的意思,却又有些难以置信,就像是听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果然,邓坊主已继续说道:“洛总管休要怪我多嘴。依我之见,这个少年既然要问天界里的主子们借血木一用,此事若是由洛总管一口回绝,既非洛总管所能做主的事,更是显得洛总管别有用心,倒像是害怕与这少年比试。与其如此,倒不如将这少年今日要借用血木之事往上通禀,由天界里的各位主子们定夺。倘若上面不肯应允,那么今日之事,自然就与洛总管无关了。”
洛无心直听得眉心深锁,瞪着高台上的邓坊主说道:“你莫不是在说胡话?这等荒谬之事,天界怎么可能应允,怎么可能搭理这么一个低贱的小兔崽子?”
邓坊主只是淡淡说道:“左右不过是往上通禀一声,不管结果怎样,于洛总管而言,并无任何损失。”
在场众人虽然至今仍不知道血木为何物,但听邓坊主提议要将此事通禀天界,以此询问掌管血木的夜神殿教主乃至圣女,也是吓了一大跳,全然不敢相信堂堂人界的食坊坊主,居然会说出这么一个提议来。
今日同样坐在高台上的兵坊丁老大,因为过去和小余的一场交手,对这少年倒是极为欣赏。眼见没人接话,只能鼓起勇气附和邓坊主的提议,说道:“是啊,这少年要借血木一用,显然是对这血木有所了解。将此事通禀上面一声,恐怕……恐怕也无伤大雅。”
说着,他转向高台上来自地界的那一男一女问道:“黄、李二位高手都是地界四堂中久负盛名的授业老师,今日亲自前来指导我人界的神殿选拔,实是荣幸之至。敢问二位老师,就凭这个少年教众今日所展示的实力,是否有资格进入地界深造?”
那来自地界四堂的一男一女皆是身穿黑袍,当中的女子姓“黄”,约莫三四十岁年纪。听到丁老大将这个烫手的山芋丢到自己手里,她急忙说道:“我与李老师今日来此,都只是宾客的身份而已。人界之事,自有人界决断,我等哪敢多言?”
然而与她同来的另一位“李老师”却不似她这般怕事,当即沉吟道:“人界也好,地界也好,又或者是至高无上的天界,都是侍奉夜神的仆人,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说着,这个年逾花甲的黑袍老者已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向场中的洛无心抱拳说道:“洛总管莫怪老夫多嘴,一个人界教众想要借用天界中的至宝血木,此事听起来虽是无稽之谈,但凡事总有例外。在老夫这里,但凡有利于本教之事,就算终究无法破例,也值得争取一翻才是。”
说着,他又将目光投向场中的小余,说道:“既然这孩子坚持要以血木为兵器,实不相瞒,老夫也想看看他究竟有多大本事。倘若洛总管答应,老夫这就亲自回一趟神寂山,向云深不知处的天界通禀一声,看看上面是否应允,如何?”
眼见这位地界四堂中颇有威望的黑袍老者愿意替小余出头,甚至要亲自去一趟神寂山通禀,今日到场的数百教众大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起哄支持。高台上的其余首脑见状,就算不便赞同,却也没有表示反对。
事已至此,局面显然有些脱离场中这位人界总管洛无心的控制。
对于四下众人的提议,他并未做出回应,只是狠狠怒视对面的小余四人,最后终于冷哼一声,重新回到高台上入坐。
那位来自地界四堂的李老师见状,心知洛无心已经默认,当即交代几句,让所有人在此稍候,自己则大步下场,一路往矗立于长夜谷中的那座神寂山方向而去。
待到李老师离开之后,所有人只能在等待中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当中最为尴尬的,无疑是场中获胜者队列里的穿山甲、左三爷、阿丽、李烜和另外两名白衣教众。
因为按理来说,他们作为今年神殿选拔的获胜者,本该是万众瞩目的主角,谁知却发生了这么一段插曲,如今不但无人问津,而且都不敢确认自己是否已经获得了晋升地界的名额,只能继续站定原地,等待今日这一场变故的结果。
至于场中的阿玲、丧彪和小帅三人,也同样有些措手不及。对于小余坚持要借血木作为兵器、和人界总管洛无心比试之举,他们和旁人一样不明所以,全然不知小余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又或者说就连所谓的葫芦都没看到。以此询问小余,也没能得到答案,可谓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陪在小余身边,静候那位李老师前去通禀的结果。
时光渐渐流逝,伴随着头顶那轮红日缓缓西斜,不知不觉中,已是一个多时辰过去。待到日薄西山的黄昏时分,只听四下人群相继传来一阵骚动,却是那位李老师终于从神寂山上回来了。
只见这位来自地界四堂的老者脚步急促,额上见汗,脸色更是说不出的奇怪,当中既有几分惊疑,又有几分恐惧。他一路来到场中之后,只是默默凝视场中的小余,仿佛是看到了什么自己无法理解的存在。
面对众人的开口询问,这位李老师依然沉默,最后还是高台上的洛无心亲自发问,这位李老师才深吸一口长气,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盯着小余,缓缓说道:“天界的圣女……她答应了!”
这话一出,无疑是一道惊雷炸响全场,径直引爆在场的所有人。自高台上的一众人界首脑到四下的数百名人界教众,顷刻间都如同这位李老师一样,在各自脸上写满了惊疑和恐惧。
就连洛无心也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用一种自己都解释不清的目光瞪着场中的小余。
夜神殿天界的圣女,居然答应了要将南疆地界珍稀异常的血木,借给这个人界的少年教众一用?
尽管在场众人大都不知道所谓的血木如何名贵,但是至高无上的夜神殿天界之中,聆听夜神旨意的圣女,几乎算得上是整片南疆大地的主宰,居然会为了人界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教众破例,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就在所有人惊愕之时,场中的小余和人群里的白教头、高台上的邓坊主三人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因为他们明白,天界之中的那位圣女答应将血木借给小余一用,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曾经中原武林天下无敌的奇人方黯天,十四年前满门被灭,而夜神殿的圣女曾在十四年前远赴中原,小余今年恰好也是十四岁年纪……
也就是说,白教头和邓坊主那夜的推测没错,小余今天也没有赌错。夜神殿至高无上的圣女之所以破例答应一个人界教众的请求,这就等于是证实了小余非同寻常的身世来历?
即便这还算不上是完完全全的证实,但至少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只听场中那位李老师再次开口,压下所有人的声音向小余说道:“稍后将会有天界的使者前来此间,带你前往神寂山山顶的天界禁地,去找你要的血木。”
要知道对于今日在场的所有人界教众而言,甚至是对于人界总管洛无心乃至来自地界四堂的李老师和另外一位黄老师而言,神寂山上场常年被云雾笼罩的天界,就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了。
而神寂山山顶、天界之中血木所在的“禁地”,显然更是所有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存在。
至于天界即将派来此间的使者,可想而知,足以让所有人的好奇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出无穷无尽的遐想。
一时间,在场的数百人都伸长脖子,努力望向长夜谷中神寂山的方向。
这一次众人并没有等待太久,天界的使者就已经到了。
只见那是一个身穿淡青色长裙的女孩子,只有十五六岁年纪,精美得犹如画卷中才有的仙子,给在场所有人带来一种窒息般的美感,恍然间似乎就连呼吸都忘记了。
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其实并不是因为这个女孩子长得有多么国色天香、风华绝代,而是源自她那白雪软玉般的肌肤和精致无暇的妆容。要说长夜谷的人界之中,尽管也有不少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但是和这位来自天界的使者相比,就仿佛是乡野间的麻雀遇上了华堂上的鹦鹉,顿时有一种相形见绌、自残形愧的感觉。
不仅如此,包括这位天界使者身上那套轻纱材质的淡青色长裙,对于在场这些身穿灰色白色粗布衣衫的人界教众而言,最多也就是在衣坊的陈列里见过,从来没有想过是自己能够穿在身上的材质。
显然,眼前这个来自神寂山天界的少女,和在场的所有人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试问来自天界的仙女,又怎么可能和人界这些凡夫俗子一样?甚至看到她的裙脚和鞋袜沾染上此间的尘灰,对这位一尘不染的天界仙女来说,都已经是一种亵渎。
直到这位天界使者一路来到场中,在场的所有人才渐渐回过神来。那位地界四堂的李老师当即左手捂胸,向这位天界使者弯腰行礼,毕恭毕敬地问道:“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那位天界使者好像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面对眼前这般阵仗,不禁有些局促。她愣了半晌,才用清脆的声音怯生生回答道:“我叫萍儿……”
李老师急忙恭声说道:“萍姑娘好。敢问姑娘可是奉了圣女之令前来此地?”
这位萍姑娘微微点头,这才逐渐适应过来,将目光环场看了一圈,最后落在场中小余的身上,轻声问道:“请问要借用血木的那位人界教众,便是你么?”
小余迎上她的目光,回答道:“正是。”
这位萍姑娘似乎是第一次和自己同龄的少年男子对视,竟被小余看得有些慌乱,急忙垂下目光,恭恭敬敬地说道:“我奉圣女之令,来带你上神寂山,寻找你要的血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