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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契烧了将近有两个时辰。
无数的百姓奔走相告。
有来自乡下的百姓跪在面前,长跪不起,低着头哭泣,身体一颤一颤得。
有等待许久的百姓上前,撕了衣衫,用一小块布包了一捧灰尘,小心翼翼地封好。
“喂,你这是做什么?”有人好奇地询问。
此乡下人认真道:“俺老娘生病,俺没钱,于是向他们借了一两银子,后来利滚利,涨到了十两,他们讨债时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放话说,如果还不上钱,就把俺的女儿和妻子卖到青楼,老娘知道后,认为连累了俺,让俺带着女儿和妻子逃命去,她则投井自杀了。”
“多亏了好皇帝,俺现在没债务了,俺要拿着这些灰尘去祭奠俺老娘,让俺老娘不用担心,儿好好的活着呢,俺还要还告诉俺的妻子和女儿,是当今皇帝救了俺家一命,等俺有了儿子,让他为当今皇帝卖命!”
类似的例子比比皆是。
数不胜数。
无数的底层百姓几乎都吃过来自色目商人的苦。
哪家都有一些辛酸事。
如今,债务全部没了。
自然是感恩戴德。
大都之内,有勾栏庆祝,庆祝此等盛事,降价接客。
也有饭店、布店、肉店等各种店铺打折出售。
道路两旁,一个个火盆之中,开始噼里啪啦地烧着竹子。
店铺之上,张灯结彩。
今日,大都比过年还要高兴。
大都发生的事情,也迅速向外蔓延。
......
刘伯温返回家中之后,脑海中仍回荡着“朕在此对天发誓,必不辜负天神之厚望,誓将中兴大元之重任扛于肩上......”等诸多话语。
自古以来。
皇帝对百姓如此发誓者,少之又少。
放在百姓之中,可能会觉得这些只是套话、空话。
可放在刘伯温眼中。
这些话可不是随便说出来的。
作为新皇帝,第一次发出如此隆重的圣旨。
一字一句,肯定是经过陛下反反复复斟酌。
这里面蕴含着当今新皇的政治抱负。
新皇,在向天下人宣誓,他要做一个好皇帝。
而且,他对当前的大元不满意。
新皇吹响了改革的号角。
这一切,令刘伯温心中激荡不已。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老天开眼啊!
他刘伯温遇上好皇帝了!
经由此事,他相信必会鼓舞天下忠诚有为之人。
刘伯温缓缓心神,又蹙了蹙眉头。
大元要改革,需要动的利益太多了。
不过,听闻今日之事,朝中还是有忠诚干将,比如郯王、伯颜等人。
郯王乃蒙古诸王,按照辈分来说是当今陛下之叔祖,在蒙古王爷中影响力巨大,有他的支持,蒙古诸王就不会抱成一团反对。
伯颜,文宗登基忠臣,势力也不小。
是燕贴木儿以外的另一位有重大影响力的大臣。
他早就听闻伯颜忠臣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伯颜也是色目人,竟然能和郯王一同上书,痛述色目商人恶劣行为,并且是执行者。
他不愧是朝野上下都认定的忠臣啊!
有他在,对新皇的改革想必有所帮助。
当然,也有阻扰者燕贴木儿,听说他重病在家,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
刘伯温在小本本上梳理着朝堂之上的各方势力,假设自己是皇帝,该如何处理。
......
撒顿气鼓鼓地回到太平王府。
那些死掉的色目商人对他们的贡献很大,之所以土土哈家族有如此权势和地位,背后离不开一些色目商人的资金支持。
“伯颜老贼,可恶至极!”
“以前收了多少金银财宝,如今却过河拆桥!”
“简直天理难容啊!”
撒顿破口大骂。
今日,烧毁的许多高利贷文书,里面有很多都是他们的钱啊,那些色目商人只不过是白手套而已。
可惜!
可恶!
撒顿愤怒不已,但是,他也没有好的办法去反对。
毕竟,那些账本名义之上属于色目商人。
当今陛下以色目商人掺和到怯薛歹的事情中进行抓捕,随后判罪,收纳赃款。
难道他主动跳出来?
那岂不是直接告诉众人,太平王府是怯薛歹贩卖名额一事的罪魁祸首吗?
虽然大家暗地里都知道此事。
但不能摆在明面之上。
撒顿摔了许多杯子,才解了心中之恨。
然而,就在撒顿暴怒之时。
伯颜又登门拜访了。
撒顿一脸难看地道:“浚宁王,今日所来又为何事?”
伯颜见撒顿面色难看,自然知道是因为何事。
此次事件中,燕贴木儿一方是最大的利益受损者。
伯颜也受损了,可只是排在第二。
他一看到撒顿如此生气,伯颜心中竟然升起了幸灾乐祸之情。
“丞相多日未到中书省办公,今日也未参加盛宴,故陛下派我前来慰问,并从宫里带来了几位太医,想为丞相诊治一下。”伯颜道。
闻言,撒顿冷声道:“请浚宁王转告陛下,我大哥一切安好,只需静养一段时间而已,多谢陛下挂念。”
伯颜摇摇头道:“不行,我今日必须见见丞相,否则我无法回去交差。”
他又补了一句:“而且,我也十分担心丞相的情况,必须亲眼看看,否则我寝食难安啊!”
撒顿面色难看至极,他仍阻拦不动。
僵持一会之后。
咳咳咳。
一道咳嗽声响起,两人回头望去。
只见燕贴木儿穿着官服,大步走了进来,他朗声道:“听说浚宁王想要见我?”
伯颜愣住,与燕贴木儿对视。
他还好好活着?
伯颜来之前,他已经做了很多假设。
在他看来,燕贴木儿有两种情况,一个是重病,另一个是已经去世,只不过撒顿隐瞒不报。
然而,他眼前之人,面色红润,威风凛凛,走步也是虎虎生风,根本不像是病人!
伯颜的内心大乱。
他,怎么还好好活着?
不过,伯颜也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行礼作揖:“丞相!”
“见丞相气色如此之好,我真的高兴极了。”
“我....我....就放心了。”
伯颜说话间,有点语无伦次。
主要是冲击太大,超出他的意料。
燕贴木儿好好的,为何这段时间没有任何表态?
不对。
伯颜紧紧盯着燕贴木儿,仔细审视。
燕贴木儿目光一凛,冷声道:“浚宁王若看完了,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