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秀才!”体格显得削瘦的胡刀对着自己手下的一个矮小男人喊道。对方长得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脸上也坑坑洼洼,索性读过书还会认字,不然恐怕早就死在了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胡哨总,咋的啦?”矮小男人凑了过来问道。他的手上拿着一大卷书信,那都是胡刀手下士兵口述出来由他再写上去的遗书。
“你这个......”胡刀指了指酸秀才手中的书信然后眉毛皱了皱问道:“一封书信大概是多少文钱?”
“不要钱,不要钱。”酸秀才见到胡刀有打算要写这个连忙说道。“胡哨总,您要写这个俺怎么会收你的钱呢?”
“公是公,私是私。”传承千年的农民思想促使胡刀这样说道。“你的钱我不会少你的,大家都是同袍。”
“这…好吧。”酸秀才局促而紧张的点了点头说道。在他眼前的这个胡哨总可不是一般人,那是在陕县之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这是两文钱。”胡刀从口袋中扣索出两个铜板递到酸秀才的手上。“没有少吧?如果少了等会我找其他人再去借一点。”
“没少,没少。”酸秀才赶忙说道。他蹲在了地上从怀中拿出一直湿润的毛笔和一块黑乎乎的砚台。
“呸。”酸秀才啐了一口唾沫到砚台上,随后他再拿出一块墨石放在上面磨了磨。
“胡哨总,您打算写些什么呢。”
“嘶…你就这样写吧。姨父亲启,晚辈…嘶…怎么我姨父应该怎么个喊我法?”
“姨甥。”酸秀才将前面的字写完说道。
“哦哦…姨父亲启,恕姨甥不能尽孝与膝前。姨甥我每日月饷都寄存在西安城中王麻子手中,如姨甥我不幸归天……”
“胡哨总,你不能用归天。”酸秀才提醒对方到。“最好要称捐躯。”
“好。”胡刀点了点头继续说了下去,但那声音渐小在其旁边的诸位士兵旋即也就听不见了。
“呼…”一位闯军士兵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他将视线向着远处望去,太阳正高高的悬挂在天穹之上。
王倬的两千人马早已在清晨时便以抵达铜川桥。由于担心明军大队不远,这位贺锦的副将广派哨兵探索。但近点的哨探并没有能将他希望听到的消息传递给他,无奈之下为了寻找明军踪迹他又继续放远哨兵侦探的距离。
“有人回来了吗?”王倬坐在一张椅子上问道。他的甲胃被早早的卸下,重达五十余斤的铁制品可不是随时随地都能穿在身上的。
“没有。”王倬的部下低头回到。“我们的哨兵们正沿着环河向上探查,有消息恐怕也要晚上才能知道去了。不过属下觉得明军的速度应该没有那么快,他们现在应该还不至于在铜川桥附近。”
“小心为妙。”王倬慎重的说道。随着时间的流逝王倬的心情也愈发的紧张起来,他此时此刻最为害怕的就是明军避开了他的探查方向一路往庆阳而去了。
“是。”其部下点了点头迎合到。他们都是跟着闯王一路从襄城打过来的,对于军旅自然也都有着自己的理解。
而王倬心心念念的甘肃明军此刻正在何处呢?他们在河两岸。马爌料想庆阳的闯军必然会广派哨兵来寻找他的踪迹,所以拥有绝对优势兵力的他将部队噼成了两段。一队又河西前进牵制闯军注意力,一队又他亲自率领走河东直去庆阳府。
“闯军的哨兵们已经和咱们在河西的人马打过照面了。”马爌手下的一位指挥使上前说道。
“呵…我就知道。”马爌得意洋洋的笑了笑,他一面继续策马向前,一面对着身侧同进的指挥使继续吩咐到。“要河西的人马大张旗鼓一点,一定要把闯军的注意力全部吸过去。对了,最好行进的速度也给我慢一点。这样我们抵达庆阳的时候说不定就可以一举破敌了。”
“是。”那指挥使点了点头随后调转马头向着前军跑去。
“榆林明军王世钦那一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们来不来?还有延安府的那些卫所兵们,他们人影呢?”在身侧的指挥使离去后马爌对着自己手下的家丁问道。
“王总兵那一边已经动身,但是他离咱们一些距离。恐怕咱们打完了,他们都才过环县。”家丁一字一句的回到。
“关键是来,只要他们来就可以了。你回来的时候王世钦就没有和你多说些什么?”马爌继续问道。
“王大人只说要家主你在庆阳坚持三天,只要三天他便可领兵抵达庆阳府下。”家丁继续说道。
“啧…”听着家丁话语马爌不满意的啧了一声。榆林王世钦的话太没有诚心,他担心对方想要坐视他和闯军两路鱼死网破然后再渔翁得利。
要是孙传庭还在就好了。马爌不无悲哀的想到。随着孙传庭的逝去整个陕西的明军全部乱成了一团,以前虽是磨磨蹭蹭,但总归还是乐意去帮衬着些友军。但现在大家伙都是自成一路,莫说是什么友军了,对方没有暗搓搓的给你来一刀都是万幸了。
“延安那一边的卫所兵呢?”马爌继续问道。
“宁总兵说他们那里兵少而且要防备高一功北上,所以不会派兵过来。不过他们说如果家主你在庆阳打出战绩,他们一定会向南策应咱们。”
这位宁总兵是西安陷落后延安府当地推举出来的,原先他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指挥使,连游击将军都算不上。但随着西安陷落、富平沦陷整个延安府都乱成了一团。大大小小的官员、将领、士绅、逃的逃,散的散。无奈之下留存下来的众人便只好推举这个宁指挥使暂当总兵一职。
“放屁!满口胡言!”马爌愤愤的骂道。“还防备高一功北上,他们这些虾兵蟹将挡得住高一功吗?要是高一功这个孙猴子北上了,他们早就被打的找不到北了!”
“家主......”
“算了!”马爌停下的谩骂。“反正我原本就没有指望这些人,说到底这还得靠咱们自己。”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