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乾清宫内。
崇祯脸色肃然,隐隐透出一股气愤,直给楚靖滔滔不绝说了半晌。
原来户部大库几天之内,接连两次失盗,数千两库银就那么不翼而飞了。
这第一次被盗,户部傅尚书原想自己查拿盗贼,不想隔了几天,又被盗走数千两银子。
那顺天府的老公差,独眼神龙单铁生见多识广,在大库前后内外仔细查勘,知道窃贼必非寻常人物,而是武林好手。
傅尚书一听这消息,再也不敢隐瞒,连忙上奏崇祯。
在天子皇城做出这等大案来,崇祯闻听岂能不怒,不过听说是武林高手所为。
自然要将自己的好女婿请来了。
楚靖听了,只觉这情景好生熟悉,微一思忖,不由眉头一挑,问道:“圣上,那惠王如今怎么样了?”
“怎么?你怀疑是他!”
崇祯问完这话,双眉紧蹙,缓缓踱步,突地合掌一拍,笑道:“哈哈……不错,有道理!朕就说前段时间他搞了个什么招贤馆后,就偃旗息鼓了。
原来是在这下招呢!
嘿……其心可诛啊!”
“圣上,您想通透了?”楚靖适时捧了一把。
“那是自然!这户部尚书和五城兵马指挥使皆是朕的心腹。
库银丢失,朕必会限期让他们将盗贼缉拿归案。
可这库银几天时间接连被盗,有了两次,必然有三次四次,若是还抓不到贼人。
照朕的性子,必然会将他们革职问罪!
这户部尚书还则罢了,这五城兵马司如果被他的同党给上位了。
嘿……到了那时,想必就该起事了!”
“圣上果然英明!
若非您道明其中关键,谁知一个盗库银,竟蕴有这多阴谋!”
崇祯看楚靖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内心的满足感瞬间爆棚。
心下很是开心:“哈哈……朕总算是搬回一把了。”
可脸上仍是神色肃穆,冷然道:“嘿……他如此做,这是有意而为!
你说的果然不错啊,朕的脾性被人研究透了,这是专门针对朕而来的!
细思极恐哪!”
又长叹道:“皇叔啊,你既然不忠不义,就别怪朕不仁了!
朕本念在同是太祖子孙,对你多加容让,如今看来,这片苦心都白费了!”
说完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满脸给人一种不忍心的感觉。
略微顿了顿,又对楚靖道:“看来你去辽东之事,得推迟了。
你先率领锦衣卫拿下那些盗贼后,直接封了惠王府,再将他的一干党羽一网打尽。
不过最好先拿脏,再封府!
他是王爷,朕要办他,也得有铁证。
他和别的官员还是不同的,其中干系重大,你懂吗?”
楚靖拱手道:“圣上放心!臣定不辱使命!”
“好了好了,你别跟朕太过客气了,九儿这几天一直说朕不知心疼你!
唉……现在朕也很难哪!”
楚靖见此,却是摆了摆手道:“圣上,您无须说这些,无论为公为私,楚靖都是责无旁贷!
至于九儿也就是关心我罢了。
没什么的!”
“哈哈……好,你能如此想!朕很高兴!”崇祯闻听此言,不由朗声大笑道。
“圣上,您能同意将九儿许我,我本就感激不尽。
再者您身为一国之君,节俭勤政,就冲这,楚靖也是深感佩服!
我其实不想对您说什么铭恩感德之言,自然也不想您对我太过客气!
我就想着,你我翁婿若是能万事心照!
等日后天下太平,我两能对饮三杯!
人生若有此境,楚靖又复有何求?”
楚靖也是越来越觉得和崇祯处的太过别扭。他有时候像个小孩一样,不时好似跟自己还要较劲一般。
自己不得不违心“哄着”对方。
有时候崇祯说的话又让人觉得目的性太强,好似没有多少真情实意。
崇祯既是皇帝,性情又过于善变,他为了不让对方多想,又得刻意捧着他。
这种做法时间一久,楚靖是真的觉得,两人活得太假了。
这哪有翁婿的样子,全是君臣奏对、交锋的样子。让人不舒服的紧!
楚靖顿了顿,又接着道:“圣上,您的心思,我都明白,也能理解!
那些魑魅魍魉,楚靖定然亲手扫清!
我先告辞了!”
楚靖说完拱了拱手,径直出了乾清宫。
崇祯被楚靖一番话说的也是思绪万千,久久不语,一直看着对方身影消失不见。
才长叹了一口气,喃喃低语,声若蝇蚊,也无人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楚靖出了紫禁城,他也知道收拾王爷,崇祯还是顾忌颇多。
本照他的意思,将那什么招贤馆给他一端,什么都能找出来。
如今搞什么先拿脏,再封府,自己哪有功夫去守盗贼。
不由想到如今锦衣卫在情报方面,确实太差了。
有武林人物进京,都没得到消息。
看来等程青竹他们这帮人进京了,得好好发展这方面才行。
动念间,楚靖到北镇抚司,带了几个人身着便服,就去了户部大库。
他本就隐约觉得盗库银之事很是熟悉,应该在小说中看过,好似就是五毒教所为。
只是这桥段他印象不是很深,有些不能确定。
遂也传令下去,让锦衣卫在京城周围查寻那些奇装异服之人。
等到了户部大库,还未到近前,就见有数十名户部库丁手执兵刃,在严加戒备。
楚靖寻思:“瞧这架势,若是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盗走库银,一般人还真没那本事!”
遂让手下散开,刚想好好查看一下附近,好找个地方守株待兔,突见两道黑影从库房屋顶上纵身跃起,身法也算不慢,转眼间已奔出老远。
楚靖心下一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紧接着又是一怒:“看来老丈人猜的没错,这些人压根就是想要接二连三偷银子,好让责任人被罢官。他们好上位举事!
可这光天化日的,就敢盗银劫库了!
也太猖狂了!
我楚靖如今这大名头,这些人没听过?
莫非是不拿村长当干部?
嘿……倒要见识一下,到底是哪路毛神!”
遂脚下一点,已然窜上屋顶,提气疾追。楚靖何等轻功,他这身法展开,不但足底无声,速度之快好似流星掠空。
须臾间已离二人不过十丈远。
遂放缓脚步,只是远远缀在二人身后,但见两人身穿红衣,头上伸出两条小辫,从身后来看,竟好似十几岁的小童。
两人肩头各负一个包裹,想来包裹里都是库银了。
楚靖见二人发式穿着与中原人大不相同,心中已然确定,必然是五毒教的人了。
不多时,两童子已到城边,二人也不停步,直冲而出。
楚靖一看军士虽然有些废,可这两人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遂也是脚下加力,身子一晃,跟着出了城门。
等到守城门的军士反应过来,三人早已去得远了。
楚靖一路尾随二人,奔行了数里,直到了一座大宅之前。
楚靖见那宅第周围一匝黑色围墙,墙高两丈,居然没一道门户,二者合一,甚为古怪。
那二童到了墙根下,从身边取出钩头绳索,攀援跃过了墙头。
楚靖心道:“这五毒教擅长用毒也就罢了,住的地方也是如此阴森!
来了京城还犯案,那就是不给本督面子!今日倒要领教领教尔等手段!”
楚靖艺高人胆大,虽明知这大半就是五毒教驻地,也未有丝毫忌惮,提气一纵,直直跃了进去。
结果里面又有一道围墙,全是白色,仍是无门。
他又跃进白墙,前面又是一重蓝色围墙,跃进一重又是一重,第四重是黄墙,第五重是红墙。
等他再次跃上红墙墙头一看,院内是五开间三进瓦屋,静悄悄的似无一人。
楚靖朗声道:“五毒教横行云贵也就罢了,可来了京城不跟东道主打声招呼,就做大案。未免太过不讲规矩了吧?”
楚靖这几句话音,在这五道高墙内来回交织,回音不断。
等了片刻,屋内却始终无人应答。
楚靖脸色一变,嘴角微微一扬,冷声道:“不识抬举的东西!
先礼后兵你们既然不想玩!
那就莫怪了!”
话音刚落,突然第三进屋中扑出十余条巨犬,各个高声狂吠不止,模样甚是凶恶。
楚靖见此,心下大怒。
放狗?看不起谁呢!
遂脚下一点,已然腾身而起,犹如飞雁凌空,双手各攥了几根钢针。
双臂一挥,微光一闪,“嗖嗖”一阵声响,这十几条恶犬登时齐齐哀鸣倒地,抽搐了几下,已然不在动弹。
它们脑门上各钉着一根钢针。
这一寸长的钢针几乎全部镶进了恶犬脑门里,可见楚靖这一掷,劲力之大。
楚靖这一手正是“漫天花雨掷金针”,他早在出发泰山之前,就让洪胜海准备这类钢针了,本想着去辽东狠狠收拾鞑子!
没想到今日倒先用来射狗了。
楚靖身子刚落地,忽地几人打开房门,从第一进的屋里走了出来。
当先这人年约四十来岁,满脸胡须,身穿一件天蓝色锦缎皮袍,十分光鲜,袍上却用杂色绸缎打了许多补丁,很是不伦不类。
这穿法倒有几分丐帮中人的意思。
身后还跟着四个童子,两名红衣,两名蓝衣。
这人一出来,立于楚靖五六丈外,扫了他一眼,两眼一翻,冷笑道:“嘿嘿……大爷不就取了几两银钱花花吗!
你这鹰爪孙,鼻子灵也就罢了,没想到爪子也是硬的很哪!
你听没听过,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何况还杀了我的狗?
你怕是不知死字怎么写啊?”
楚靖本就好似冰雪寒霜遍布脸上,闻听此言,眼中寒光一闪,也随之而笑:“呵……楚某单人双掌纵横天下,也无人敢对我有半分无礼之言!
你这花子倒是好的很!
嘿……杀狗?
不让你这主人去陪它们,倒是我的不是了!”
话音一落,身形一晃,已然电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