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靖这番言论真中带假,又占着几分道理,何红药、何铁手闻听后,均是神思外驰,浮想联翩。
楚靖一看二人脸色,心道:“岳丈,你生前着实对不起这何红药!
如今我说出这番话来,不管你有过这番想法也好,没有过也罢!
你也认了吧。
这番仇怨于情于理,都该有个了结。
再者我倒没什么,为了您闺女,您也得背负点什么。
所以你可不要怪我,坏了您与岳母真情啊!
岳母,您也不要生气,您现在和我岳父生活在一起,就给这苦命女人一丝念想吧!
正好也能给小婿所谋之事发挥一把余热,……”
楚靖正自思忖,何铁手右手拂袖一挥,肃然道:“好了,姑姑,你的事我已然知道!可我爹因金蛇郎君而死,这事必须要有个说法!
可不能因为他和你关系匪浅,就当无事发生了!”
楚靖一听这话,不由寻思起来:“娘的,这何铁手刚才一副和声细语的样子,怎地突然变脸了!
听其所言,她爹莫非真是老岳丈亲手弄死的?
如若是真,这可要糟!
自己岂不是白费唇舌了,还得拼个你死我活?
不对啊!小说中她和青青不也化敌为友了?……他们怎么做到的?”
何铁手转头看向楚靖,冷冷道:“楚公子,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本座想问问您,金蛇郎君在哪里?”
楚靖神色一敛,未及开口,却听何红药颓然道:“侄女,你爹之死,究其原因,是因为我!
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夏郎他只是诱因罢了!
你要替你爹报仇,你等我去见夏郎一面,我就回来领死,好吗?”
何铁手怒喝道:“姑姑,你怎地如此不争气!那金蛇郎君,到底有什么好?
能值得你如此?
他害你惨遭万蛇噬身,又害死我爹,你还回护他?
你也是几十岁的人了,到底想的是什么?
你虽是我姑姑,可要是犯了教规,我也不会容情!”
或许觉得自己这话有些不讲亲情,又接着道:“姑姑,莫非你是怕楚靖杀了我们?
嘿……我五仙教纵横天下,万余教众,我等纵然技不如人,今日死在此地又何妨!
日后自然有人为我等报仇,楚靖武功虽高,他也是人不是神!
他再厉害,他护得住所有人吗?
我等又何必怕他?”
何红药见侄女对自己摆出教主之威,忽地“哈哈”怪笑起来,笑声很是凄厉、瘆人,许久笑声暂歇,才缓缓道:“侄女啊!
姑姑我如今成了这幅样子,若非心心念念想见夏郎一面,又岂会活到现在?
楚靖武功再高,杀我何红药容易,我既不怕死,又怕他何来?
只是此事实情如此!
当年是我骗来哥哥手令,带着夏郎进了毒龙洞,盗走了我教三宝!
哥哥得知后,虽然按照教规处置了我!
可他也是郁气难平,不久便郁郁而终了。
他本就是被我活活气死的!
试问,自己的亲妹妹背叛他,失了宝物不说。
因教规森严,我又被他亲口下令投入万龙潭,承受万蛇噬咬之苦。
这虽是我自作自受,落得这番下场,
可他是我亲哥哥,见了我这幅惨样,又岂能真的不心疼?
可又迫于教规誓言,不得不处置。
他那是得了心病。
否则他也是一身武功,怎会早早离世!
所以侄女,你如今要报仇,该找的人本就是我!也谈不上我在回护谁!”
何铁手见姑姑一脸正色,显然不是假话。寻思:“难怪教中人只说自己父亲之死和金蛇郎君有关,可真正到底怎么回事,都是讳莫如深,不愿明言相告。
今天才明白,爹爹原来是被姑姑气死的!”
何铁手适才突然翻脸,本有心借助由头,好迫使楚靖,达到自身目的。
如今知道父亲之死,真正来龙去脉,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默然不语。
楚靖听了何红药所言,对这女人那份真心更为佩服。
她此刻是将所有罪责揽在自己身上了。
其实她也可以说是金蛇郎君害死自己哥哥的。
因为金蛇三宝完全是被自家老岳丈利用此女真心给骗走的。
原小说这段他可是记得清楚,老岳丈忽悠此女,说他报了仇就还回宝物的。
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还宝物的心思。
何红药对何铁手说完这番话,转头看向楚靖,凄然道:“楚公子你是当今天下第一高手,威震武林,比之夏郎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听你所言,你也是明辨是非之人,劳你对我这老婆子有三分恻隐之心。
我五仙教虽然作恶多端,可老天爷既能容我教兴旺至今,自有道理。
那就是我教中人纵有万般不好,可在男女情爱上,对待情人,决不能有半点负心薄幸,否则天理难容!
楚公子,你就发发善心,可怜可怜我这老乞婆,带我去见夏郎一面好吗?
我不会再打他了,也不会杀你岳母了。我只想再见他一面,我就回来领死,到地下去向哥哥赔罪!你能答应我吗?”
饶是楚靖本想着,怎么收服五毒教呢,见此女满怀期待看着自己,此刻也没了再骗这可怜女人的心思了,遂长叹道:“何前辈,非我不带你去!
而是我岳父如今早已作古,如今你见不到他了……”
“什么?你说什么?他死了?
不!不!……他怎么可以死!
他怎么可以……不是你在骗我?”
何红药此刻都要疯魔了,声音很是凄厉,那丑陋面孔,更加扭曲了,双手挥舞胡掠。
楚靖肃声道:“何前辈,在这事上,我又何必骗你?他确实已然去世!”
何红药闻言,早已涕泪横流,嚎啕大哭,颓然蹲坐地下,两手捧头,两肩抽动,“呜呜”之声充斥院中。
何铁手看到这一幕,眼眶都红了,眼中好似已然蓄满了泪水,不由偏过头去,好似怕被人瞧见。
楚靖看到这女人如此痛苦,可又不知此时说什么才合适。
直过了良久,何红药才抽泣道:“你岳母呢?你岳母定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是不是?
她是不是长得比我好,脾气也比我好?”
又长叹一口气,接着道:“我总是作梦,梦到你岳母,可一直瞧不清楚她的样貌……我真想见见她……?”
楚靖见何红药到了现在,还在纠结她与自家岳母谁漂亮,谁脾气好,对这女人的痴也算有了重新认识。
不过她这么一问,楚靖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主意。
看来既能收服五毒教,又能了了此女心结,就在此间了,遂缓缓道:“我岳母长相肯定漂亮,毕竟我岳父的眼光怎会差了?
至于她是不是比你好看,我也没见过你年轻的模样,不好评判。
可她脾气确实比你好!”
何红药闻听此言,径从身上的衣袋里取出了一卷丝绢,只见她站起身来,打开丝绢,竟是一副肖像图。
何铁手见画上是个少女,约莫二十岁,双颊晕红,穿着自家摆夷人装束,花绿相间,头缠白布,相貌甚是俊美。眉目间与姑姑依稀有三分相似,
原来自家姑姑当年如此美貌,这作画之人将人画的如此传神,功力也是不浅哪。
可如今姑姑却成了这幅样子,
不由长叹一声,似是赞叹,又是心疼。
何红药见侄女脸上神情不一而足,笑道:“姑姑年轻时,比你如今又如何?哈哈……从前我也是美过的呀!
这幅画也是夏郎亲笔所画!
楚公子,我与你岳母谁美?”
楚靖本就见这幅画上的人很是貌美,还不知这竟是岳丈所画,其能画的如此传神,必然是用心了。
或许自己也没胡说八道,他当年是真的对何红药动心了,若只是利用,如何作出这等画来。
遂道:“何前辈风姿卓越,论美貌与我岳母平分秋色,无以分高下!”
何红药苦笑一声,道:“呵…你能如此说,我也就满足了,那你岳母呢?我想见见她!”
楚靖叹声道:“我岳母她也过世了!”
“什么?她也过世了?
雪宜被温家五祖那几个畜生,挑了手筋脚筋,一身武功尽废。
以他的性子,有了这等遭遇,郁气难消,天不假年,我本料到了。
只不过一直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罢了!
可你岳母如今最多不过四十岁,她如何会死?”
何红药直视楚靖道。
实在是她想了一辈子的男人死了,可恨了一辈子的女人也死了。
这莫不是个笑话!
楚靖叹息道:“我岳丈郁郁而终,我岳母是殉情自刎,她不想我岳丈一个人孤孤单单无人陪伴,所以……”
“自刎?殉情?她竟能做出这等事来?”
何红药好似不敢置信,又突地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原来如此!
你这岳母倒有几分我摆夷女子对情郎的痴,她能有此举,也不枉雪宜为了她遭受那等苦痛!
嘿……当年我为了知道你岳母下落,打的雪宜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他都不愿对我言说。
难怪……了不起,你这岳母,我何红药倒有几分佩服了!
你汉家江南女子,本在我眼里就是水性杨花的狐狸精,最能迷惑人了!
谁知能出此痴情女子!
嘿……”
楚靖正色道:“何前辈,我岳父岳母感情自然深厚,他们二人皆已作古,有些事你也该放下了!
我岳父曾经在弥留之际,对我说过一番话,言道:“此时纵聚天下奇珍异宝,亦焉得已易半日聚首,重仇恨轻别离,愚之极矣,悔甚,恨甚……”
又反复对我说,让我珍惜眼前人,不要学他,他后才对我说了你与她之间的事!
我当初觉得这番话是在说他与岳母之间,因为我岳母父辈就是他的仇家!
可如今觉得他说的是你!
他在最后一刻,心里也在挂念你吧?
你觉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