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入夜,谁知在下午时分,天上竟然又下起了大雨,兀自不停。
也或许是老天爷觉得这个世道太脏了,遂才连日下雨,想要洗刷洗刷。
楚靖早已打听到刘正风府邸,遂撑起雨伞赶了过去。
他脚力极快,盏茶功夫,就到了一出大院门口,正是刘府。门口有十余人张着雨伞,提着灯笼,正忙着迎客。
他见有好多人从长街两头过来,遂迈步直接跟着一批江湖豪客走了进去。
迎宾的只道他也是贺客,却也无人查问,等进了大厅,见来人真多,有好几百号人。
楚靖想着:“说不定也有和自己一样混进来骗吃骗喝的。
哈哈,嗯?今日适合扬名,更适合杀人,自己可不是来骗吃骗喝的。”
他一进来就知道这大厅人物都是些江湖散客游侠。真正有身份的人都在后院内厅。
他却也不急着发难,遂想先找地方安坐吃饭,等武林中那些大有名望之人都到了,再来找机会毕其功于一战。
而此时的刘家府邸,一座内厅之中,泰山派掌门天门道长,恒山派白云庵主定逸师太、青城派掌门余沧海,东道主衡山派高手刘正风等等各大武林帮派的一流人物足有十数位,还有一众华山派弟子,围坐站立。
只是大厅中间,放着一扇门板,门板上躺着一具尸体,那尸体的脑门上插着一根竹筷,正是被楚靖毙杀的青城派弟子罗人杰。
用竹筷杀人,对天门道长、定逸师太、余沧海这等武林一流人物来说不算什么,他们自忖都能做到。
可将竹筷插进脑门,还镶进去一半,筷子也没有丝毫折断破损,发筷之人这份功力,不但自己远远不及,武林中也是闻所未闻。
要知道头盖骨那是人体中相当坚硬的骨头了,用掌力击碎,对武学高手来说不算什么。
可用筷子……这帮武学高手看了半天,越看越是惊骇。
还有很多人都在想,莫不是是用什么机关暗器钉进去的,若是以人力打进去的,那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可又一想也不对,若是什么机关暗器,如何能将筷子钉进去?
筷子柔软,如果不是附有内劲护住筷子,筷子碰到头骨必然会断,如何又能穿透头骨,还镶进去一半?
可若是附着内劲,这人的内功修为太过可怕,当今武林也没听过这等人物啊!
真是越看越想越觉可怕,这些人越看越觉自己这多年功夫莫非都是白练了。
余沧海扫了众人一眼,缓缓道:“贫道也不曾听闻过楚靖这人,更不知如何得罪过他!不知各位同道,谁听说过此人名头?”
众人俱是摇头不语。
紧接着天门道长沉声道:“楚靖其人贫道也是第一次听说,可听天松师弟讲,此人曾出手从田伯光手里救下华山派令狐冲和恒山派仪琳师侄……”
定逸师太听了这话,心中怒火陡升,遂冷哼一声,说道:“哼……此事前因后果,我徒儿早都跟贫尼讲了。
天门道兄,莫非天松他只跟你讲了楚靖曾救了小徒?没救你泰山派的人?”
天门道长本就长得一副红脸,被定逸一挤兑,顿时有些挂不住,脸色更是殷红如血了。
不过他也知道定逸师太脾性,自己刚才提到从田伯光手里救恒山弟子,这话说的有些冒昧了。遂摆手道:“师太休要着恼,贫道一时言语失当,向你赔罪了。
况且贫道话也没说完呢。
不错,我门下弟子迟百城也被其救了一命,可听天松师弟讲,此人行事张狂,又年轻识浅,随便就被田伯光三言两语骗的团团转。
还有些不识好歹,我天松师弟只是劝了他几句,谁知对方就咄咄逼人,对我泰山派也是颇有微词啊!
依贫道看,此人武功虽高,与那和田伯光称兄道弟的令狐冲又有何异?
都是些不长进的东西罢了……!”
“天门师伯,我大师兄如何会与田伯光那淫贼称兄道弟!你如此……”一道清脆的语音顿时响起。
众人闻声一看,只见华山派人群之中有一女子,长相容貌丑陋,满脸都是麻皮,只是一双眼珠黑白分明,灵动之极。
有人心想:“听声音如此悦耳动听,谁知长得如此丑陋,白瞎了那副嗓子。”
天门道长身为泰山派掌门,被定逸师太怼了也就罢了,大家都是平辈,况且自己也有错在先,可竟被华山派一女子当众抢白,岂能容忍?
霍然站起身来,怒喝道:“你是谁?”
定逸师太道:“灵珊侄女,你现在在这里,莫非还怕什么恶人吗?这幅丑样早些卸了吧!”
岳灵珊只是吐了吐舌头,也未回话。
天门道长一听定逸这话,登时知道这丑女竟然是华山派掌门“君子剑”岳不群的女儿了,遂冷哼一声,道:“令狐冲在哪里?”
岳灵珊脆声道:“启禀天门师伯,我大师兄下午就出去了,没和我们一起来刘师叔府邸,你若想见他,他明日肯定会和我爹一起来的!”
天门道长冷冷道:“我的确想要见见他,我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令狐冲与田伯光在回雁楼称兄道弟,是我天松师弟亲眼所见,莫非他会胡说?
这厮做都做得,贫道还说不得?
等贫道见了岳不群,倒要问问他是怎么教徒弟的!”
岳灵珊听天门道人如此说自家大师兄,还要告诉自己爹爹,想到爹爹肯定会责罚大师兄,登时急的好似要哭了,眼眶里已然蓄满了泪水。
这时只听得一声:“天门师伯,你这样说,不对!”声音很是娇媚动听。
众人再一看,这声音是从恒山派人丛里传出来的,见说话之人长相清秀脱俗,不禁暗叹:“这等美人怎能去做尼姑,真是暴殄天物了!”
就听定逸喝道:“仪琳,住口!”
“是,师父!”这一声虽很是唯诺,众人也都听出了那老大的不情愿。
定逸扫了众人一眼,肃然道:“不错,今晨在回雁楼的恒山女尼,就是我这小徒儿,她回来已然跟我禀明此事前因后果。
贫尼认为,令狐冲与田伯光在回雁楼称兄道弟,纯属权宜之计,只为救小徒脱险而已!
天门道兄,你如此说话,确实有失公允了。”
岳灵珊和仪琳一听定逸为自己令狐师兄说话,脸上不禁都露出了笑容。
天门道人被两个小女子三番两次抢白,又被定逸师太在众人面前直说自己不是。
若跟几个女子计较,又有失自己一派宗师的身份,登时气得脸色涨红,似乎一丛长须中每一根都要竖将起来。
可又无处发泄,只能怒气冲冲地重重嘘了口气,重新坐入椅中。
余沧海听了半天,他可懒得理会五岳剑派这些狗屁倒灶的事。
他只是在考虑自家为什么被楚靖这人针对了,听自己徒弟讲的经过,也只有一个结论。
那楚靖杀人也没给出任何理由,好似精神不正常。可又绝对不可能!
还是得问问这些当事人,遂朗声道:“天门道长,定逸师太,你们同属五岳同盟,也都是武林高人。
何必因为一个华山弟子,就彼此致气呢?
今日群雄云集,衡山派刘三爷,雁荡山的何兄以及众位好汉都在。
请恒山派的小师父和天松道长详细说一说当时的情况,大家伙都听一听,到底是怎么回事不都清楚了?”
这次因为有楚靖乱入,令狐冲没有受重伤,仪琳更是从回雁楼出来,直接就找到师门了,没有丝毫耽搁,早上在回雁楼发生的事,如今到了晚上。
这时间仪琳早都对定逸师太讲了她是怎么被田伯光掳走的,又是怎么被令狐冲救的,楚靖在回雁楼出现后,发生了什么,都是一五一十、一字不拉的讲了个清楚明白。
所以定逸听了余沧海这话,那是一百个不愿意,让仪琳再当着众人面,说一次事情经过了,虽说自家徒儿没有受伤害。
可毕竟恒山弟子被田伯光所掳,好说也不好听啊!
而且定逸师太成名已久,见识不凡,岂会不知余沧海到底想要知道什么。
遂瞥了一眼余沧海,正色道:“余观主,你若想知道,你这弟子因何而死,贫尼倒是可以直接告诉你!”
“哦?定逸师太既然知道,贫道洗耳恭听!”余沧海一听定逸竟然知道原因,自然很是诚恳问询了。
定逸很是气定神闲道:“楚靖那人如何杀人,我这弟子根本没看到。
说实话这枚筷子怎么钉进去的,她根本没有那个本事看清楚。
就是知道是他杀人,也是对方自己承认的,至于因为什么而杀人,楚靖从始至终也没说过。
不过依贫尼所见,他不光杀了你青城派的人,还指名道姓要来找你,那就是故意找你青城派麻烦的!
因为他都能放了田伯光那淫贼,可都不愿放过你青城派,这已然说明一切了。
你若想知道具体原因,还得自己多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