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绝顶,古称“峻极”。
那峻极禅院本是佛教大寺,其后改为道家,百年来已然成为嵩山派掌门的住所。
院中古柏森森,建筑考究,透着一股庄严肃穆之感。
正厅内有一人面目冷峻异常,身形高大,身披土黄锦袍,年约四十多岁,端坐高椅,仿若虎踞龙盘,气势非凡。
只是脚下的地板上扔着几张纸片,上面俱是文字密布,有些破坏这一格调。
他此刻手里正拿着一张布绢,目不转睛,双眼不时光芒四射,又不时黯淡无光,显然情绪起伏不定,那双大手却早已青筋暴起。
再看他看着看着,不由双目噙泪,显然愤怒痛心不一而足,这一幕就让人有些意外了。
盖因这等峻然巍峨之人,就是被砍了胳膊卸了腿,也不会有丝毫动容,怎会双眼含泪,做出常人之态来。
就见这人霍然站起身来,大喝一声:“痛煞我也!”随即右掌下拍,“砰嘎拉”一声响,手边的一张四仙桌已然被劈塌了。
顷刻间,屋外有人喊道:“师父!”
这人定了定神,强敛悲伤愤怒之态,沉声道:“没事,你去请你汤师叔来!”
“是!”这名弟子飞奔而去,心中也在想,到底发生了何事,让一贯处事不惊的师父如此失态,他可是听的清晰那声怒吼。
不错,那人自然就是五岳盟主,嵩山派掌门左冷禅了,他名字中有个禅字,人可和佛家没有半点关系,至于无住无着的要义,更是一点都不曾参悟。
他适才正在看门下弟子送来的飞鸽传书,其中所述内容,饶是他这等当世绝顶人物,也失态了。
楚靖之棘手且不必说,最主要是一役折了三位师弟,这就让人难以自持了。
若是普通弟子,或者别的师弟还则罢了,可这三人都是本派仅次于自己的高手。
没想到一趟衡山之行就这么没了。
此时距离刘正风之事也就过去了七天时间。
稍顷,屋外有一人喊道:“掌门师兄!”
“师弟,你进来吧!”
“嘎吱”一声,只见一人已然推门而入,其身长七尺,看起来也就四十岁左右,面容瘦削,长相给人一种阴鹫之感,身披黄色锦衫,这人正是十三太保排名第七的汤英鹗。
他排名虽是第七太保,可算是左冷禅的心腹,近年来在嵩山的地位相当于副掌门,左冷禅平日研习武学时,多数时候嵩山事务都是其在处理。
汤英鹗一进屋内见师兄面有悲戚之感,心下大异,他可是知道自家师兄面冷心冷,惊怒也只是一瞬即逝,怎会有这等神态。
不由问道:“师兄,何以如此?”
“唉,你看看吧!”左冷禅说着手臂一挥,将丝娟已然掷给了汤英鹗。
他过手一看,越看越是惊骇,双手都在微微颤抖,未等完全看玩,已然双目紧盯左冷禅,惊诧道:“师兄,这是真的?”
“是真的,几份飞鸽传书,内容基本无二!”这会的左冷禅已然恢复了往日的冷峻面孔。
“师兄,当如何?”汤英鹗沉声道。
“你立即着手召回所有在外弟子,五岳并派之事暂且搁置,你随后携我亲笔书信赶赴武当山,我亲自去我们老邻居那一趟。”
左冷禅这番话说的很是流畅,显然在汤英鹗未到之前已经有了对策。
汤英鹗沉吟道:“师兄,那方证老儿恐怕巴不得我们……”
左冷禅冷笑一声,摆手道:“师弟,若是楚靖这人只针对我嵩山派,方证老儿自然乐得如此。
可此人放言要改变江湖格局,那他少林武当就是首当其冲。
而且楚靖明言方证、冲虚配不上德高望重之说,显然对他们的真面目看的很是通透,故此他们是躲不过的!
这二位都是世上难得的聪明通透之人,一点局势自是一想既明,也不由他们不和我们站在一起。
毕竟楚靖这人武功如此之高,必然是已然打通任督二脉的绝世高手,根本非一人可敌!”
汤英鹗忿然道:“贯通任督二脉?师兄你内力早已到达极限,近几年来都不曾踏出这一步。
如信所述,他那等年轻,又的凭什么?”
他很是不能理解,言语中的那股怨愤之意可谓弥补内厅。
左冷禅也只是苦笑一声,谓然叹道:“唉,楚靖如何通脉我却不知,想必是有了超凡机遇。
可当今世上,也非我一人如此,方证老儿精研易筋经数十年,还不是进无可进,冲虚武当内功心法绵延无度,同样无法通脉。
想到这里,我也明白这就是定数了,不可强求。
你或许不知道,一旦运气强行通脉,体内经脉犹如万马齐奔,天雷闪闪,全身经脉都有崩裂之虞,直是自寻死路,终非人力可企及啊!
也或许林家的辟邪剑谱中藏着些许奥秘,可这一切都被楚靖给搅了!”
说着脸色峻变,冷冷道:“三位师弟命丧其手,他武功再高,只要少林武当与本派三派联手,也无需惧他。
若是打通任督二脉就能横行天下,东方不败这个天下第一,恐怕早都找上门来了。
嘿嘿,想必那等实力,也有其极限!
你无需担忧过多,就照我说的做吧!”
“是,谨尊掌门之令!”汤英鹗拱手领命道。
这天楚靖进了洛阳城,洛阳素有“古都”之称,士民繁庶,人烟幅凑,商贾云集。
他鲜衣怒马,丰神俊朗,一路行来着实招来不少热切目光。
街道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到得一家悬有“飘香楼”牌匾的酒楼,迎客伙计早已迎将出来,把住缰绳,连珠价把酒楼的好菜报了出来。
楚靖纵马急驰数日,一路上吃的确实不太合胃口,本就闻到酒香肉味儿,馋虫大动,再听伙计一吆喝,随即甩蹬下马,交与对方后,便迈步进了楼内。
楚靖之所以到了洛阳,也只是路过,他想去登封,目的地就是嵩山,以及少林寺,此时离得也不远了。
不说左冷禅这等霸权主义者本就是他要收拾的对象,再者他也觉昔日曾有裘千仞“铁掌歼衡山”。
那他楚靖今日就得来个“神掌灭嵩山”,也不能光让前人专美于前哪。
他早已有了计划,正派的一些野心家、幕后黑手一收拾。
再将魔教的那些毒瘤给他拔了,这源力应该就差不多能让自己离开了。
所以去嵩山来个“神掌歼嵩山”,顺势再来个“神功震少林”,最后再来一出“马踏黑木崖”,按照这个计划来,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楚靖一知道,他的时间紧迫也就罢了,还有可能危及自身性命,他在这世界真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反正有了那些群雄传出自己言论及名声作为铺垫。
行事手段只要不是太过激烈,应该不会很容易被传成魔头,那就一切无虞。
等楚靖进了酒楼,见里面有很多武林人物,也只是随意一扫,找了张桌子要了酒菜。
须臾,酒菜齐备,此刻酒菜香溢四座,楚靖自是举杯下筷,大快朵颐起来。
楼中一些武林人物,不时再传些近日江湖上的风闻轶事。
楚靖耳聪目明,不用刻意去听,那声音都能自行传到耳里来。
什么“出了一个叫楚靖在衡山派刘三爷金盆洗手大会上杀了数百人。
有什么嵩山派的,还有青城派的,还有什么”等等不一而足。
楚靖也是晒然一笑,果然消息传着传着就变样了,他哪杀什么几百人了。
他也清楚经过众人道听途说,消息变样很正常。
又有人说什么,“前几天武当派弟子被人扒光了衣服,吊在了开封城门楼子上,说是田伯光干的!”
“还说是武当弟子采花被他抓住了,他才这样干的,其还挂了一道横幅,写的有鼻子有眼的!”
顿时有人就反驳道:“这定然是田伯光这恶贼在采花,被武当弟子行侠仗义,结果不敌,就这样被诬陷了!”
“唉……真是人心不古,群魔乱舞啊!”
流言纷纷,听的楚靖一愣一愣的。
心想:“看来田伯光对这门新业务很上心啊,可这厮名声太臭,武当派名声好,竟然没人信。
不过这样也是正常的。
世人认知都是恶人干坏事才对嘛,名门正派怎么能干那种事呢?
那肯定都是诬陷了!”
想到此处,也是轻笑了一声。
忽听一道娇嫩清脆的声音传来:“武当派的人未必就全是好人,他们做恶难道不正常?
那田伯光虽是臭名昭著,难道就不能说点真话?
亏你们也是江湖中人,见识浅薄也就罢了,可如此孤陋寡闻却是不该!
那楚靖,你们适才既然在说他,莫非没听过,他在衡山城怒斥天下名门正派之事?
还是你们觉得他是在信口雌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