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楚靖一切想的都挺好,可任盈盈直接给他来了个置之不理,这就让他登时有些抓瞎,甚至有些怀疑人生了。
不由开始寻思:“这是他娘的玩脱了?
这女人,咱救了你,最起码的感谢应该可以有的吧?
行,你不谢也行,可最基本的尊重这得有吧?
这是玩哪样?
难道自己从昨晚到今天的辛苦都白费了?
这或许算不上救命之恩,也是相救之情啊?
怎能如此随意呢?
这江湖连最基本的规矩,莫非都没了吗?”
好在绿竹翁久经江湖,于人情世故十分通达,见楚靖一脸尴尬,又有些游疑不决之色,立马上前持刀拱手道:“老朽谢过楚少侠相助之恩,还请舍下一叙!”
“哪里哪里,竹翁客气了,请!”
楚靖眼看绿竹翁递来了梯子,不至于让他空悬坠落,他也很懂人情世故,就坡下驴那是熟极而流,径随绿竹翁进了竹林。
也不知绿竹翁怎么想的,竟直将楚靖,就给引到任盈盈屋舍去了。
他进屋一瞧,见任盈盈正斜倚在塌,双目紧闭,右手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手指捏了个法决,好似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楚靖看她是在运功调息,只是这法门显然与他了解的正宗内功有所不同。
绿竹翁见了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出去准备茶水了。
楚靖自以为任盈盈盖因昨日之事,心里那股气没过去,想是将自己给恨下了。
只是不曾料到这姑娘性子这么怪。
殊不知楚靖有了三位妻子,虽说对这男女之事倒也谈不上什么迟钝之说。
可女儿家的心思本就敏感,而且人有千种,任盈盈今日心中的那股气,到底来自哪里,他以为是因昨日之事,可说是南辕北辙了。
适才一战,楚靖知道任盈盈内力损耗严重,她可没有自己真气近乎循环不竭的能耐,纵然没受内伤,也非短时间可以恢复。
遂踱近几步,隔着任盈盈寻丈处站定。
略一提气,丹田真气鼓荡由腹至臂,由臂及掌,遂右掌轻挥,无形真气透体而出,登时缓缓涌入任盈盈丹田。
任盈盈当然知道楚靖进屋,不说她本在闭目调息,纵使没有,而今她也不想和楚靖说话。
可蓦然间就觉丹田气海一股热流涌入,霎时间浑身暖洋洋的,登时四肢百骸的疲劳之感已然尽消,浑身上下都很是舒服受用。
这股气流流转,沿着奇经八脉在全身上下周流不息,须臾之间,她就觉丹田充盈。
她自知缘何至此,睁眼一瞧,却见楚靖站的离她老远,不由冷哼一声,重新闭目。
楚靖一直看着任盈盈,自然看见她睁眼闭眼,还给自己送了一记冷哼。
顿时仿佛身坠五里云雾,不明所以,心想:“我在好心助你,还离你好远,也在隔空输真气,这没唐突你吧?
还摆冷脸给我看,莫非这也能不高兴?
那自己该如何?
唉,女人哪,还是九儿好,永远不跟自己生气。”
楚靖一念至此,也是轻哼一声,心想:“难道就你会哼啊!”
任盈盈一听哼声,眼睛欻然一睁,又狠狠瞪了楚靖一眼。
那白眼翻得,楚靖也懒得跟她计较了,他真气输了好一会,见绿竹翁茶都端上来了。
虽说任盈盈兀自闭目,一副运功的架势,楚靖心知凭对方的内功修为,他这股真气入体,其定然已经恢复,遂收掌撤功,踱开几步,屈身入座,端起茶杯刚要喝。
“大名鼎鼎的楚大侠,今日怎么有空来小女子舍下啊?
再者说是谁请你进来的,莫非到了而今,你楚大侠还是不知,不问自进是为贼的浅显道理吗??”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任盈盈这等冷言冷语一落地,饶是楚靖本是想要找机会,化干戈为玉帛的,也登时脸色峻变,茶杯一放,霍然站起身来,见神色冷然,目光灼灼。
想他楚靖何时被人如此无礼对待过,岂会没有愠怒之意,又蓦地里想起昨日之事,心中一叹:“罢罢罢,他日之因今日之果,也是应有此报!”
遂一句话也不想再说,登时转身就走。
任盈盈其实也是太过聪明,将楚靖的某些心思猜到了,心中岂能不委屈。
自然就想言语上找补找补。
殊不知她这种女儿家的这些小心思,楚靖再聪明,又岂能全然猜想透彻。
任盈盈拿她的心思去揣度楚靖,那自然就是错了,因为楚靖压根没和她想在一个频率上,自然就想差了。
她实则是看清一切,是在闹小女子脾气,楚靖认为她还在记恨自己,这是不依不饶了,被她一通冷嘲热讽,脸上自然挂不住了。
任盈盈而今一见楚靖神情冷峻,一言不发,抬腿就走。
心中那股委屈再也藏耐不住,情绪瞬间迸发,眼中泪珠顷时滚落顺颊而下,喝道:“你走,走,今日你的相救之恩,顶了昨日之事。你满意了吧?
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
话音未落,已然侧身趴在榻上。
楚靖听她语声酸楚,大是骇异。
他也不是迟钝笨蛋,这是何意?
咋像是小两口吵架,打情骂俏的节奏了?有没有搞错?
言念至此,楚靖那腿也迈不出去了,回身一看,见她伏在榻上,那瘦削的双肩竟还微微有些颤动,仿佛是在抽泣哽咽。
适才又是那语调,而今又闻听这哽咽之声,心下也有些发慌:“莫非……
不可能,她肯定只是羞愤,不可能是那种……
她是谁?
她可是魔教圣姑,岂能如同常人女子一般,你可别自作多情了!”
楚靖心里再是不敢置信,也不由摸了摸鼻尖,怔声道:“你此言何意?”
不料任盈盈闻听这话,心内邪火沸腾,迅疾翻身坐起,伸手一抹眼泪,戟指娇喝道:“何意?你敢说你今日不是早已到场?
那糟老和尚带人来打我,你自始至终一直都在。就是在冷眼旁观,等着我与老师侄不敌时才出手!”
楚靖见任盈盈话说的虽是气忿忿的,但面泛红潮,眼角边犹垂着两滴晶莹的泪珠,那股凄凉悲楚之感跃然而出,不敢再看,忙忙低下头去。
心下啧啧:“事是这么回事,可这丫头莫非是早先就发现自己了?
方生那等人物都无此能耐,她竟有此能?真是奇哉怪也!
可她纵是提前发现了,这也没毛病啊?
武林中人,双方公平干架,未分胜负,若是出手相助,有时候连好都落不下,还被人见怪说是坏了人名头呢!
你可是魔教圣姑,当世屈指可数的大人物,我不得照顾你面子啊?
再者说,我还想借助此事和你化解梁子呢,难道这也有错?
她这气打哪来的?
这神态…啧啧,莫非被我猜中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这种人可和令狐冲那种人丝毫不搭的……”
念及此此,楚靖不自禁的就摇了摇头,遂猛一抬头,肃声道:“是啊,我的确是来的挺早的,也是看你不敌才出手的,大家都是武林中人,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吗?”
“呵呵,你只记得我是武林中人哪?”
楚靖见任盈盈这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心里顿时一阵毛楞。
任盈盈蓦然间神情又是一变,有了几分慵懒之意,嗤笑一声,懒声道:“你楚大侠何等了得,名号一出,连少林寺方丈的师弟都是连连避退,真是好大的威风!”
“你好好说话,不要这幅阴阳怪气的语气,听你这意思,我倒像是做错了?
难道我该袖手旁观,看你被方生擒住,带去少林寺?”
楚靖语气中也有了几分蕴意。
他觉得这任盈盈这话就是在故意揶揄嘲讽自己,难道不该救她?
还有她这股气到底打哪来的?
因为他心下愈发肯定,对方这气非因昨日之事,可今日他也没做错什么啊!
我楚靖也是堂堂男儿,凭什么被你如此这番地嘲弄。
任盈盈定睛一看楚靖,那副愠怒之意,还有几分不明所以的神情。
瞬时好似明白了些什么,心想:“莫非自己适才一直是在和傻愣子浪费时间?
自己什么意思,他压根就没听懂?”
遂擦了擦眼泪,声音一柔,问道:“你既然早已到了,为何不早些出手?
以你的武功,恐怕一眼就能看出,我不是那老和尚对手吧?
为什么非要等我完全不敌才出手?”
这话问的楚靖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因为他知道,这话指定不能照实说了。
依这女子的性子,他要说了全部真话,指定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遂摸了摸鼻尖,心中思量怎么说才好。
“哼,是不是等我与老师侄不敌了。
你楚大侠来个从天而降,拔刀相助,而后小女子再对你感激涕零。
你楚大侠再来个顺水推舟,说几句什么举手之劳的场面话,也好揭过昨日之事?”
任盈盈未等楚靖开口,连珠炮似的全都打了出来,落地清脆响亮。
楚靖霎时间瞠目结舌,双眼瞪的溜圆,直直看着对方。
心想:“这女子当真聪明的紧哪,咱心里最主要的想法竟然都被她给猜中了。”
“怎么,本姑娘说的没错吧?”
任盈盈嘴角微微一翘,楚靖纵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她很是得意。
只觉到了这步田地,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还不如顺势承认,揭过此事。
遂正色道:“姑娘猜的不错,我确实就是这么想的,毕竟昨日之事,确实是在下唐突冒失了……”
“唐突?冒失?难道在你眼里,昨日那事只算得上唐突?算冒失?”
此时的绿竹翁虽在屋外,可二人的对话,自然都是尽收耳中,不时捋须思索,又不时会心一笑,都忘了他要干的正事了。
尤其是自家姑姑如今大占上风,不用看,都知道她那气势直接稳压楚靖,由衷为她小老人家高兴。
楚靖见任盈盈气势逼人,想着她对那些手下之人或许就是如此吧。
他也知道那种事,说什么唐突冒失,确实是有些轻了,可这……
可又怎么说才算好呢?
这可将人难为坏了。
霎时间头颅低垂,一脸尴尬之色,这时的他早已忘了用内功控制肌肉了。
任盈盈闻听楚靖在衡山城,视天下群雄有如无物,睥睨四方。
那不可一世得样子虽说无缘亲见,可身为武林中人,只是思之就让人不胜钦佩,更是让人神往。
自己而今又亲眼所见,其武功之高,端的惊世骇俗。
威名之盛,连少林寺方生一听,都要闻风而遁。
可此时被自己几句话将的面红耳赤,只觉好有意思,心下也多了几分欣喜畅快之意。
她手下左道之士无数,旁人见其面,闻其声虽也是闻风丧胆,心寒胆落。
可哪有让楚靖这等人物,不知所措来的痛快。
想到这里,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