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楚靖见盈盈与木婉清甫一发笑,岳老三神色突变,眼神中陡发凶光。
遂脚不抬,膝不曲,如鬼似魅般,欺近其身,轻拍了他肩膀一下,瞬息间又退回原位。
以岳老三的武功,岂能发现楚靖这等“移形换影”般的手段。他反应再快,回手一掏,也只是捞了一把空气罢了。
说起来楚靖也是二十几岁的人,见了岳老三这种逗比人物。
心性大发,就想先逗他玩玩,见他还在冥思苦想,想是再想适才之事。
遂淡然道:“南海鳄神,你到底还比不比了?莫非你是怕了,故意在这找借口?”
“放屁,本老爷会怕你,那就比比,说吧,别说岳老爷欺负你小辈,随便你挑!”
岳老三本就想着,是不是自己连日赶路,跑的太急,精力不济,产生幻觉了。
听楚靖这么一说,对适才怪异之事,也不愿再探究。
楚靖嘴角上扬,便即说道:“且先不说比什么,我们得有点赌注才行啊。
试问,你南海鳄神是何等人物?
那在武林可是大有名望,又岂能随便与人过招。
若是如此,岂不显得你,太过微不足道了。
我倒是籍籍无名,可你不一样啊。
这事一旦传扬出去,好说也不好听啊。你说有没有道理。”
岳老三听楚靖说话,那是频频点头,这话属实说到他心坎里去了,仿佛吃了糖蜜一般。心想:“这小子说的对极了,我岳老二可是大有名头之人,岂能与小辈随便过招。
加些赌注也是理所应当,这才更加符合我南海鳄神的身份吗。”
言念及此,顿时昂首挺胸,不光小眼睛瞥的飞起,就连眉宇之间也难掩欣喜之色,傲然道:“有道理!你这小子也算有几分见识。那你说吧,赌注是什么,说来听听!”
楚靖见他这副傲态,强忍笑意,肃容道:“你看,你今天既是来为徒弟报仇的。
这就关乎师徒之情了,想必你这徒弟,你肯定费心培养了很久吧?”
岳老三点头随意道:“那是,孙三霸死不死的,其实也无关紧要。”
突地口气一变,忿然道:“可本老爷为了培养他,花了好几年时间呢。
刚让他闯出个‘小煞神’的名号,还没等扬威武林,让人人都知道我这‘大鳄神’,有多了不起。”
紧接着顿了一顿,朝木婉清怒目而视道:“不料我的一番心血,都被这小丫头片子给毁了。”
岳老三前面那几句话,说的气忿忿的,可后面这一句,倒有几分委屈之意,着实是个活宝。
从这字里行间里,所谓师徒之情跟他的心血、名声比起来,孰轻孰重,一看便知。
不过岳老三这么说,也在楚靖意料之中,遂故作沉吟道:“鳄神,我们就定个约定:我赢了,你就拜木姑娘为师,你那徒弟,就当是被师祖清理门户了,那你也就不用报仇了!
还能不损你的威名,这是不是两全其美啊?”
“不对不对,简直胡说八道,为什么你赢了,我却要拜她为师!
没有这个道理,要拜也得拜你为师,这样才对吗!”
岳老三一听输了拜木婉清为师,那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
再说哪有打赢自己的人不拜,去拜一个不相关之人为师。打赌也没有这个说法啊?
心道:“这小子,是不是以为本老爷没打过赌啊,还跟我玩这个!
哼哼,本老爷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
岳老三此时内心戏很足,至于楚靖说他会输的话,他已然自动忽略了。
不过听了他这话,盈盈木婉清俱是强忍笑意。
楚靖就知他只需故意说,拜木婉清为师,以岳老三的神奇脑回路,怎样对答都在他预料之中。
他本欲顺水推舟,忽地脑中灵光一闪,断然否决了这个方案:“不行,我只是想要收他为己用,做徒弟还是免了!
我暂时不准备扬名,可终究不会如同段誉一般,甘心做一个武林无名之辈。
我不能随便结下师徒名份。”
他心中一有定念,遂一摆手,正色道:“你这话可不对啊。
你先听我说,我们今日是为了这木姑娘,杀你徒弟之事,才相约比斗的,赌注自然限于你与她二人。
至于我又有何本事,能做你的师父。
本来木姑娘也没本事做你师父,可她与你之过节,是因师徒之情而起的。
你说我说的,是不是有道理?”
楚靖三绕两绕,说的岳老三一时有些转不过弯了,伸手挠头,看向盈盈和木婉清,呆呆道:“他说的有道理吗?”
二女听楚靖在这东拉西扯,胡说八道,虽一时不明其用意。
可看他逗这浑人玩,自不会拆他的台,也都齐声点头道:“有道理啊!”
盈盈还续道:“你想啊,你可是前辈高人,又在武林中声威显赫。
若是我夫君侥幸赢了,你肯定不能再因徒弟之仇,缠着木姑娘不放了,你说对不对?”
岳老三一寻思,确实是这么回事,自己为徒弟报仇,如果连人家大哥都收拾不了,这仇还怎么报,可不就得了结了吗。
遂应声道:“不错,我连这小子都收拾不了,这仇的确是没法再报了。”
盈盈嫣然一笑道:“那你再想,你若是连自己徒弟的仇,都没报的了。
江湖上那些无知之辈,怎能不大肆宣扬?
他们会说“南海鳄神”平时看起来还挺威风,结果连自家徒弟的仇都报不了。
这还出来闯荡江湖,他怎么好意思!
你说,这等言论一出,对你这威名岂能没有影响?
可你要是拜木姑娘为师了,那就是师祖清理门户,收拾不肖徒孙,哪还需要你这师父报什么仇啊!
你说,这是不是对你的名声,自不会有什么影响了?这岂非最大的好事了?
我夫君可是很为你名声着想,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好主意,你可不要不领情啊!”
盈盈见到的楚靖,在遇到敌人时,正气煌煌,顾盼之际,都是凛然生威,都是以力镇压,什么时候见过,以言语逗弄人。
这明显是小孩心性犯了,看他喜欢玩,自然夫唱妇随了。
盈盈声音动听悦耳,学识渊博,她对岳老三这种人说话,言辞虽不华瞻,但说的声情并茂,这番话直把岳老三绕的云来雾去。
岳老三见盈盈巧笑嫣然,说的有声有色,都仿佛看到了,江湖上的人耻笑他的场景。
下意识的摇了摇大脑袋,喃喃道:“不行,我岳老二怎能贻笑江湖呢?
不行不行!”
紧接着一寻思:“嗯,他们说的确实有道理。
如果是师祖杀了徒孙,那我这师父还报什么仇啊!
合情合理啊,这法子妙极妙极啊!”
说到最后一句,登时抚掌大笑。
又游目看着楚靖,畅然道:“你这小子,倒是很替老爷着想!
老爷决定了,等会下手轻些,不会真的杀了你的!哈哈……”
说完又双手叉腰,仰天大笑,那种得意之态,尽之极矣。
楚靖微微一笑,点头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哦!”
岳老三欲要答应,好似想起了什么,忽然笑容一敛,面色一沉,狠声道:“不对,几个小娃子,倒是奸猾透顶,是不是看你家岳老爷好骗哪!”
几人一听,这是被人家识破了啊,盈盈看丈夫吃瘪,还很是高兴。
不虞岳老三话锋一转,手指木婉清道:“你们只说本老爷输了,拜她为师,可你要是输了呢?又输什么给我?”
楚靖一怔,未及说话,就见岳老三洋洋道:“你不提前说好,是不是也听过,岳老爷言出如山,所以早都打定主意,输了之后,好做抵赖啊?
到时候还让本老爷没话说,是不是?
哈哈,幸亏本老爷聪明,提前识破了你们的诡计,还想骗我,那是休想!”
岳老三这番话,直让楚靖几人有些愕然,他们俱还以为这浑人开窍了。
谁知竟然是这个原因,这就好办了。
楚靖了解岳老三,此人虽号称恶人,可他也是赤子之心,说一不二。
小说中在小镜湖遇见乔峰,见识到了对方武功,那等厉害,可也不认怂,嘴里大叫不服。
要知道,那时候四大恶人齐聚一地,其他三人,都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唯有岳老三敢直接嚷嚷,老子虽然打不过你,可就是不服气。
如此对待乔峰,那是相当无礼了。
可乔峰对这人,也都没下杀手,显然也是看出这人虽浑,也有可取之处。
若是其他恶人,敢跟乔峰那般说话。
真以为乔峰不会杀人吗?
而这人拜了段誉为师,嘴上虽然骂骂咧咧,可心里是认这个便宜师父的。
最后也是因段誉,被自己老大杀了!
为了一个从来没教过自己什么的师父,这人能做到这点,可比多少声名显赫的正道中人,强的太多。
故而楚靖才有心收服这人,若直接用武力逼迫,以这人的性格,那是妄想。
为这人花点时间,也是愿意的。
要是别的恶人,呵呵……
有鉴于此,楚靖遂点头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这的确是我考虑不周了,那鳄神觉得我要是输了,需要答应什么呢?可以提出来。
毕竟打赌双方都有赌注,这也是应有之意吗!”
岳老三转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木婉清,沉声道:“你这女娃杀我徒儿,想必是因他,想要看你容貌,对吧?
你那什么劳什子,看了你容貌的男人,你若不杀他,就得嫁他的誓言,本老爷也是有所耳闻的。”
说着又移目看向楚靖,续道:“这样,你若是输了,就让这女子揭下面罩,我徒儿看不到,本老爷替他看,也算了了他的心愿。
哈哈,怎样?这个主意不错吧!”
岳老三这时心中很有想法,为自己蓦然间想出来,这么一个好主意,那是欣喜逾恒。
可他这话一出,楚靖也不能直接应承了。
他知道自己肯定不会输,但这牵扯到木婉清所立誓言,又岂能代人直接答应。
木婉清闻言,她虽对楚靖的武功很有信心,可打赌揭自己面罩,属实有些……
动念间转头一看,见楚靖压根就没看她,心下也不禁有些失落,暗忖道:“木婉清啊,木婉清!
今日若不是楚大哥和盈盈姐在这,南海鳄神硬要看你面貌,你还阻止的了吗?
你在这又矫情个什么!
况且楚大哥武功那么好,又怎么会输给他,你太过有些杞人忧天了!”
言念及此,木婉清盯着岳老三,振声道:“我答应你,我大哥要是比你不过,我就揭下面罩!”
“哈哈,提前要说好噢,揭下面罩,还得让我先看,你们这帮鬼机灵,要是输了。
你揭下面罩,让你这没用大哥先看了。
哼,那我岳老二岂不是吃大亏了!
所以我们得先说好,这才是落地无悔!”
岳老三脖子一梗,斜眼望天,小细腿一抖一抖的,这副得意洋洋的神态,好似生怕别人不知,他很是聪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