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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王担宝说:“但是我就样子,不烦事情归不烦,但人家侮辱你、鄙视你,你却气死了也没啥法子。我们那个工地上聚了不少咱们家乡的人,后来工地上常有一个穿得很性感的大姑娘来鬼转。我认识她,她是我嫂子的侄女,一个很疯的女子。
她来这,虽然勾起上工地上好多男人的欲望,让他们更加想女人了,更难受了。但确实不管我的事,因为我没有女人了啊。听说她有亲戚在这边做小工头,那人老婆孩子都在这。这个疯女子没事就来逗小孩玩,她在附近学电脑什么的,来这顺便混点吃喝。
有一天,我拾垃圾拾到她跟小孩做游戏的那块地方了。我那样子够脏、够癔怪的,引起了那小孩的兴趣。小孩便丢下玩具,看着我呆。那疯女人见状走了过来。由于她以前常来我们村上她姨家——也就是我嫂子家玩,她绝对是认识我的。
我便自作多情地冲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你猜她怎么着?她却蹲下来,把小孩的视线引向我。她对小孩说:宝贝,你不是问大猩猩是什么样子吗?这个就是大猩猩,他的脸是黑的,牙齿是龇着的,好吓人!
听她这么一说,小孩拔腿就跑。她得意笑着,追小孩去了。我却被她搞得一屁股坐了下来。我真想捡个石头砸她!
当天晚上,我去工棚弄剩的饭菜吃时,正好听到两个年轻杆子在议论这个疯女子。他们说她贼烂,不管在老家还是在外面,她专跟那些肯出多点儿钱的、混的好的老杆子睡觉,害得人家夫妻吵嘴打架不断。她用身子得了不少钱财,跟卖身女没啥区别。只不过她更傲,对穷的、混的差的杆子,看都不看一眼。最后,他们俩琢磨着一定要去买彩票,要是能中个大奖,就是有钱人了,就好办了。
这事让我的心头一惊。我在想,这穷人真的就这么难混啦?这真是到处受气啊,都是钱作怪啊!他们说要去买彩票变成有钱人,我却不敢恭维。以前,我一个把兄弟就在这方面穷玩,他还带动了一班人,一起不知往里砸了多少钱。这事我是亲眼所见的。他们蚀了大本后,一个聪明人来点化咱们。那聪明人说的很好:这买彩票的人啊,都是希望天上掉馅饼。这天上哪有什么馅饼可掉下来的!能掉面粉就不错了!结果啊,掉下来的全是陷阱,害了一拔一拔的人。但还有一拔拔的人往里跳。
不指望彩票了,但我还是指望其他什么的,我的头脑一直迷糊着啊。我又开始幻想奇遇了,比如说捡个宝贝,或是有能量的物件什么的,来改变一下自己的面貌。或者干脆捡到钱、金、银什么的也行啊。
打这以后,我早上起得更早,找得更细。还有,只要垃圾车一来倒垃圾,我就挥自个儿的莽力,第一个抢上去找东西。平时,走到哪里也都是低着头,不放过任何一个现宝贝的机会。就是这个样子,耗了很长一段时间,除了瓶子,旧衣服,臭鞋子等东西,啥值钱的东西都没有。我感觉任你起得再早,找得再细,想捡到什么能改变一下自己处境的东西,更怕是不行了。
有一天早上,我现了一个大的红红绿绿的纸盒子,我就连忙奔过去了。抢到手,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个环保袋包装的东西。我看了一下,这是垃圾车来此刚倒下的东西,那车还没走。这时我的心跳就加了。心想,我可能要走狗屎运了,保不准这里面真是啥宝贝!
我便急吼吼地去坼那个包包,但是越急越弄不快。扒一层,我就觉得自个离见证奇迹的时刻近了一截。之前我也想过,这世上哪有啥能量大的稀世之宝啊,能捡着钱或值钱的珠宝就真是造化了。
这包东西像是钱。我知道,有把大数量的现金这么缠着的人存在。当我打开倒数第二层时,却感觉不对劲。那东西是软的,颜色黄,同时熏人——不用说你就猜着是啥了吧?最后一层还是打开了,果然是哪个狗
日的拉的大便!狗日的,包了这么多层,还用一个漂亮的盒子装着,这不明摆着要捉弄人吗?这东西在咱们垃圾场这儿,肯定是有人要去捡的。然后都会像我一样,把它扒开来看。这个狗日的!”
说到这里,朱雨深没控制住自己,还是笑出声来。
这时,王担宝也感觉自个儿说累了,他先奔到大门口,对着前方拉了一泡尿。回来后用手抹了几下,把吃剩的骨头什么的,用一个袋子装了,然后扎紧,从大门扔了出去。朱雨深在审视着他做这些。
他们俩今晚每人只喝了一小瓶二锅头,朱雨深觉得还不怎么尽兴,他的头脑也没晕。不像以前那样,他经常喝得意识飘了起来。王担宝却显得踉踉跄跄的,他的脸也变成了猪肝色。
朱雨深想起了有句话叫酒不醉人人自醉。王担宝今天至少坦露了一半以上的心声。自个儿触到了自个儿的伤心处,犹如掀伤疤一样,虽然不会猛烈,但依然比较疼。由于出身关系,朱雨深当然能体会到王担宝所说的那些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所以,在王担宝说的过程中,他没有提一点反对意见。他也在回味着自己年少时所遭遇的那些痛苦的事。然而,王担宝似乎更可悲。
收拾完了桌子,王担宝用湿毛巾擦了一把脸。他说:“朱兄弟,我累了。上楼睡觉去了。你要洗脸啊、脚什么的,自己烧水洗吧。你晚上就睡下面这个小床。招待不周啊。”
等王担宝上去后,朱雨深四处找了一下,他是想找到烧开水的壶啊、热的快什么的,但就是没找到。他掀开王担宝那口大灶的锅,里面油拉拉的,王担宝晚上在里面炒过青菜。他想洗一下,再烧一锅水洗漱,结果却现水缸里只有一点儿冷水了,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朱雨深也不知到何处弄水。幸好水瓶里还有一点热水,他便掺和了冷热水,洗了下脸和脚。然后关了门,铺了床,再熄了灯。他躺到床上,准备休息了,尽管其时还早。王担宝上楼睡去了,人家可能是白天干活累了;他自己也骑了一天的车,也怪累的。
然而躺在床上,朱雨深却翻来覆去,感觉很难受。王担宝那被子、床单可能都很脏,让他感觉好像睡在沙土中一般;被子往身上盖,他闻到了一股臭脚味,换一头盖还是这样。他想到王担宝刚才吃过了抹了一下嘴就上楼睡觉去了,想必王担宝是觉得一个人过日子没啥讲究的。以前也有人跟他讲过,光棍汉过日子脏得跟猪差不多。今天他算稍稍领教了一下。
不多时,王担宝在楼上已是呼声大作了。一楼的这两间熄灯后,老鼠活动得也比较猖狂,有的就从他的身上窜来窜去。没办法,朱雨深又打开了灯。灯一亮,老鼠们便四处逃窜去了。然而窗户边还有一只硕大的、全身通黄的老鼠在朝他瞪着眼睛。朱雨深吓了一跳,他本能地往后缩。他一动,那只老鼠王才跳到旁边房间里去了。
这下,朱雨深再也不敢关灯了。困意已经向他袭来,他也管不了那么多,把被子一盖,翻过身去。没有一会儿,就没有意识了。谁知睡了一阵子后,他又醒了。打开手机一看,已过了零点了,见老鼠还是那样闹着,他想八成是老鼠把自己弄醒了。要么就是亮光,开着灯睡觉,往往睡不沉。
再想睡时,却睡不着了。他觉得自己的大脑皮层异常活跃,新老记忆一起争相在他的大脑中闪现着。先,他把白天遇到母亲的前前后后都回想了一遍。想到自己的双亲现在已是阴阳两隔,而且母亲的处境现在已是非常不妙。想来让人寒心、伤感,他的泪水出来了。接着,他想到自己马上要结婚了,情绪才好了些。他在想,王担宝晚上说汪小芸结婚时打扮得风光无限,他们的结婚仪式也很讲究。那么过几天,自己的肖蓉也一定是风光无限的。
然而,美丽终究易逝,汪小芸现在……想到这里,恐惧感向他袭来。他记起了,
白天王担宝出去买菜时,叫他别上楼去。难道楼上有什么不可示人的东西吗?那里是他们的婚房,婚房里肯定有汪小芸的东西或照片什么,那情景……朱雨深已经瑟瑟抖了。
难过之时,他掏出了手机,寻思着给谁打个电话。然而,这个时间点却很不适合这样做,他也只好作罢。这一刻,他觉得屋内屋外,满世界都使让人感到恐惧,让他无处可逃。忽然听到几声咳嗽声,这才让他意识到王担宝在楼上睡着。慌什么呢?他就这样又迷糊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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