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淼直接发了一条置顶微博:【给追星女孩们一个忠告:佛系追星,千手观音,爱好云集,不动真情,小秤在心,永远不平,这个不错,那个也行,心肝宝贝,换个不停,撕逼不搞,围观恋情,不磕人设,头脑清醒,泪点没有,跑路最勤,今朝死忠,明日无情,墙头本命,头上青青。】
而后,关掉了微博。
网线一拔,去他妈的恩怨是非。
温淼丢开手机,抬头看向站在对面长桌前的沈嘉喻。
唔……放他自己这么冷静了一会儿之后,总感觉他身上的气压和刚才相比更低了。
沈嘉喻也不说话,只神色淡淡地看她一眼,而后垂下眸子去,继续两耳不闻窗外事地盯着桌上正“咕嘟咕嘟”煮着的白茶看。
温淼:“……”
她已经从沈嘉喻的动作里读出了他要表达的意思——“生气了,你自己看着办。”
话说回来,男朋友要是生气怎么哄来着?
一哭二闹三上吊?
哦不对不对,那不是哄,那是闹。
哄是什么方法来着?
温淼想了一会儿,终于从脑海深处扒拉出来的林尔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依我的经验来看,我觉得应该是给他一点个人空间,让他自己冷静一下,冷静一会儿自己就好了。”
温淼那时候问她:“你试过吗?”
林尔说:“还没有,所以说这是我觉得。”
温淼:“那行,我先记一下小笔记,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去实践一下。”
瞧瞧,实践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温淼就没再管沈嘉喻,很干脆地把他晾在了一边,自己绕过长桌去了厨房。
听到动静,沈嘉喻抬头看她一眼。
见温淼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个苹果,像只出来觅食的小仓鼠似的,喀嚓喀嚓地啃着。
沈嘉喻:“……”
还真把他给晾一边了啊?
沈嘉喻第二次看她,温淼手里的水果换成了青桃。
第三次,换成了芒果,手里还多了瓶酸奶。
沈嘉喻:“……”
认真生气的那个人好像只有他。
沈嘉喻都被气笑了。
他生半天气,这小姑娘该吃吃,该喝喝,跟没事人似的。
沈嘉喻这气生不下去了。
温淼不接茬儿,他这独角戏演得也没意思。
他放下茶杯,朝温淼走了过去,一道阴影自上而下地投落下来,温淼下意识地抬头,对上沈嘉喻的眸子之后,她眨巴眨巴眼睛,还不忘把最后一口牛奶喝下去吗,这才舔了舔唇瓣说:“你冷静完了?”
“……”
沈嘉喻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该如何接话。
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温淼瞧他半天,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空牛奶瓶子,朝他勾了勾手:“你跟我过来。”
随后,转身上了楼梯。
三楼更清静,窗外已是黄昏时分,夕阳将落未落,房间里的光线更暗,沈嘉喻不太喜欢阳光,就算是白天,他卧室里的窗帘都是关了一半的状态,因此更显昏暗。
温淼也没开灯,只往阳台上一靠,单手撑着木质栏杆,摆出了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说吧。”
沈嘉喻尾音稍扬:“说?”
说什么?
温淼问他:“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沈嘉喻闻言,脸上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以一种有些深远的眼神安静地看着她,温淼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好半天,他都没有说话,就在温淼以为自己得不到回答的时候,沈嘉喻忽然冷不丁地开口了,嘴里冒出来了一句:“你是不是打算始乱终弃了?”
温淼:“……?”
什么?
这一句完全不符合沈嘉喻人设的台词顿时让温淼当场凌乱起来,而沈嘉喻已经开始往下面说自己的第二句台词了:“玩弄我的感情,拿走我的身体,骗光我的钱财,最后冷漠无情地把我抛弃,去寻新欢。”
温淼:“……”
你说的都是啥子东东哦?
咱就说,您老人家能别再跟着谢衍学这些乱七八糟的深宫怨男的台词了吗?
温淼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你在说什么东西?”
“我说的不对么?”沈嘉喻也靠上阳台的栏杆,和她面对面地站着,一侧胳膊搭在栏杆上,姿势懒散,“你自己说,从开学到现在——两个多月了吧?你理过我几次,嗯?”
温淼“啊?”了一声,下意识地认真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沈嘉喻却没给她多少回想的机会,只眸光轻轻地扫她一眼,似轻叹般地说:“也是,开始总是分分钟都妙不可言,谁都以为热情它永不会减。”
温淼:“……”
得,现在不说台词,改说歌词了。
温淼终于知道沈嘉喻在闹什么别扭了,她家的那只金毛也是这样,被冷落的时候就会哼哼唧唧地使点小性子来吸引她的注意力,通常都是温淼拿牛奶和火腿肠出来,连揉带哄地才能哄好。
温淼眨巴眨巴眼睛,脸上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那不能怪我呀,还不是学校课多嘛。”
开学这么长时间了,温淼的日常活动很是固定,除了早八晚五的去上课,就是去大礼堂听各种新生必听的讲座,稍微有点空闲时间,还要往图书馆跑——看教科书,写专业课作业,做选修课PPT。
恨不得一天分成48个小时来用。
虽然没想过要拿奖学金,但周围绕着的一圈都是学霸,大家一个比一个卷,温淼也不想当班里成绩垫底的那个。
沈嘉喻却没接受她的这个解释,神色里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看着她轻轻悠悠地问:“双休日也上课啊?”
这话问得温淼一噎。
他们都是金融系的,课表基本上都是一样的,除了一些选修课会有些许不同,专业课是三个班一起在阶梯教室上的,沈嘉喻自然清楚她的课表。
温淼不自觉地揉了揉鼻尖,说话语气含混起来,尾音也越来越小:“双休日不上课,那不是在忙别的嘛……”
这话不是假的,还真是在忙别的。
忙着睡觉,睡得昏天黑地,睡得日月无光,睡得人事不省。
温炎敲她三遍门,都不带起的。
也省饭了,早饭午饭直接睡过去了,吃都不用吃了。
说到这里,温淼似乎是也觉得自己十六个小时的睡眠确实是有点不像话,连忙扯开了这个对她来说并不怎么友好的话题:“那我寒假时间都归你,全都归你。”
海大寒假放得早,算是江州放假放得最早的大学了,一般元旦过后就进入考试周了,等各学院根据各自的时间安排考完试,就开始正式进入假期了。
沈嘉喻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脸上还是那副金毛同款的表情,看得温淼有些手痒,总想揉着他的头发给他顺一顺毛。
“假期没有别的安排么?”沈嘉喻问。
“没有呀。”温淼知道他在问什么,是在问和乐队相关的行程安排,心不在焉地说,“以后不接那种综艺节目和小电影了。”
本来是有的,不少导演和制片人已经开始问乐队明年的行程了,但都被她和贺寅没有商量余地的给推掉了。
进娱乐圈的初衷,温淼一直都没忘,她是因为沈嘉喻才进的娱乐圈,因为想让沈嘉喻看见她,想让他做什么事的时候多一份顾虑,现在人都在她面前了,也是时候撤了。
毕竟她又不指望接节目挣钱。
乐队又恢复了先前那种佛系的态度,不定时在练习室来个深夜直播,偶尔会去Live
House来个现场,其余时间,几乎不在公开场合露面了。
沈嘉喻目光轻轻一动,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直起腰来,垂眸问她:“怎么不接了?”
温淼摊手,坦诚直率的模样:“本来就没想在娱乐圈里混。”
从一开始进娱乐圈,他们参加的基本上都是像《原创之声》、《江州音乐汇》、《听见你的声音》、《新乐队新时代》这种音乐类的演出节目,不少真人秀和选秀节目的导演都向乐队抛来了橄榄枝,被温淼全部推掉了。
哦,也有几个例外的。
比如暑假里看在学姐面子上去当了回特邀嘉宾的那个。
再比如,先前去帮几位制片人导演朋友友情客串的几部小制作低成本的冷门电影。
这个话题之前还上过热搜。
粉丝们也都知道,自从高考之后,猫咪小耳朵就慢慢淡出娱乐圈了,音乐节目也不上了,几乎不公开露面了,除了Live
House和深夜频道的直播之外,偶尔才会友情客串个制作粗糙,题材又冷门的小电影。
还是那种导演名不见经传,剧中演员全是新人,剧组穷得揭不开锅,票房低到离谱,观众几乎没有的小电影。
温淼简直像是专门去扶贫的。
粉丝一度以为是她资源差,只能接到这种电影,还忿忿不平了许久,直到经过几个营销号大V的爆料之后才发现,原来不是资源差,就是把递来的橄榄枝都给退掉了而已。
也是,家里有金矿,也不指望来娱乐圈挣钱。
可能人家就是立志于当一位济世救人的扶贫大师吧,粉丝们悲伤地想。
十一月底,江州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雪不大,在地上落了薄薄的一层,车轮碾过去,很快化成了水,没等入夜,零丁的雪花就停了。
直到十二月中旬,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席卷了整座城市。
又是大雪封城。
作为一个南方城市,江州原本应该是很少飘雪的,但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雪反而下得比北方城市还要频繁一些,动不动就是连日的雨雪天气。
寒潮来得气势汹汹,气象台颁布了寒潮黄色预警,因为担心学生的安全问题,海大的期末考试提前了小半个月,紧赶慢赶着在元旦那天放了假。
雪还在下,飘飘洒洒的,整个世界都是一片纯白,温淼站在酒吧三楼的阳台上,两只小爪子按着栏杆抬眼往远处看,远处已经起了雾,风卷着雪花在湖面上翻滚着,鼻息间尽是风雪的凛冽味道。
温淼抬手一拍栏杆,把自己的爪子当成了说书先生的惊堂木,学着说书先生的语调声情并茂地说出声来:“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沈嘉喻直接拎着她的衣服后领,像抓一只小鸡崽子一样,轻轻松松地把她拎进了屋里,还顺手关上了阳台的落地窗,“好了,知道你是个文化人了,先进来再感叹也不迟。”
多读书的重要性在此时就显示出来了。
这要是换到陈舟身上,陈舟只会说:“此情此景美如画,我想吟诗赠天下,奈何本人没文化,卧槽一声雪好大。”
好诗。
沈嘉喻把温淼拎到沙发上,又起身去厨房倒了杯热水:“吃药。”
温淼回应他的是一声喷嚏。
沈嘉喻眉心皱得更紧了,放下手里的药盒,俯身过来摸她的额头,手心下是滚烫的触感。
得有三十九度了吧?
这要是换成别人,早就躺医院病床上挂水去了,也就是温淼,自己都快烧成一个暖手袋了,还能精神抖擞,活蹦乱跳,甚至还坚持要在零下的天气里穿着自己那条比命还薄的小裙子。
沈嘉喻好不容易把她摁沙发里休息,结果就下楼去买个药的功夫,回来就见温淼在阳台兴致勃勃地吟诗作对,完全没把感冒发烧当回事儿。
真是好兴致啊。
沈嘉喻收回了手:“得三十九度了吧?”
“有吗?”温淼自己抬手也摸了摸额头,没感觉出来,手心和额头一样烫,她也没感觉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就是头有点晕,身上没什么力气,脚下像是踩棉花。
但胃口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甚至还想吃个冰淇淋,再来几个泡芙和蛋挞。
沈嘉喻从购物袋里拿了好几盒药出来,感冒的、消炎的、退烧的,什么样的都有,看了眼包装盒上的剂量,各倒了几片出来,凑成了一把,放到温淼面前:“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