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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众人原先还满是迷茫困顿,不清楚从哪儿冒了这么一个家伙,但闻听此言,均是眉梢一竖,怒火中烧。
别看他们此刻聚在一起跟小喽啰似的,但场中哪人在外不是一方巨擘?去哪儿都是要被毕恭毕敬的江湖名宿。
就算是洞文大师亲自前来,面对他们不说礼遇有加,至少也会给个好脸,和和气气……眼前这蓑衣客以为自己是谁啊就敢这么大放厥词,狂妄无边。
你以为你是当朝天子啊?
其中一位华袍男子微微嗤笑一声,“何方宵小胆敢在小西天放肆,莫以为小西天的佛像是泥塑的?”
闻听此言,蓑衣客微微偏头看向他,斗笠微斜,大抵是没想到这人能讲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你们来此借着谣言妄图逼小西天交出真珠舍利宝幢,如今还想依靠小西天的庇佑?
抱剑门掌门康光元虎目轻眯,猜测此人是否是潜入进小西天的贼人,但很快他便否定了这个答案……小西天贵为三大派,是那么容易被人潜入的吗?何况就算是潜入而来的贼人,不去琉璃塔偷武功秘籍与真珠舍利宝幢,跑来五台峰与他们作对干什么?
那他就是同在场众人一样,乃是小西天不好拒之门外的客人……估摸也是为了真珠舍利宝幢而来,只是想提前解决掉他们这些竞争对手,好独享九钟。
他眼神微冷,道:“听嗓音,你很年轻……年轻人锋芒外露很正常,年纪轻轻便能被小西天放上山,显然也有几分真本事,虽不知你为何要与我等为敌,但此刻还是收敛锋芒为好……滚下去吧,我们还能当做没听到你此前的猖狂之语。”
赵无眠懒得与这些人多言,搭在刀柄上的手掌换个姿势,转而握住刀柄,云淡风轻道:
“事不过三,我再提醒一次,要么自行下山,要么待会见了血,出了人命,可别哭着求小西天护佑。”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均被气笑了,有些带着家伙事儿来的都已经紧握兵刃,只等一个契机便出手。
他们彼此眼神交流了下,能在江湖混出名堂,自是各个杀伐果断,都在琢磨此刻是赵无眠先找茬,那待会儿即便是打杀了他,也是符合江湖规矩的。
只有凌虚老道江湖阅历最丰富,暗道这蓑衣客孤身前来,口出狂言,明显有恃无恐……但在场均是江湖有头有脸的人物,此刻被人找茬,即便事后小西天追究也是他们占理,所以自不可能还没开打就露怯,他身为话事人倘若有点服软的意思,以后也别想在江湖混了。
因此凌虚老道依旧保持着端茶杯的淡然姿态,口中笑道:
“江湖人,无论嘴上功夫多么口灿莲花,背后势力多么势焰熏天,所学武艺多么登峰造极,但遇了事儿,归根结底也就‘横竖’两字……小友竖着进来,可是能竖着出去?”
“手底下见真章吧!”
话音落下,凌虚老道将手中茶杯随手放在手边的雕花木桌上,只听‘啪’的一声轻响,些许滚烫茶水洒落而下。
擦————
便是这一瞬间,屋舍劲风撕裂,寒意顿生,抱剑门掌门康光元猛地一拍身下太师椅,磅礴力道传递而下,太师椅当即化为碎屑,足下地砖更是当场开裂,而后倚靠在椅子旁的长剑便被这股力道震得出鞘飞出。
康光元微微抬手便反手握住剑柄,在场诸人只看方才还慵懒坐在太师椅上的康光元眨眼消失不见,再一回神,康光元已然出现在蓑衣客侧方,反手一剑宛若匕首般阴冷划向蓑衣客的脖颈,速度之快,屋内蜡烛瞬间便被出剑带动的劲风吹灭大半。
在场众人冷冷笑着,已经猜出了蓑衣客下一刻被枭首当场的下场。
他们眼中更是略显惊叹,暗道好一招‘日月流转’,康光元成名之战,乃是一年前曾与剑宗一位剑主交手百招而不败……只需‘不败’就能成名,足以证明那位剑主实力高绝,乃江湖公认的一流宗师。
能从一流宗师的手底下撑百招,即便那位剑主当时并未全力,仅仅是想观摩他人之剑以证其道,也足以证明康光元并非有名无实的三流武者,否则也不可能开宗立派。
如今三年过去,康光元明显又精进不少,料想也该踏入剑法宗师的境界了。
对了,当时那位剑宗剑主是谁来着?
当今燕王嫡女师父,‘此间剑’剑主,慕璃儿。
长剑携带着森寒冷意袭来,蓑衣客按着刀柄的大手微微下滑,握住被黑布包裹的刀鞘,向上抬手,昆吾刀顺着惯性向上弹出,便挡在脖颈前,一举一动满是闲庭信步般的从容与淡然。
康光元眼中错愕,继而便是被羞辱的无边怒意,这蓑衣客居然连刀都不拔就妄图挡下这一剑!?
怒从心头起,力从平地生,康光元手中长剑速度由此又快了几分。
铛————
金铁交击声悍然响起,却见康光元额头青筋暴起,持剑右手微微颤抖,但被弹出刀鞘的昆吾刀却是纹丝不动,蓑衣客微微偏头,即便被斗笠挡着看不到表情,也知他此刻的嗤笑。
康光元暴怒的神情浮现一丝肉眼可见的呆滞,在场众人更是一片哗然,蓑衣客这姿势明显不好用力,居然还能挡下康光元这一剑……这不单是武艺上的差距……筋骨,气力,内息,康光元是样样都不如此人,而且还是相差甚远。
心底的惊叹还未表露在脸上,下一瞬在场所有人的表情又瞬间化为惊悚。
只看蓑衣客挡下康光元这一剑后,下一瞬手腕微翻,刀鞘由竖转横,以康光元横向挥来的长剑为鞘下凭依,向前旋转着滑去,一眼看去,优雅宛若穿花蝴蝶,凌厉又似跗骨之蛆,但却是杀机凛然,眨眼间还未入鞘的长刀便至康光元的脖颈前。
脖颈处寒意顿生,直入骨髓,康光元瞳孔一缩,不待反应,蓑衣客竟又抬起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之上,只听‘咔’的一声,腿骨断裂,康光元向前栽倒。
下一瞬,蓑衣客手中刀鞘犹如纷飞花瓣,旋转着自康光元脖颈处轻飘飘划过,而后伸直手臂,再度将刀鞘从横转竖。
蓑衣客身后门框正对着山下的平阳城,此刻一轮残阳缓缓朝城内坠去,如血霞光自争先恐后透过门框射进屋内,洒在还未入鞘的长刀之上,使其反射出猩红的色泽。
猩红长刀顺着重力,缓缓入鞘,发出‘咔’的一声轻响,而后康光元才双手捂着脖颈,不可置信望着赵无眠,口中想说‘你怎么敢在小西天这等佛门圣地杀人’,但咽喉被断,他只能无力地发出‘嗬嗬’声,继而双脚无力地后退几步,栽倒在地,脖颈血水横流。
真是可笑,赵无眠本来的想法只是将他们驱逐出小西天,但康光元拿剑冲着赵无眠脖颈要害而去,动了杀心,倘若赵无眠方才没能挡住,难道康光元还会饶他一命?因此此刻被抹了脖子,他又能怪谁?
此刻凌虚老道茶杯中散出的几滴茶水才堪堪落在屋内地砖之上。
在场鸦雀无声。
蓑衣客微微抬眼,斗笠也顺着微微上抬,并未开口说话,但在场众人都能明白他的意思。
我此刻是横着,还是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