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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首楼距离洛湘竹吃面的馆子并不远,所以慕璃儿才放心让她出来。
赵无眠背着小包裹走了百步左右,迎面便进了一栋略显陈旧的客栈。
客栈上那‘白首楼’的招牌已然陈旧不堪,在风中摇摇欲坠,顺着向内看去,只有一个干巴老头……怎么看都不像是名门大派的聚会之所。
赵无眠打量几眼便收回视线,取出剑令,“剑宗。”
内里的干巴老头微微抬眼,浑浊双眸打量了几眼令牌后,才微微抬手,昏暗的转角便来了名小厮,“客官随我来。”
赵无眠收起令牌,打量了眼小厮,暗道连这客栈小厮都有几分武艺在身……想必是正道也没那么傻,早便将附近的人都换成了门下弟子,开会的事也不遮遮掩掩,说不得还存了让本我堂那群采花贼找上门的意思。
小厮领着赵无眠自客栈后门而出,却见客栈之后的院内,还修建有一栋辽阔的宅子。
内里灯火通明,人影错落,依稀可见交谈声。
而宅子外还站着不少服饰各异的护卫,粗略瞧见可见其泾渭分明,为四批人。
小西天的秃驴和尚,剑宗的骚包白衣人,身着黑袍,手持长枪,一脸冷峻的酷哥,这应该是无极天弟子。
叶万仓被赵无眠所杀,枪魁即便不来追杀他,但好歹他与叶万仓也是师徒一场,有这层情分在身,就注定无极天与赵无眠不对付,更别提无极天站在晋王一方,曾在晋地边界截杀苏青绮。
赵无眠将视线自无极天弟子身上收回,又瞥向最后一拨人。
他们服装各异,也没个统一制服,整体也是松散随性,这种时刻还有拿个酒葫芦往嘴里灌酒的酒鬼与抱着猪蹄吃得满嘴流油的大汉,一眼看去就是街边闲汉。
这应该就是归玄谷弟子,常听洛朝烟说,归玄谷内怪人很多,工匠大夫,农民厨子,学什么的都有,比起江湖门派,更像江湖三教九流的聚集地。
粗略看来,赵无眠还挺喜欢这门派的氛围,就是不知归玄谷是怎么养出洛朝烟这等仙气飘飘又温柔乖巧的女子……多半和洛朝烟的师父有关。
瞧见赵无眠走近,小西天弟子便有人上前问询:“敢问施主是?”
赵无眠拿出剑令,当即被眼前一亮的剑宗弟子带进大堂。
大堂内人数不算多,但也称不上少,粗略看去接近百人,正在谈着什么,气氛肃穆,因此赵无眠的出现并没有引起谁的注意。
四大门派的弟子整齐站在大堂外侧,为最里侧留出空间……那儿摆放着四把交椅,自然也就坐着四大门派的话事人。
两女两男。
慕璃儿便在其列,她一席白衣,缥缈出世,身后的狐裘这么坐着肯定得挨到地,她便将狐裘叠其铺在修长的双腿上,一眼看去,还以为她是什么有了身孕的熟美妇人,但狐裘上横放着一柄白鞘长剑,便可令所有人打消这个念头。
此间剑,江湖十大名剑之一,排行第四。
江湖有名的兵刃,其实不看武器品质,主要是看持有者的武力……慕璃儿的此间剑排第四,大体意思便是她在江湖所有的剑客中,实力排行第四。
这排名肯定有待商榷,毕竟江湖上定然是有老妖怪没出世,而且各门各派,也都有类似‘扫地僧’的人物不曾踏入江湖,加之有的人实力比慕璃儿强,但并不常用剑,不算剑客……但即便如此,这也已经是了不得的排名。
慕璃儿乃是顶尖宗师,并非沟通天地之桥的武魁级别高手,但众所周知,宗师与宗师之间的差距,有时比人和猪都大,有的宗师能和武魁过招,有的却能被赵无眠随手压着打。
当初小西天五台峰有个抱剑门门主,只因在慕璃儿手上撑了几招便足以在江湖开宗立派,可见一斑。
不过赵无眠一走进门,便听慕璃儿忽的说了句,“不可。”
嗯?
赵无眠抬眼看去,却见慕璃儿手肘抵着扶手,小手撑着侧脸,美目微闭,好似假寐,但实则是恼火中夹杂着无语。
只看旁边另有一位坐在太师椅上的黑袍中年男子道:“有何不可?本我堂便是背地里有什么图谋,难道便比得上赵无眠对大离的危害吗?”
赵无眠:?
不是商讨讨伐本我堂的事吗?关我何事?BYD这厮一看就是无极天的人,在这种情况下还想给你爹我招黑。
有人注意到了赵无眠的疑惑,悄声而来,向他低声解释道:“此人乃是枪魁陈期远的胞弟,陈澄宇……”
赵无眠偏头看去,眉梢微挑,哦?这不是裴羽中裴兄吗?
他现在还记得裴羽中当初朝他下跪的果断英姿。
“在下裴羽中,侥幸得一元魁牌匾,算是有几分眼力,能看出兄台内息绵长,乃是难得的内家高手,又背横刀,想必内外兼修……
不过兄台戴着斗笠,料想不方便透露面容,只是在下酷爱结交江湖豪杰,可否透露下兄台是何门何派?若是得闲,待会开完会儿,能否赏脸与在下切磋一二?”
裴羽中很热情地与赵无眠搭话,纯粹是出于武者的战意,却是没认出他……明显是压根没料到理应被关在京师的赵无眠会出现在此地,这也就是信息不流通的坏处了。
赵无眠微微摇头,却听陈澄宇在上首有理有据道:
“赵无眠此人乃是幻真阁叛逃弟子,但为何叛逃,不得而知,君子问迹不问心,他近来所作所为,更甚于幻真阁,估摸所谓叛逃,只是幻真阁自保之说,实则赵无眠还是在为幻真阁办事。”
这话其实不无道理,毕竟没证据,只要符合逻辑,那怎么猜测都是有说法的。
赵无眠曾经用以欺瞒晋王的借口,就这么被无极天反过来针对,不过在场众人都不是傻子,一位身着僧袍,面容和蔼的老尼姑便微微抬手,
“赵无眠曾当众杀了叶万仓,折了贵宗的面子,我等都知道……无极天若想找回场子,正儿八经派人和他打一场,也符合江湖规矩,但此刻一来赵无眠身在京师,距离此刻有千里之远,二来我等召集诸位好汉,是为本我堂……此刻提起赵无眠,委实不合适。”
这位便是玄沧师太……其实赵无眠还曾在小西天的大堂见过她,她乃小西天高层之一,也是感悟过九钟,没了感情才不愿让下一代弟子感悟真珠舍利宝幢的那批人。
她显然也见过赵无眠,知道小西天当初发生了什么。
慕璃儿更甚,她毫不留情道:“想找回场子,那就去京师找出赵无眠,把他打趴下,此刻商讨本我堂,你们却想借我们的刀杀赵无眠,实属小人行径……而且赵无眠远在京师,怎么?你是想我们带着门下弟子横跨千里去找他?蠢不蠢?”
“嘶~”裴羽中倒吸一口凉气,“小姨这么说,会不会有些太伤他?”
“伤你妈个头,怎么和长辈讲话的?”
裴羽中这话声音有点大,明显是故意的,所有人都能听见,全场气氛顿时一僵,不少人都闻声看来,神色不一,尤其以无极天的弟子脸色最差,所以慕璃儿只得拿出长辈的姿态,佯装生气,骂了他一句,维护维护最基本的脸面。
不过骂的有点脏,不愧是燕云出身的女侠,不拘小节。
裴羽中脖子一缩,小声道:“小姨,我娘就是你的亲姐姐啊……”
赵无眠不由笑出了声,裴羽中这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结果还挺讨喜的。
不过在场只有赵无眠一人在笑……也只有他敢笑剑宗剑主与裴家嫡长子。
所以在场众人又不由朝他看来,眼神古怪,心想你是哪个门派的?这不是给你师父惹事吗?
慕璃儿微微挺身,宽大柔软的狐裘滑落少许,熟美容颜露出几分狐疑,打量着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的赵无眠……这个声音,这个身形。
裴羽中看了眼赵无眠,总感觉这声音好像有点熟悉,不过从小的教育让他自有器量,倒不会生气,反而淡淡一笑,又揽过所有人的注意,道:
“不服就撸袖子干吧,江湖上谁拳头大谁就占理,要是你们无极天谁能把我打趴下,我第二天保准收拾行囊去京师,掘地三尺也给赵无眠挖出来。”
裴羽中堂堂元魁,裴家嫡长子,自有傲气,目前除了心理阴影观云舒,没人能让他有半点惧色,此话说的是豪气云天。
赵无眠侧眼看他,大抵是没想到裴羽中还有这等血性。
而闻听此言,周围顿时窃窃私语,当即有剑宗弟子为裴羽中撑腰,阴阳怪气道:
“我们好歹这几天也一直都在为清剿本我堂做事,你们无极天昨天才来参加四门会,结果力气没出多少,却是有事没事提一嘴赵无眠……怎么赵无眠是你爹?无极天什么时候改姓赵了?”
“剑宗师兄弟所言在理。”有归玄谷弟子此刻也迎合道:
“干本我堂就干本我堂,总是扯赵无眠,谁不知你们的小心思?不就是想潜移默化让我等敌视赵无眠?赵无眠是乱臣贼子不假,但侦缉司难不成是吃干饭的?真见了赵无眠,侦缉司那群活阎王自个就上去干他了,还轮得到千里之外的我们?”
剑宗弟子说这话,还有护短之嫌,但连归玄谷的人也看不下去,那就只能证明无极天这两天的确是逼事不干,逼话不少。
无极天弟子被这么嘲讽,也有火气,毫不客气开喷。
只有小西天的秃驴充当和事佬,这儿劝劝那儿劝劝。
不过赵无眠才刚来,甚至都没来及说一句话,几大正派就开始因为他吵了起来,委实难评。
呛——
便在此时,拔剑声起,大堂内的烛火忽的尽数被熄灭,眼前忽的一黑,而后便是触骨极寒的冷意,却看大堂正中不知何时倒插一柄通体雪白的长剑,剑谭之下,刻着‘此间’二字,窗外幽幽月光挥洒而下,洒在此间剑上,反射出几分白芒……这便是大堂内唯一的光亮。
全场一寂。
只看慕璃儿自太师椅下长身而起,单手握住狐裘披风,上前几步抬手握住此间剑剑柄,冰冷的声线淡淡传来:
“此刻围剿本我堂才是当务之急,因远在千里之外的乱臣贼子而吵吵闹闹,幼稚不堪,平添笑料。”
慕璃儿淡淡拔出长剑,收剑入鞘,语气不容置疑,“再敢妄议赵无眠者,当按有意乱我正道同气连枝者处置。”
她冷冷扫过在场诸人,尤其便是无极天弟子,“到那时,由我来杀,诸位可莫怪本座不讲往日情面,妄开杀伐。”
陈澄宇眼眸微眯,却也没吭气,毕竟他也确实理亏,照理说赵无眠这等乱臣贼子,在此刻说他几句坏话,把脏水往他身上泼,这些同为正道的江湖门派即便觉得远在千里之外也干不了什么,也犯不着这么大反应……毕竟江湖情面还是要讲的。
若是赵无眠出逃京师后,不说让这群正道帮他们无极天,至少也卖个面子,通风报信什么的,也就达成目的了。
这其实就是江湖很常见的客套话,往年聚会,谁不得不着痕迹提一嘴自己的仇家,让其余正道同僚留意留意?
实际上昨晚开会时,陈澄宇就是这样干的,那时各门各派都是迎合赞同,只有今晚慕璃儿来了才会变成如今这样……上来就是咔咔给他一顿骂,她的侄子裴羽中也是个好捧哏。
怎么?我说赵无眠那乱臣贼子坏人,戳你脊梁骨了?他是你情郎还是你爹,这么护着。
不过这话陈澄宇没敢说,否则高低得被慕璃儿砍成残废,剑宗弟子为什么那么怕她?就是因此人有仇必报,见你不爽当场揍你,丝毫不讲情面,下手比邪派还狠,为此江湖还给她起了个诨号名为‘小阎王’。
说罢,慕璃儿冷冷一挥狐裘披风围在肩上,大踏步而去,“今日会议到此为止,再谈恐见血光,陈副宗,自无极天来忻州后,可还寸功未立……莫让正道其余门派觉得贵宗只会逞口舌之利,到那时,落得只会是枪魁的面子。”
慕璃儿这话可是一点没给无极天面子,但单论实力,她就是在场最强,论背景,剑宗也不怕任何宗门……所以自不会有异议。
陈澄宇也只得吃下这亏,微微拱手,“是我唐突了。”
淡淡说罢,慕璃儿才瞥向在角落拢着袖子,探头探脑看热闹的赵无眠,语气平淡,“你,随本座来。”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是心底一跳,向赵无眠投来或可怜或惋惜或幸灾乐祸的神情,叫你方才嘲笑慕璃儿,被她记仇了吧?
希望这位兄台今晚过后可别缺了什么零部件。
裴羽中也是面色古怪,觉得自己小姨有些小题大做,便朝赵无眠微微拱手,“兄台想必也是四大派之人,否则进不来……敢问师承?”
赶紧麻利点把师父报出来,不然没谁能保你。
赵无眠自然不可能说实话,只得语气稍显古怪地说:“嗯……在下师承风灵月影……”
裴羽中略带怜悯的神情瞬间一僵,瞳孔瞪大,不可置信望着赵无眠,显然是终于认出了他的身份,于是他当场双膝一软,下意识便想先给赵无眠跪下,而后想起观云舒未必在他身边,又壮起胆子,没做这丢大脸的事儿。
却看赵无眠继续道:“裴兄也是有血性的豪侠,方才你说切磋,我倒是有此意,不过今晚估计没空。”
“不不不,兄台说笑了。”裴羽中勾起一丝极为苦涩的笑容,一说切磋他的双腿就开始发软。
赵无眠话还没说完,却看慕璃儿不耐烦地踏步上前,抓小鸡似的提住他的衣领,飞身就离开了大堂。
玄沧师太望着消失在雪幕中的赵无眠,微微一笑,而后轻轻抬手,打了圆场,“慕剑主是至情至性之辈,说话是直了些,还是莫要再提赵无眠此人为好,至于慕剑主方才所说无极天寸功未立之事,陈副宗也无需介怀,毕竟贵宗才来了两晚。”
小西天代表说了好话,归玄谷派来的长老也便继续打圆场,消弥方才的肃杀与尴尬气氛。
而被他们视若小阎王的慕璃儿,却是语气骄傲,洋洋自满,“怎样?为师方才威不威风?一直护着你,是不是很有安全感?”
她拎着赵无眠飞身而出,雪白长靴在屋檐飞雪之间连点数下,便向前跃出数十丈,所用乃是与赵无眠一般无二的‘凌霄飞渡’,香肩后的狐裘披风向后飞掠舒展,将赵无眠的身形也囊括其中,自高而下看去,宛若在月色中翱翔的天青白鹤。
赵无眠被她提着衣领,鼻尖满是香风,倒也没挣脱,而是问:“当真认我做弟子?不觉草率?”
“怎么?你还希望我为你设下十二道考验?”慕璃儿淡淡一笑,“我是收徒,不是招亲,你合我眼缘,那我便收你为徒,顺应本心,否则磨磨唧唧,算什么江湖人?”
慕璃儿都如此痛快,赵无眠自然也不会犹犹豫豫,应下此事。
于公,慕璃儿乃剑宗剑主,顶尖宗师,还是剑宗宗主的师妹,若是未来沟通天地之桥,剑宗宗主又出了什么事,那她有极大概率接任宗主之位。
而裴慕两家均是燕云世家,当年慕璃儿的姐姐嫁给裴羽中的父亲,可谓强强联合,就连燕王都要给这两家面子,政治地位上,慕璃儿又和裴家与慕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以她的身份与武艺,收赵无眠为徒也是合乎礼法,谁也挑不出毛病。
于私……赵无眠其实很欣赏慕璃儿这等豪气云天,不拘小节的江湖侠女,此刻自然不会拒绝。
眼见赵无眠点头,慕璃儿才满意一笑,却是带着赵无眠飞身离开了忻州,直入荒郊野岭。
赵无眠面色古怪,怎么刚认的师父就要带他去钻小树林,这合适吗?
晋地多山,只见慕璃儿一跃便上了一处陡崖之上,这才放下赵无眠。
赵无眠抬眼看去,此处山巅,满目皆白,风雪呼啸,正下方便是偌大的忻州城,华灯初上,灯火通明,而视线透过雪幕,隐隐约约可见一轮圆月悬挂于天,与这处陡崖平行。
慕璃儿单手拉了拉自己的狐裘披风,“再来忻州时,我便觉此地不错,是个拜师的好地方。”
说着,慕璃儿‘呛’得拔剑出鞘,将此间剑倒插于陡崖积雪之内,而后朝赵无眠微微一笑,“本宗拜师,无多礼数,单为此剑拜上三拜即可,寓意着未来你便是此间剑一脉的弟子……”
说着,慕璃儿还从自己怀里取出用油纸包裹的焚香与火折子。
赵无眠眨眨眼睛,“师父早有准备?”
慕璃儿动作微微一顿,有点尴尬,而后轻咳一声,板起脸,“证明我极为钟意你……见状,你应该对为师多几分敬重与欢喜。”
“师父不觉得你和观姑娘有几分相像吗?”
闻言慕璃儿当即咬牙切齿,“谁跟那臭尼姑像!?”
说罢,她愤愤蹲下来,用狐裘制造出一片小空间,用火折子点香……蹲在地上点香的模样委实有点萌。
好不容易在大雪天点上香,她便匆匆将三柱香塞到赵无眠手中,“对着此间剑拜三次,将香插在剑前,便是礼成……快点,不然香待会灭了。”
赵无眠面露无奈,刚握住香,便有一阵寒风刮来,三柱香当即被刮折。
“这……”赵无眠看向慕璃儿。
慕璃儿眼角微抽,从怀里拿出那一大把香,“还好为师准备的香不少……”
又点上三根,却又折了。
“慕师父,这地方应该不好……我们要不下山吧。”
“闭嘴!这是为师精挑细选的地界,本宗第一条规矩……嗯……徒儿不得忤逆师父。”
慕璃儿明显是现场编了个规矩。
她被这损她师尊颜面的冷风激起几分火气,便又点了三根塞进赵无眠手中,而后这次她直接站到赵无眠身旁,双手向捏着狐裘边角,向四周伸直双臂,用狐裘挡着晚风,宛若护着幼崽,张开翅膀的雌鹰。
场面一时之间有几分滑稽,却又显得赤城。
慕璃儿口中催促:
“快快拜上三拜。”
赵无眠比慕璃儿高半个头,为此慕璃儿还得点着脚尖儿,高高挺胸,但两人距离太近,这么一挺,饱满球儿差点糊在赵无眠侧脸上。
赵无眠不动神色地歪了歪头,而后郑重对着此间剑拜了三拜。
至此礼成。
慕璃儿当即轻舒一口气,放下狐裘,笑道:“此间剑一脉,年轻一辈,唯有你与湘竹……湘竹不通武艺,因此日后,这剑便要传到你的手上,你未来也当收徒,将此剑一代一代,一脉一脉传承下去……”
慕璃儿话音未落,却看赵无眠又转过身,双手持香,对她拜了下去。
慕璃儿愣在原地,“这是何意?”
“师父是你,而非此间剑,无论如何,该对师父也拜一拜才合乎情理。”
赵无眠认认真真拜了三次……这次没有慕璃儿挡风,却也无风吹折此香。
剑宗并没有这条规矩,慕璃儿望着赵无眠向她垂首拜下的身姿,红唇紧紧抿了下,显得有几分手足无措,等赵无眠拜上三拜,将这三炷香插在此间剑前,抬眼看来,她才又摆出师父的威严模样,板起脸,微微颔首:
“嗯……算你有孝心,可是见过湘竹了?”
赵无眠点点头,“问过她了,我与她应当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当初是我误会了,接下来她便是你的师姐,好好与她相处,她是哑人,武艺又不好,虽是燕王长女,但性子柔弱,容易被人欺负……往后若我不在她身边,还是当由你保护她。”
“我晓得。”
拜完师,两人自然也便没必要留在此地,慕璃儿拔出此间剑,收剑入鞘,便与赵无眠运起轻功,离开此地。
而插在雪上的那三柱香,直到彻底烧灭,也不曾再有晚风将其吹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