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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深把车开向门口,刚走到一半,手机突然响了。
寒深看了眼来电显示,把车停在了路边。
“爷爷。”
窗外细雨霏霏,寒深声音沉沉。
“我帮你约的歌剧怎么没去?”寒震杰问他,“人家小姑娘等了你一晚上。”
寒深:“我跟她说过了,我有事。”
“没看上人家?”寒震杰又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告诉爷爷,就算是天上的仙女儿L我都给你找回来。”
寒深抬头看向前方,他已经不再屋檐下躲雨了。
男孩儿L戴着口罩,背着双肩包,手机倒立,正蹲在路边拍水坑里的倒影。
他拍得很认真,直到屋顶的雨滴落下来,季然被冰到后颈,又迅速缩了回去,低头查看刚才拍下的照片。似乎是还算满意,寒深看见季然在口罩下笑弯了眼睛。
寒深安静地看了会儿L,心道原来生活中的季然,也会有这么稚气的时刻。
又过了几秒,他这才收回视线对手机那头说:“我没特别喜欢的。”
“还是太挑剔了,”寒震杰说,“你也该为自己做好打算了。家庭是男人的重要组成部分,你都二十好几了还不成家,让我怎么放心把偌大的家业交给你?”
寒深没有回答后一个问题,只是说:“也有女方看不上我。”
寒震杰竖起眉毛:“你是我寒震杰的长孙,哪家姑娘敢挑剔你?!”
寒深:“可我是单亲家庭,还有个在国外治病的弟弟。”
“咱们这样的家庭,还有人在乎你单亲不单亲?”寒震杰摇头,不赞同道,“更何况,你弟弟又不和你生活在一起,他不会影响你的婚姻和家庭。”
窗外的雨大了起来,噼里啪啦地砸着车窗玻璃。
寒深没开雨刷器,已经看不清前方季然的身影。
他于是收回视线,看向车前放的一个黏土摆件儿L,说:“我想把寒岁接回来,让他和我一起生活。”
他们已经很久不曾提起过寒岁这个名字了,哪怕寒岁也是寒震杰血脉相依的亲孙子。
那边沉默了一瞬,说:“你弟弟的情况你自己知道,你如果和他一起生活,人家姑娘更不可能喜欢你了。”
寒深:“我无所谓。”
寒震杰突然拔高了声音:“可我有所谓。”
寒深:“可我们都知道,那不是他的错。”
没人再说话,只有头顶雨声越发沉沉。
前方亮起两点红光,似乎是有车过来了,寒深已经彻底看不清窗外的东西。
他正准备打开雨刷器,寒震杰的声音重新响起:“不许再提他,我之前就已经表态了,这件事情没有回转的余地。”
寒深:“岁岁已经好很多了,也愿意与人交流。”
寒震杰反问:“那他能和正常人一样吗?”
寒深沉默了下来。
寒震
。
第一天,季然把奖状和奖金带到公司。寒深办公室外就是Asher和Luke的工位,平时他们就像两只小蜜蜂一样,随着寒深的指令四处忙碌。
不过现在他们都不在,这种小事季然又不想麻烦他们,干脆自己进去找寒深。
办公室门留了一个缝,季然先是敲了二下门,无人应答,又探了半个脑袋进去,没人。
他转身要走,突然撞上一堵温热的胸膛。
“有事找我?”寒深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居高临下地打量季然,语气没什么温度。
现在季然已经没那么怕寒深了,拿出奖状和信封说:“会所的调查结束了,冷警官给了我们奖状和奖金,说是对我们的表彰,这是你的份。”
寒深伸手接过,季然便转身离开了。
回到工位,季然给冷令辞发消息,说他把东西给寒深了。过了一会儿L,冷令辞告诉他,警方已经根据天眼系统找出跟踪他的人了。
季然一看照片,人有些懵,这不是他室友吗?
他室友跟踪他干什么?果然还是发现了他的网络账号吗?
难道要威胁他?勒索他?
但他室友只是在大街上进行跟踪,就算进了小区,也可以解释自己回家,并没有什么过激行为。这种情况下,很难界定跟踪行为,自然也无法提起法律诉讼。
冷令辞提出可以陪季然回家,就算不能做些什么,但他刑警身份在这里,至少是个威慑。
季然不好意思麻烦他,婉拒了冷令辞。
说到底他和冷令辞只是萍水相逢,如果不是上次在会所里认识了警察,季然这种情况报警都没人搭理。
而且他室友是个昼伏夜出的阴湿男,熬夜体虚,身体瘦弱,个子也不高,看起来就很不经打。真发生冲突,季然也不觉得自己会输给他。
季然打定主意要处理这个室友,提前结束工作,赶在室友上夜班前回了家。
却没想到还没抓到人,又在大门口发现了一个包裹,收货人写着他的网络ID:@上班哪有不疯的。
季然心一下就沉了下来,他从没用这个ID买过东西。季然已经猜到,里面不会有什么好东西了,他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才把东西带进了屋。
拆开后里面放着一张血书,不过季然仔细一看就发现这不是血,应该是某种红色颜料,非常夸张地写着两行大字:
易燃你个死贱人,离虎鲸远点儿L!
你干过的这些事我都知道,你如果再敢接近虎鲸,我会暴露你的所有信息!
季然有些烦躁,怎么又和虎鲸扯上关系了?
这种情况他没法儿L自己处理了,季然拍照片发给冷令辞。室友是个怂包,被冷令辞抓着胳膊按在墙壁上,就什么都交代了。
他确实跟踪了季然,还出卖了他的个人信息。
冷令辞:“都卖了什么信息?”
室友哆嗦了一下,交代道:“就姓名,手机电话,邮
方发现他报警了,打算自行毁灭证据?
季然一脸迷茫,然后他收到了虎鲸发来的消息:消息我都压下去了,造谣的人我会起诉。至于你住址泄露的事情,我有套房子空着,你可以先搬进去。
季然本来心情就不太好,听他这么一说更烦躁了。
他们什么关系?虎鲸就让自己搬进他家?
他要是大大咧咧住进去,那更坐实自己是出来卖的了。
[上班哪有不疯的]:不去。你要是有这个功夫,不如好好管管你的极端粉。
[虎鲸]:抱歉,我会约束他们的行为。但你家附近不安全,你最好搬离这个小区。
[上班哪有不疯的]:不劳您费心。
季然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虎鲸,再也不想和他发生一丁点儿L关系。
晚上冷令辞送他回了家,也叮嘱他最好找个机会搬出去。
不用他说季然也打算搬家了,但他最近工作很忙,根本请不出一天假。
季然提前在网上看好房源,打算周末看房再搬出去。
不料当他第一天回家时,发现自己住的隔间被暴力敲断,建筑碎石,私人物品全都散落一地。
季然脑袋有一瞬的空白。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房间竟然都没了。
难道是室友报复他?还是那些黑子找上门来了?
不对,不止是他,隔壁客厅的隔断也没了。
季然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没过多久,住客厅的室友也回来了,和他一样不敢相信。
对方告诉季然,他前几天在大门上发现了清除违建的警告,中介说没问题,让他安心住,没想到还是被拆了。
季然和室友都联系了中介,不知是心虚还是时间太晚,中介电话一直打不通。
客厅里的室友骂骂咧咧去投奔朋友,季然没有可以借宿的本地朋友,只能先去住酒店了,明天再去看房。
好在他最近挣了不少钱,经济稍微松快了一些。
季然坐在脏兮兮的床边给寒深发消息请假,拍照时他整个人都是颤抖的,打字时眼泪屡次要落下来,都被他抬手抹去了。
看着这一室断壁残垣,季然觉得被敲碎的不仅是这面隔断墙,一同破碎的还有他的自信、尊严,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庇护所被放在马斯洛需求最底层,季然自诩要留在大城市实现自身价值,现在却连这最基本的睡眠需求都得不到保证。
“嗡——”
寒深电话打了进来。
“你还好吗?”男人沉稳的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焦急。
季然眼眶一下就红了。
“我、我没事,”他握着手机,鼻尖酸得要命,努力回答寒深的问题,“就是明天我可能不能去上班了,我要去找住的地方……”
“别着急,你先收拾一下东西,”寒深缓缓开口,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我半个小时后到,先带你去住的地方,其他的稍后再谈,可以吗?”
季然本来想说不用,他可以自己解决。
他都已经决定要去住酒店了。
可他实在是太难受了,生活中的问题他可以自己解决,但心理上的无助感,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抹去。
季然变得脆弱,渴望依恋,他想交出自己的一部分,自尊、痛苦,亦或是压力。他想他有个人支持他,在自己哭泣时用力拥抱他,告诉他一切都会过去。
“嗯,麻烦您了。”
季然闭上眼,眼泪跟着落了下来。!